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洪炉

  在森林中穿行一阵，花豹的速度渐渐慢下来，眼神专注地望着前方。
  层层叠叠的灌木丛后，一群大约一二十头羚牛正在悠闲地吃草。
  三儿大吃一惊：“要捕杀羚牛？那可是有一身蛮力的家伙，跑得又快。”
  宝宝咬了咬嘴唇，询问似的望着花豹。
  花豹斜睨他一眼：“怎么，怕了？”
  宝宝转头望一眼卢奕，卢奕给他打气：“我们一起上，挑弱的下手。”
  花豹躬身伏低，肩部高耸，悄无声息地往从灌木丛下穿过。
  三儿呲溜一声钻进卢奕的怀里。
  卢奕抽出匕首，与宝宝一起跟随在花豹后头，在羚牛群中略作挑选，看中一头看起来体型略小的。“就是他了。”
  大部分羚牛四处晃悠，丝毫不知危险已经来临。
  只有负责警戒的一头雄牛不断眺望四周，就在他的视线将要扫向灌木丛的时候，花豹嗖一声出击，如一根离弦的箭！
  宝宝和卢奕飞速跟上，直接扑向那头挑中的羚牛。
  那羚牛受惊，撒开四蹄飞奔，整块草皮被蹄子刨起甩上半空。
  卢奕在飞扬的尘土和迎面而来的草皮中穿过，他的速度非常快，但是与拼命的羚牛比起来，还是慢了一大截。
  宝宝渐渐超过了他，与羚牛拉近距离。
  花豹追赶上来，厉声呼喝道：“快！再快！这就是你所有的本事？太差了！这样的速度怎么杀死猎物！”
  卢奕咬牙拼上所有力气。
  花豹尾巴一甩，啪！一声清亮的鞭响，卢奕后背衣服绽开，皮肉出现一条血痕。“再快！”
  宝宝一见落后就要挨打，赶忙屏气发力狂奔。
  卢奕憋一股劲，渐渐超过宝宝，靠近羚牛。
  羚牛侧头一看卢奕手中闪亮的匕首，吓得扭头一个急转弯，撅起的后蹄子直往卢奕头上踢来！
  卢奕急忙闪避，重心不稳摔倒在地。
  羚牛转弯往侧边继续逃跑，给了宝宝机会，他抄近路从侧边扑上去，一口咬在羚牛后臀。
  可是他太轻了，只是稍微影响羚牛一些速度，根本无法击倒他。
  卢奕从地上爬起来，扑上羚牛后背，双手抓住他的角，强力压制他停下来。
  花豹在一旁喝道：“力气！力气！没吃饱吗？就这么点力气？”
  羚牛体重达到卢奕的三倍，此刻垂死挣扎，力量更是大得惊人。
  卢奕骑在牛脖子上，手臂青筋虬曲，刚要扬起匕首往牛头上扎，被花豹一声断喝：“不许用刀！要用力！激发你自身的所有力量！”
  羚牛不断疯狂甩动头颅，想要把卢奕摔下来。
  卢奕紧抓牛角稳住身子，把牛头往下按，仰头大叫：“我已经尽力了！”
  花豹冷哼一声：“根本没有！你的身体素质好得很，却不懂得利用。你身体里的洪炉，根本没有点燃。”
  陶云堇纳闷：“什么洪炉？”
  阿奕忙着与羚牛较劲，顾不上跟她说话，只简单回答一句：“修炼的基础，干爷爷也曾经教过，但我没学会。”
  宝宝从羚牛后臀撕下一大块肉，吐在地上，随后又扑到牛肚子上张口咬下。
  羚牛浑身是伤，最终慢慢耗光力气，委顿下来，被宝宝一口咬断脖子。
  ****
  远处的羚牛群见花豹停下，便也三三两两地停下，丝毫不在意同伴死去，有些还好奇地靠近，看花豹叼住同伴尸体拖到树上。
  卢奕坐倒在地上，感觉四肢仍在瑟瑟发抖。
  陶云堇吐出舌头，趴在地上几乎没法动弹，虽然此刻她只是一团没有实体的意识，可是四肢的疲惫以及后背上火辣辣的疼痛也能传达给她。
  她对宝宝道：“好宝宝，下次能不能跟你妈妈商量下，传授一些别的东西，比如厉害的法术，那个多牛X！”
  豹崽眨眨眼：“我会啊！你看着。”
  他蹲坐在地，闭上眼睛，似乎在心里念动某种咒语。
  只见他的身躯慢慢发生了变化，四肢上的毛发褪去，变成人的手脚，躯干的毛发褪去，变成衣服，尾巴消失不见，只是头颅依然是原来的豹子模样。看起来就像是一个七八岁的孩童盘腿坐在地上。
  三儿从卢奕的怀里钻出来，仰头称赞：“宝宝好可爱！”
  陶云堇狐疑：“可爱么？这样半人半妖让我觉得好像见到某种基因变异的怪兽。”
  卢奕则是感叹：“才这么小就会化形了啊！厉害。”
  陶云堇耸耸肩：“是他的妈厉害。果然到了这个世界，也是要拼爹拼娘的，哪个世界的法则都是一样。”
  花姨在树上低头看卢奕：“你今年多大了？为什么身体里的洪炉没有开燃？我看你一身武技倒是不错，应该是有人悉心教导。怎么那人不准备教你修炼的基础吗？”
  卢奕不好意思道：“再过几天就过年了，过了年就十八。干爷爷教过我无数遍，可是这个东西不像武技可以通过训练提高，而是需要自己参悟为主，我到现在还没有参悟出来。”
