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第四章 万剑齐吟

  炎坤深知“启动灵绝剑阵”这件事可能带来的后果的严重性，所以，在这件事上，他是真的丝毫不敢隐瞒。
  炎坤的师父赤柏，一脸铁青地坐在座位上——对于这个自己亲自调教的得意门徒，竟然卷入这件要命的大事之中，他也是感到非常震惊和失望。
  代理掌门无为子突然起身，扬起了右手，示意大家安静。
  “坤儿，你继续说。”
  “是！代掌门师祖！”炎坤道，“隐身之后，我开始向回跑，而那只小松鼠也并没有再来追逐我，而是引着胡师弟朝着和我相反的方向奔跑而去。本来徒儿还有些庆幸，但随后我就开始担心起来，因为我发现，小松鼠奔跑而去的方向，正是我派重地五指峰！
  于是徒儿非常担心发生什么意外之事，就悄悄跟在小松鼠和胡师弟的身后，就那么一路紧随，来到了……来到了五指峰，也……也看到了那五根石峰……”
  炎坤的声音有些颤抖，他惊讶于自己刚刚说出的话和承认的事实，他又破了一项门规，去了严禁四代弟子踏足的地方——五指峰。
  这时，坐在上面的苍吾七子突然各个面露不可思议的表情，每个人脸上都写满了疑问。
  炎坤的师父赤柏突然面露愠色，怒道：“你撒谎！”
  本来就精神极度紧张的炎坤这时终于再也绷不住了，趴在地上不住磕头，声音里还带着哭腔。
  “徒……徒儿，绝……绝对说得句句属实，”
  坐在西首倒数第二位的烈火殿首座龙阳子，终于再也坐不住了，伸手制止了赤柏，语气颇显急躁，道：“难道这中途你就没有遇到任何阻碍？”
  “阻碍？”跪在殿下的炎坤平静了一下，努力回想着当时的情景，接着摇头道，“并没有任何阻碍啊，徒……徒儿说得句句属实。”
  “这就奇了。”两仪双星之一的逍遥子站起身来，来回踱步道，“五指峰乃我派重地，自一千八百多年前，我派时任掌门——鸿云真人，利用圣尊灵力设立‘五音圣障’之日起，其方圆数百米之地，就竖起了一道隐形的屏障，一旦妖族入侵，想要进入那里，触到屏障的后果轻则重伤，重则会当场毙命。
  这些都是对妖类而言，而对于人类入侵者，这个屏障也会起到很好的制止作用，虽然后果不及对付妖类那么严重，但也会使闯入者瞬间眩晕，陷入昏迷。”
  逍遥子捋了捋胡子，看着跪在地上的炎坤，继续道：“待灵绝剑阵启动后，我和你的众位师祖师叔祖第一时间赶往事发地，在来到‘五音圣障’屏障前时，不但没有发现它有任何损耗和削弱，反而感知到它比平时的防御能量更加强劲了。
  直到我施法卸掉了五音圣障的防御之力后，才得以和大家一起通过。而那时身处五音圣障之中的你和田田竟然都安然无恙，这件事确实令人匪夷所思。”
  “难道有人提前解开了‘五音圣障’放他们过去吗？师伯？”赤柏插口道。
  “这个也不可能，”逍遥子道，“因为解除‘五音圣障’的方法，除了掌门师尊之外，就只有我和你无为子师伯才会了，我们两个自然不会那么去做，而闭关的掌门师尊，肯定更不可能。所以这件事，我也是一直都想不明白啊。”
  “我也想不出来，”无为子道，“近千年来，‘五音圣障’的防御还从来没有出现过这种意外，我后来又检查了一下‘五音圣障’的发动机关，发现根本就没有任何异样。算了，这件事回头我再问问辰儿吧。坤儿，说说后来你们看到了什么吧，灵绝剑阵究竟是怎么发动的，还有辰儿究竟做了什么？”
  “是，代掌门师祖，”炎坤道，“徒儿来到五指峰后，起先看到了一大片石林，而那时，胡师弟已钻入了石林，不见了踪影，由于胡师弟是外门弟子，可能并不知道那里是不能进入的地方，所以徒儿心里非常着急，于是撤掉了隐身，开始大声呼喊胡师弟的名字。
  正在那时，徒儿看到了正在沿着石阶登上五指峰五指擎天台的胡师弟。
  于是徒儿运足灵力，加大了呼喊的声音，本以为胡师弟听到我的声音后会立即回头，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胡师弟仿佛失去了听觉一般，对我的呼喊不闻不问，只是沿着石阶不停往上走，直到走上石台，那时，徒儿远远看到，胡师弟竟然渐渐消失了。”
  “渐渐消失？”周围的三四代弟子发出疑问。
