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9、我不是,我不是!
蚩尤声音本就设定得震慑力非比寻常,此刻其中的悲戚,更让冰心跟着难受起来。
戴寿虽没说,但她能猜出七八成,戴寿生前特殊的职业性质,就算他刑满出去,肯定也是一辈子被监控,有任何和机密有关的事情爆发,随时可能牵连到他。现在有个避难所,还能和老婆在里面过好日子,没理由不选。
“我让汪平去问我老婆,如果她也愿意,就接她来。如果她不愿意,不要告诉她我在这里,就说我又被派出去执行任务,牺牲了。不管她答不答应,必须给她一笔巨额赡养费。我所有要求,他全数答应。过了两周汪平通知我,阿梅她,她竟然答应进来陪我,我们在一起过了很幸福的几天。”
说到这里,可怖的头颅难得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柔情,转瞬即逝。下一刻,无以伦比的仇恨覆盖所有。
“后面阿梅发现她怀孕了,当时游戏具备查孕期的系统。我们去查,发现孩子是在阿梅进入游戏之前,上次见面在真实世界怀上的。我当时就想,我们没什么所求,这样一辈子执行别人写好的剧情,互相陪伴就算了。可是孩子是无辜的,有选择的权力。我联系到了汪平,汪平听到阿梅在外受孕的消息异常高兴。当听到我想把阿梅送出去时候,特别气愤,完全不同意。”
情况超出冰心所认知,联系起自身情况,问道:“是因为没有解药吗?”
蚩尤痛苦地拍打着头,悔恨自己的选择,更痛恨所信非人,“不是,当时阿梅服药才一个多月,半成品的药效并不稳定,还是通过我提供的血清才改善的。所以阿梅是可以出去的,”戴寿突然顿了下,眼中怒火中烧,火红色的光泽,比流淌的鲜血更刺眼。
“王八蛋汪平想要我的孩子!我不服啊,反复尝试解脱药性的办法,当时我的身体已经和这里数据融合,我找到我最开始有抗体的数据,终于弄出解药。在阿梅临产前,我带着她逃了出去,借助他当时留下的钱,隐姓埋名躲到了国外。可是!我孩子刚出生半年,我们就被找到,抓了回去。阿梅来回穿梭身体一直特别虚弱,加上逃命中生产没有调养,强行进入游戏继续转换,没多久就去世了。”
冰心顾不得什么装样子,忙追问:“孩子呢?”
“察觉到不对,我就给他服用了鱼肝油催睡,藏在厕所下面的密室里。早在之前我就告诉过我弟弟,如果我超过一天没有主动联系他,让他务必到家里把藏在狗屋或者密室的孩子接走。”戴寿眼中浮现出交谈快一个小时,唯一跳动的色彩,是希望,“这几年我一直苦心把身体残留不同的数据集合起来,变成特殊的量子。等时机成熟就可以换成肉体细胞,回到现实看看我的孩子。”
冰心心里一喜,他果然有解药,紧接着犹如一块磐石压在心口,可是戴寿这样的情况的解药,她该不该要?
戴寿不知不觉说了这么多陈年旧事,多久了,没有这样诉说过,难道是因为她如水晶版透彻的眸子,让他放下的戒心吗?汪平可真会挑人,不过没关系,死人是最嘴严的。
突然,眼前场景转换,掉落的疼痛传来,周遭环境的亮度让冰心非常不习惯。听到大家跑过来焦急的呼唤,她知道回到牢里了。
没来及报平安,蚩尤从缸中挣脱,头下面长出完整的身体,六支长臂一挥,狂风骤起,没有预兆。龙渊再次护她在怀中,醉醉醉抬琴,玉指拨动,努力控制对压。这次不是单纯吓唬人的特效法术,血槽在暴风中飞快下降。
冰心拉开披风,扯开嗓子,努力最大声音喊起来:“戴寿,你应该误会一些事情了,听我解释。我不是虞飞翔或者胡人的人,不然我怎么会不知道这些事情,冒冒失失的过来。是我朋友他近期中了Magictransformation,我自己查到你这里,我只想要解药罢了。”
“休想骗我!!不要再演戏了,我现在对虞飞翔的计划没有兴趣,你就死在这里和他计划陪葬吧。”戴寿大掌一拍,冰心他们脚下地面开始疯狂断裂,出现一道道不规则的硕大裂口,裂口深处是一眼望不到头的黑暗,悬崖万丈。
几声熟悉人的惊呼接踵而至,失重感直冲脑子,冰心啊一声没喊完,手臂被人抓住。是古月,他另一只手紧紧抓着插在裂壁上的匕首。两人如同孤助无援的残烛,在风中摇摇欲坠地荡漾。
头上为数不多的残缺地面,多数同伴不在了,不知道他们是否还好。这里不是可PK区域,同样出现了要命的情况和伤害。‘死’没由来的冒出冰心脑海,浑身冷汗直冒,手心愈发变滑,愈发无力。
如果这样死了,冰心也不知道会有怎么样的局面和结果。努力抬起头,朝上微笑:“放手吧古月,别担心只是游戏,没关系的。”
抓着她的人没有回话,不知道是没有被她骗到,还是无暇,唯有抓住她的手更加重力道。
这时狂风蓦然停息,万籁俱寂,传来熟悉悠扬清冷的琴声。是醉醉醉,他又弹起了在画壁山那首曲子。他要一人送他们走!