  花姨点头：“宝宝也是过了好一阵子才参悟的。没有关系，你跟着我做，不必心急，慢慢来。”
  卢奕看了看七八岁的宝宝，更是脸色羞红。
  陶云堇听得云里雾里：“到底什么东西需要参悟？”
  阿奕解释道：“人体里有无数个洪炉，存在于各个穴位，各条经络，还有血液、肌肉各种地方。若是能够开燃洪炉，对于提升身体强度有很大帮助。只有提升身体强度，才能进一步修炼法术。其中有七个主要的洪炉，分别位于神阙、关元、心宫、神庭、气海、泥丸宫、百会，这七个洪炉决定了法士和修士的境界。我猜花姨的境界，应该已经越过法士，是个修士了。”
  陶云堇瞪大眼睛：“等等！你别欺负我读书少！她是豹，怎么可能照着你刚才说的那一套修炼？她身上没有那些穴位的吧！我好歹上过生理卫生课，也看过《动物世界》，不然被你骗了！”
  阿奕哭笑不得：“妖和人都可以修炼，遵循的是人族身体的特性。”
  宝宝仰头对着树上：“妈妈，我变化得好吗？”
  花豹在两根枝桠之间搁置好羚牛，不让他掉下来，低头一看，笑道：“不错。”
  随后朝地上纵身一跃，身在半空已经起了变化，通！下肢变化为双脚着地。
  众人再往上看，除了头颅依然是花豹的模样，其余是一个女人的身子。虽然骨架粗大，膀阔腰圆，但浑身上下找不出一丝赘肉，洋溢着跃动的力量之美。
  卢奕虽然身材高大，可是站在花姨面前仍然矮了一头。
  花姨盘腿坐下，闭上双目，身上升腾起一股透明无质但是肉眼可见的灵气，在体内各条经络、穴位和血肉之间穿梭往来。
  宝宝捅捅卢奕：“快点，跟着妈妈做，看你能参悟多少。”
  陶云堇惊叫：“那是什么？花姨通电了？”
  阿奕：“那是灵气。自元石中散发，充溢在天地之间。我们体内也有，就看你会不会用了。”
  陶云堇：“元石又是什么？”
  阿奕在地上随便捡了一块石头：“这里面就有元石。不过元石也有密集分布的地方，那些洞天福地一般都被神尊占据，建成神城。比如甲族所在的炽岩洞，人族所在的息雪堡。这两个地方离我们云岭很近，但我都没去过，其他的就不知道了。”
  陶云堇看着手里的石头，貌似很普通，闻了闻也没有异味，这东西会散发灵气？
  阿奕又说：“每个人的身体都不一样，因此灵气在体内的运行路径只有自己才能参悟，别人教是教不来的。若能参悟出来，开燃洪炉便有可能。”
  卢奕坐下来，凝神看着花姨身上灵气穿梭。可是皱紧眉头，捏着下巴，细看了半天，还是一无所获。
  他扭头看陶云堇，见她全神贯注，忍不住问道：“你看懂多少？”
  陶云堇眼睛没离开花姨，只随口道：“一点点。”
  阿奕挠挠头，盘膝闭目，试图在自己身体里试试。
  可是身体里的灵气散乱不成系统，好像无数根乱舞的发丝凝不成一根发辫。
  陶云堇大叫：“不成！不成！不是这样的。”
  她抢过身体控制权，尝试支配身体内的散乱灵气，过了好久也没见成功。
  阿奕起先还有一点期待，渐渐的便不耐烦起来：“我尝试了好多年也没有成，你初来乍到就想一步登天？”
  话音刚落，只见体内二三缕极淡的灵气如麻花一样缠绕在一起，扭成一股。
  阿奕瞪大眼睛，眼看着那二三缕灵气忽东忽西地飘荡，半晌说不出话。
  陶云堇斜他一眼：“这么简单的东西，你居然用了好多年都没有悟出来？”
  阿奕脑门上滴落一颗豆大的汗珠，无话可说。
  陶云堇仍然不放过他：“我现在明白吊儿郎当的老天为什么要安排我到你的身体里来，一定是你上辈子拯救了银河系，因此这辈子得到我来拯救你。”
  阿奕忍受她的奚落，讷讷道：“那你看看能不能再增强一些，冲击一下血肉中的洪炉？”
  陶云堇笑道：“小事一桩。”
  随后凝神聚力，将周围更多的灵气凝结缠绕，渐渐凝聚成一股细细小小的气流，在体内各大经络、穴位、血肉之中穿行。
  她穿行了半天，急道：“炉子在哪里？”
  阿奕哭笑不得：“不是炉子。洪炉只是一个形象的说法。人体内各处有类似于关隘的地方，灵气可以储存在那里，储存得多了，便有点像是洪炉。”
  大约是阿奕描述得不够准确，陶云堇听得不大懂，只能睁眼细看花姨运功的路线。
  只见花姨体内藏于各处的洪炉大大小小足有上千个，其中主要的七个洪炉自头顶至下腹连成一条直线，看起来就像是繁星漫天的夜空中一条璀璨银河。
  而川流不息的灵气通过每一个洪炉之时，便引得洪炉灼灼发亮，看得陶云堇直咋舌：“看起来很高科技！很高大上！”
  阿奕皱眉，这又是他不懂的新名词。“看了这么久，你倒是看懂了没有？”
  陶云堇闭目：“我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