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荒野上的清晨

  凌晨,天未亮。
  远处仿佛传来了鸡鸣。
  万物复苏的季节,原野上只有黑色,大火过后的颜色。
  天光渐明,遥远的地平线上仿佛出现了一抹白色。
  渐行渐近。
  行到近处,天光已经大亮。
  乳白色的貂皮斗篷裹得严严实实,只有一双眼睛,疲惫不堪的眼睛,显然他已经走了很长的一段路。
  貂皮斗篷行至近处,不做停留,又渐行渐远。
  红日已经升起,篝火依旧旺盛。
  红红的火焰上架着的是暗红色的鸡,这是熟透的颜色。
  “熟透”就是可以吃的意思。
  可是……
  鸡只有一只,对于一个整日奔波的江湖人来说这显然是不够的,何况篝火旁围坐着的是三个人。
  两男一女。
  “啧啧……好香!”大胡子猛的吞咽口水道。
  “可惜没有酒!”酒糟鼻抚摸着腰间的黑色葫芦。
  这是一个有别于寻常的葫芦,比寻常的葫芦要大很多,若是装满酒,至少有十斤。
  可是这个能装十斤酒的葫芦里最后一滴酒已经在昨晚三更滴进了酒糟鼻的嘴里。
  “即使这里有十大坛女儿红,你也绝不能用它下酒。”女人咽下嘴里的干粮,她的声音不算好听,但很有味道,成熟女人的味道。
  “嘿嘿,我当然知道。”
  酒糟鼻突然咧嘴笑了起来。他的笑声非常的奇怪,就像在喉咙里卡了一大口浓痰,咽不下去,也咳不出来。
  满嘴黄牙,仿佛在上面均匀的涂抹了一层烤地瓜。
  他说话的时候,嘴唇开合间拉出也不知道是唾液还是浓痰形成的丝线。
  女人突然一阵干呕,全身说不出的难受。
  饱满的胸前,平坦的小腹,结实的大腿,总觉得涂满了那些臭烘烘的烂地瓜。
  看到女人的反应,酒糟鼻的笑声越来越大,也更加的奇怪,目现邪光。
  女人好像已经嗅到那满口的恶臭,顿时再难忍受,猛一侧身,“哇”得吐了起来。
  酒糟鼻笑得更加的肆无忌惮。
  笑声越大,女人呕得越厉害,最后实在吐不出什么。
  大胡子冷眼看着眼前的一切,他当然知道女人为什么会吐的如此厉害。
  昨晚女人和酒糟鼻一起离开,又一起回来,不用想也会明白发生了什么。
  女人已经吐不出什么,却还在那里干呕。
  也许是舒服日子过的多了,以前她什么样的男人没见过?
  比酒糟鼻更恶心的她也不曾有过一丝不适。
  童年的悲苦,为了能够填饱肚子,十三岁那年她用自己的第一次从一个身上生满烂疮的乞丐手上换了半个发馊的馒头。
  也是从那天起,她的人生发生了天翻地覆般的变化。
  在这个世界上,女人要想过得舒服总比男人容易千百倍,尤其是漂亮的女人。
  现在女人最想做的就是杀了酒糟鼻,然后找几个漂亮的小鲜肉服侍自己舒舒服服的洗一个热水澡。
  女人突然微微一愣,“小鲜肉?”她不知道为什么脑海里会突然蹦出这样一个词语,她以前从未听有人说过,可却突然出现在了她的脑海里。
  而且她的潜意识里还明白,这个词是用来形容那些漂亮的年轻男子的。
  想到这里女人嘴角微扬,突然笑了起来,只是她还是低着头,并没有人发现她的笑意。
  每每想起她玩过的那些年轻漂亮的男子她总是会笑,他们就像一条温顺的小狗,趴在她的身边,舔舐他的脚趾。
  现在她也在笑,可是却与以往不同,这次是因为她为那些年轻漂亮的男人起了一个名字:
  小鲜肉!
  女人越想越开心,可是她不得不终止她那些美好的想法。
  因为一股异香突然钻进了她的鼻子。
  女人猛的弯下身子,又以更快的动作猛的直了起来,满脸的戒备。
  她撇了一眼自己的同伴,酒糟鼻的狂笑已经改为紧张,大胡子也不再冷静,女人可以清晰的感受到他身体的僵硬。
  “来了!”女人道。
  “的确来了!”大胡子的声音就像他的身体一样也变得僵硬起来。
  “三天三夜的等待终于没有白费!”酒糟鼻严肃道。
  三天三夜?
  他们的确在这儿等了三天三夜,等一个与他们非亲非故,非敌非友的人。
  嗅到异香的同时,貂皮斗篷也进入了他们的视线。
  他们与貂皮斗篷非亲非故,非敌非友,但他们耳朵里灌满了她的传说。
  那些传说中故事,告诉他们貂皮斗篷到底是有多么的可怕与强大。
  可凡是传说总会有被夸大的地方,所以他们才会接下这个任务。
  因为他们不相信一个先天体弱多病,而且还未成年的少女能够做到那些传说中的事情。
  但“剑神山庄”四个字足以使他们身体僵硬并且紧张起来。
  骨十五已经来到跟前,未说话,直接拾起篝火上正在往外渗油的烤鸡咬了几口,然后又小心翼翼的放了回去。
  她的动作自然流畅,二男一女却看得万分紧张,甚至屏住了呼吸,整个荒野顿时寂静起来,只有篝火燃烧的噼啪声,还有咀嚼声。
  “咕咚”骨十五咽下了嘴里的鸡肉。
  荒野上顿时只剩下了“噼啪”声,更加的安静。
  二男一女你望望我,我看看他,他们实在无法相信任务竟会完成的如此简单。
  突然一连串奇怪的笑声打破难得的安静。
  仿佛一口浓痰卡在喉咙,咽不下去也咳不出来的笑声,异常的恶心。
  可是大胡子和女人现在听来却变得十分悦耳,甚至也跟着笑了起来。
  酒糟鼻道:“这鸡烤的可香?”
  骨十五点点头。
  “可是你又知道它为什么会这么香?”酒糟鼻又道。
  骨十五又点了点头。
  “明知下了毒,为什么还要去吃?”
  身在荒野没有任何调料,鸡又怎么烤得这么香?
  当然是下了剧毒!
  毒药无疑也是一种独特的调料!
  “因为我喜欢看一个人到了天堂又突然摔下来的样子!”
  闻言,三人顿时色变,几乎同时做了同一个动作,起身,后退。
  “你……你……你不是骨十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