“不要,醉你先拉我和古月上去,一起想办法。”冰心高喊,琴声的主人一样没有回应她。一股暖流托在身下,她和古月慢慢浮起来,陆续飘在身边的是掉落崖底的霓裳他们,已然昏迷不醒,伤势如何不知。接着暖流向前一推,众人往门口飘去。
“你!”戴寿惊现愕然的神色,“你竟然如此相似!”
“就算如此,今天你们一个都别想跑!”戴寿大喝一声,六臂疯狂大振,挣脱身上琴声所化淡白色光晕束缚。几只怪手一起发力,往回一拉,冰心他们再次让狂风卷回,不客气地被丢到白衣少年所在碎石面,只是白衣不再圣洁不染,一块块血迹不同方向晕开。
面纱被打掉,绝色男子眸子深处一层冷意在快速结冰,双手按上玉琴,敏捷弹奏。戴寿居高临下抬拳,对准冰心方向就砸下去。
凌厉霸道的杀气卷着冰心没有见过的法术招式袭来,打破醉醉醉刚设好的保护屏障,打断琴声。迫使她勉强抓住身边破石一角,稳住身形。刚聚拢的人们,又被破坏性的余力带到七零八落地方。感觉裸露在外的皮肤,让风里杂质刮得生疼,另一只手抽出羽扇,奋力甩出第一丹士绝技妙手回春。代表生命的春绿色亮起,片片新生的透明绿叶覆盖目力所及,只求能给没知觉的人加些血,换一点生机。
‘叮!’醉醉醉手下的玉琴响起,这次没有多余的杂音,只此一声,刚烈的力量破弦而出,宛若死亡的召唤,迎上戴寿的下一波攻击,半空碰撞,白光炸裂。
灼烧的火花从空中点点掉落,身边的一切都在两人伤害里幻灭燃尽,她的呼吸好像快停止了。恍惚中,看到背着紫底黑纹重剑男子冲向蚩尤。她想唤住他,不要去送死,嗓子炙热的灼烧感,发不出任何声音,这真的还是游戏吗?
就在这时,一个弱小的身影冲到冰心前方,大喊道:“不要伤害我爸爸妈妈!”杀出来的陈咬金,让死生对峙的两人同时收了招,醉醉醉是怕误伤了淡墨痕。飞身来在冰心和淡墨痕前方,手始终防备地放在浮在半空的琴弦上。
至于戴寿,他看到淡墨痕时,三头的震惊地忘记继续施法。有空隙,冰心忙撑起身子,跑到每个昏迷的人身边,试探鼻息,还好都有呼吸。挨个治疗唤醒完,累瘫地席地而坐,顾不上给自己疗伤,关键紫矿和药粉都不多了。
“姐,这是?”霓裳揉揉眼睛,迷茫地张望四周一片狼藉,回首看到冰心身上大小不一的划痕,倒吸一口气,“姐,你看你全身,快施法治疗啊,不然会落疤的。”
冰心摆手表示没事,嗓子依旧无法发声。霓裳拗不过冰心,只得把裙子扯成一道道,帮她把大点伤口先包扎起来。
戴寿用蚩尤一双双巨目死盯着淡墨痕,大战狂洗完,小小的人儿衣衫不整,右臂残缺袖子漏出一段的胳膊,上面有一条特殊的细长胎记。挣扎的神色似犹豫了许久,终于,颤声问道:“小亚,你是小亚吗?你是不是还有八个月就六岁了?是不是一出生手臂上就有这个黑青色虫型胎记,胸口也有一个。”
淡墨痕点头,眨着大眼睛惊奇问道:“我不认识什么小亚,但是我的确有胎记,你怎么知道的呀?”
戴寿脸上露出难得的温情,柔声说:“我当然知道,你出生时候,我和你妈妈还抱过你呢。”
淡墨痕何等聪明,立刻联想到很多,忙问道:“那你是我爸爸吗?”
戴寿脸上因回忆闪现的幸福立刻消逝,厉声连连否认:“我不是!我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