  无为子道：“那是因为五指擎天台上的灵力力场隔绝了声音和光线的缘故，大家不要打断他，让他继续说。”
  炎坤恍然大悟道：“是了，一定是这个原因。但当时远远看着胡师弟消失的我，着实吓了一跳，同样着急的还有田田师妹，那时，看着胡师弟消失，田田师妹也吓了一跳，于是也卸掉了隐身效果。
  她正站在离我不远的地方，也和我一样，在大声呼叫着胡师弟的名字。然而回应我们的只有从五座石峰上弹回的回音。
  担心胡师弟遭遇什么不测，于是我和田田师妹一起朝着石台方向狂奔而去，然而，我们还没跑出几步，正在那时，整个大地就开始震颤起来。
  我们看到，那座原本镶嵌在大地上的巨大石台，连着石台中央的圆形巨石一起，竟然缓缓拔地而起了，接下来，周围忽然传来令人无法忍受的轰鸣声和无数嗡嗡作响的金属震动的声，一波接着一波响起，无数小石块从地面漂浮起来，一股强大的排斥力和威压感推着我们不断后退。
  由于担心田田师妹的安危，我一把拉住了田田师妹，大声劝她，让她和我一起回来，将事情禀明师父后再来解救胡师弟。可是……可是田田师妹非常担心胡师弟的安危，根本拉不动。可能也就在那时，灵绝剑阵发动了。”
  “哦？这一点，你是怎么知道？”赤柏问道。
  “徒儿虽然以前从来没有见过灵绝剑阵发动起来是什么样子，但徒儿从小也道听途说地听别人说过，剑阵的发动会引发大地的震动，更主要的是，会有冲天而起的强光和无数的金光四射的剑影……”炎坤道。
  “你说得不错！”逍遥子道，“是这样的。这些，你都看到了吗？”
  “看到了！”炎坤说，“那时虽然周围的气浪不停旋转撕扯，呜呜的风声和锵锵的金属声不停地在耳边响起，但透过漂浮风沙和碎石，徒儿不但看清了漂浮在空中的石台，还看到了胡师弟！”
  正在这时，几声啜泣打断了炎坤的讲述，桑田田红着眼眶，肩膀不住抽搐着，声音呜咽着道：“……都……都怪我……是我……是我害死了胡师弟……”言罢，哭得更伤心了。
  “然后呢？”桑田田的师父叶普问道。
  炎坤神色黯然，显得有些失魂落魄，继续道：“徒儿看到那座石台越飞越高，最后飞到和五指峰的最高峰同样高的高度时，停了下来，不再飞升了，也就是那时候，石台中央的黑色圆石突然金光大盛，渐渐和石台分离，而在那金光的最中央，也出现了胡师弟的身形。
  接着，无数刺眼的金光，化为铺天盖地有形的剑影，然后无数的剑影呈球形，将胡师弟包裹在最中心的位置，不停围绕着胡师弟的身体旋转。
  那时，我和田田师妹已经退到了石林之外，虽然距离已经非常远了，但，逸出巨大球形剑阵的一把小飞剑，还是瞬间拦腰斩断了我们旁边的四五棵古铁松树，由于担心被旋转的飞剑所伤，我急忙拉着田田师妹退后，也就在那时，我们看到……”
  顿了顿，炎坤镇定了一下情绪，继续道：“我们看到那无数闪耀着金光的剑突然调转剑尖，全部指向了胡师弟！
  接着……接着我看到那呈球形排列的无数金剑从所有方向全部射向了中心的胡师弟，再然后，所有的光都渐渐暗了下来，所有的轰鸣声和金属震荡声都慢慢减弱了，胡师弟也从空中缓缓落下，落到那石台之上。
  而之前飘飞在空中的石台和石球也缓缓从空中降落下来，落到了地上。等我们赶到跟前，看到全身衣衫已尽数破碎的胡师弟时，发现他已经……已经没有了气息。”
  说道这里，全场一片寂静。
  “再后来，几位师父师祖赶了过来。”炎坤说完，低下了头。
  “难道，辰儿他……？”赤柏道。
  冲虚子看了看无为子和逍遥子，脸上表情异常平静，转过头来缓缓道：“辰儿并没有死，只是被绝仙剑的金属之气冲乱了经脉，一时气滞，晕了过去。气滞导致呼吸的暂时停止，但并无大碍，我刚才已经替他打通了气脉，现在，如果不出所料，他应该已经醒了。”
  “啊？真的？”桑田田大喜，忽然振作起来，道，“辰儿师弟他真的没事吗？可是……”
  “这你就要问问他自己了。”逍遥子的目光越过桑田田头顶，直直朝着大门外望去。
  众人站起身来，急忙转头，朝门外望去。
  只见远远的两个身影，一瘦一胖，互相搀扶着朝大殿方向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