25.第二十五章:不可能的任务

  过了一个星期，M集团戈玛电信基站业务就正式开标了。到场的只有两家公司，瑞士的爱力信集团和中国的华威集团。
  程序化的讲标和集团介绍，大家都知道这只是表面功夫。所谓功夫在诗外，很多事情都在桌面下暗潮涌动。伊平川以为程序化的讲标后，大家都会散开，哪知阿芒居然在开标会后将爱力信的西蒙和自己一起请进了他的办公室。
  一开始，伊平川还以为阿芒又要聊返点、暗金的事情。没想到这一次阿芒讲到了另一件事，一件难住M集团好几年的大难题。
  “两位，M集团在戈玛的基站建设，有一个难题要两位解决一下！”
  西蒙一听首先抗议了：“阿芒，还没定标，你这就要下任务了？”
  阿芒狡黠一笑“也能这么说，这个任务，也是竞标的项目之一。”
  “阿芒，做任务就要又投入，如果不中标，损失算谁的？我们爱力信有我们自己的规则，一向没收到首期款前，不会投入任何工作！”
  “西蒙，西门子不做，那机会就只能给华威了。如果这个任务华威单独完成，竞标工作都不用进行了！伊，你说是吧？”
  “阿芒，我们不中标也不做。你这算盘打得太精了，这是想我们贴钱帮你做业绩啊？”其实，伊平川是故意拒绝的。华威在非洲争取业务的时候，也时常在没有中标签约前倒贴钱去做一些事。非洲特殊国情，没办法！
  但这次，伊平川决定跟西蒙达成同一阵线。因为阿芒是个贪便宜没够的主，如果他认定两家是软柿子，什么都肯做，肯定接下来会提出一系列非分的要求。反正都要相互为难，不如把门槛抬高一点。
  “两位，你们这样也太没诚意了吧？你如果不愿意，我们大可找别的公司？”
  伊平川一听就不爽了：“别的公司？全球电信业，做4G基站的只有五家公司，华威、中鑫、爱力信、朗讯、阿尔卡特，朗讯和阿尔卡特早就退出了西非业务，中鑫刚刚离开，离开我们，你还能找谁？”
  “……”阿芒被怼得无言以对。旁边的西蒙也暗暗在背后伸出了大拇指，如果可以，他也不想阿芒这个吸血蚂蝗打交道。
  “两位，这戈玛电信网络，就靠你们了，帮帮忙！如果搞不定那个酋长，我们的工作根本就没法开始啊！”阿芒这个欺软怕硬的货，像变脸一样脸一抹马上换成一副哀求的表情。
  “酋长？”
  “Mondieu，电信网络跟沙漠里的酋长有什么关系？”西蒙忍不住用法语叫了声天。
  “首先，这个酋长不在沙漠里，在基伍湖旁。其次，他的领地在戈玛和卢旺达中间，是我们规划线路中的中枢。如果不能在他的领地上建立中枢基站，我们的信号根本到不了基伍湖，这次网络迭代就是失去了意义。”
  “什么意义？”西蒙不明白，电信网络就是为了通讯，还有什么意义？
  “刚果金总统批准这次电信网络建设的第一条，就是要覆盖基伍湖，以免卢旺达的电信网络控制了基伍湖，这是边界主权问题，国家战略问题！”
  这个电信网络建设的背景，从袁宏的调研资料里，伊平川已经知道了。阿芒拿出来说事，也在伊平川的意料之中。伊平川心里略作权衡，觉得这件事还是做比较好，这事既是业务重点，也能起码占据这块业务的主动。但伊平川嘴上还是不松口：“这件事，我们不做！”
  “啊？”阿芒以为自己服软的话起了作用，哪知还是这个答复，他焦急地摸着自己已经秃成地中海的头，焦躁地说：“别，我们再商量商量嘛！”
  “我也没说不商量啊！要我们做，有个条件！西蒙你说是吧？”
  “我？对对对！”西蒙一愣，马上反应了过来，并成了攻守同盟：“你必须答应，不然我们马上离开！”
  “那……那你们说说看！”
  “条件是，你必须为此事付预付款。我们不能白做！”
  “不不不，不可能，我们M集团从没在为开标前付过款……”一提到钱，就像在阿芒身上割肉一样，他马上跳了起来。
  “阿芒，当年建设金沙萨电信网络，你们不是也预付了工程款。埃塞俄比亚全国电信网络改造，不是也向中鑫付过首期款？不是没做过，是钱已经落到你的袋里了吧？”
  “……”阿芒再次无言以对。
  “西蒙，我们走吧！”说完，伊平川头也不回地走出总经理室。
  “好！”西蒙也紧跟着出来。
  看到两人都走出总经理室，阿芒才反应过来，追到走廊大声说：“等等，好吧！我答应你们！”
  回到华威戈玛办事处，伊平川赶紧让猴头和陈震把袁宏留下的调研资料翻出来。上次只是粗略地翻了一翻，这次自信看袁宏的调研方案，才感到什么叫专业。袁宏的调研ppt简直像排版印刷一样清晰、漂亮、整齐，又像百科字典一样，想了解什么都能迅速查到。这前期工作做得，真叫一个无懈可击。
  可是，翻到那个酋长资料的时候，伊平川有点失望了，只有短短一段。
  “隆加.伦博托，男性78岁，基伍湖村民，尼腊贡戈第15代世袭酋长。职业军人，曾经参与1960年卢蒙巴领导的刚果金独立战争，是反抗比利时殖民战争的民族英雄。曾参与1997年反对蒙博托独裁统治的刚果金内战，帮助卡比拉成为总统，却急流勇退，战争结束就回到基伍湖地区。性格，固执守旧，对一切外国人抱有敌意，对现代科技不屑一顾，是戈玛电信网络迭代的重要障碍！”
  “怎么？就一段？”伊平川翻来翻去就看见这一段。
  “有这一段就不错了，那个隆加酋长从来不出门，就待在基伍湖旁边。听说，就这么一段资料，还是袁宏亲自跑到尼腊贡戈火山边上采访到的。”陈震无奈地说。
  “你怎么看？”
  “能怎么看？固执守旧，恐怕是很难说服他出让土地建基站了！”
  “军人！民族英雄？”伊平川摩挲着耳垂若有所思：“猴头你怎么看？”
  “军人肯定不怕威胁，也对利益看得很淡！”
  “是，天下军人都相似，如果是中国的军人，你打算怎么说服他？”
  “中国解放军可是最伟大的。如果是中国军人，别想用对付阿芒的招数去吓唬，也别想用钱去贿赂，美人计我们也没有。要想说服他们，就要从国家大局，人民利益来入手，优秀的军人天生就带着一种使命感、荣誉感！”
  “对！你说的没错。估计前几次，阿芒都拿钱跟人说事，难怪酋长不搭理他。这次，我们也去基伍湖会会他，咱们换个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