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位于城郊的一栋瓦房之中，陆离依旧是一袭青衫，好整以暇的单手摇着折扇，另一只手则执一本线装古籍，时不时的蹙眉，若有所思的样子。
  他*的抬眼往远处望去，那是平坤宗的方向，远远的只能见到一团朦胧的雾气。
  “不对啊。”他皱了皱眉，放下手中的古籍，随意掐指算了算，“蒙蔽天机？谁还有这本事。”他歪着脑袋想了想，进屋翻箱倒柜了好久，取出一块龟甲。
  龟甲只有巴掌大小，一道裂痕贯穿了甲面，却始终透露出一股极为玄妙的气息。陆离有些纠结的划破了指尖，将血滴在龟甲之上。那滴血很快便渗入了龟甲之中，一道极淡的乳白色光晕亮起，将龟甲整个的笼罩在其中。甲面上隐隐浮现出三个金色小字。
  引天机。
  “喂喂喂，起床啦老鬼。”陆离屈指敲了敲龟甲，托着下巴坐在一边等。
  没多久，一道魂影慢悠悠的从龟甲之中升腾起来，慢慢凝成一个白胡子老头的样子，悬浮在虚空之中，而与此同时，龟甲之上的乳白色光晕瞬间黯淡了下去。
  “怎么了？小鬼。”老头打了个哈欠，半眯着眼睛盘腿坐在空中。
  “得了吧老鬼。”陆离伸手戳了戳还没自己巴掌大的老头，“我这可是正事。”
  “唉唉唉，天道使臣可是你这小鬼，别问我，别问我。”老头侧头躲过陆离的手指，一本正经的说道。
  “靠，老鬼，你这是甩包啊你。要不是你这老鬼算计本半仙能到这儿来？遇到正事你这就撒手不管了？那好，本半仙也不管了，天命也好天机也好，跟我有半毛钱关系？”陆离摊了摊手。
  老头意味深长的叹了口气：“讲实话，小鬼。若不是我把你带过来，你可早就死了。做人呢，最主要的是知恩图报，老夫可是早就不管这些陈事……”
  “得得得，少废话，正事正事啊。老鬼，你知道有什么东西能蒙蔽天机不？”陆离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桌面。
  “蒙蔽天机？你小鬼要干什么？”老头显然是吃了一惊。
  “啊，现在我感知不到天命之人的气息了。多半不是什么好事，为了少点麻烦，只能找你问问了。你说除了你引天机，谁还有这本事？”
  “什么？！还有这事儿？”老头瞪大了双眼，闪身没入了龟甲之中，过了好一阵子才满头大汗的出来，一个劲儿的在原地打转，“完了完了，这下完了。”
  “怎么了？”陆离知道这不是小事，但也没想到老头突然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那个……小鬼。”老头有些心虚的看了眼陆离，“那个……你对……引天机……可能有些……误解。”
  “呃？不是你跟我说的吗？你是引天机，什么唯一能逆天改命之人？”
  “那个……引天机，其实……还有……一个……”老头越发心虚。当初为了面子，他的确是有所夸大，引天机其实是天道的化身，知天命，代传天机，逆天改命自然是不可能的。这一代的引天机共有两个，不过另一个不知道为什么背叛，因此被天道所抹杀。但说到蒙蔽天机甚至完全遮掩住天命之子的气息，老头能想到的只有他了。
  “不是被抹杀了吗？”
  “可能有人相助，有了新的载体……他最擅的是天命推演……若是真的与他有关那就麻烦了。”
  “没别的办法？”陆离按了按太阳穴，略感头痛。天命推演，说白了也就是一种幻境，将过去重新推演，可是谁知道龙泽会在幻境中经历些什么？若是因此影响了他未来的道，好不容易拉回来的天道轨迹再度偏离，陆离真是哭都没地方哭去。
  “说到底就算是有了新的载体，也不过是一缕残魂，不然你也找不到破绽……借你身体一用。”老头思忖片刻，仿佛做出了什么艰难的决定。
  “上次你这么说，睡了一百多年，老头。”陆离敲了敲龟甲上的裂痕。
  “没事儿没事儿，天命之子回归，天道自然会给我补偿。”老头摆摆手。陆离不置可否的挑眉：“行吧，那就来吧。”老头一句废话不说，化为一道流光整个的没入了陆离的眉心。龟甲在瞬间迸射出耀眼的白色光芒，陆离的双眼缓缓变成奇异的银白色。
  幻境之中。
  龙泽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一片血海。尸横遍野，曾经熟识的人一个个的倒在血泊之中，空气中弥漫着的都是刺鼻的血腥味。
  为什么……会这样？
  龙泽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历练归来，曾经的宗门却变成了这样。
  无一活口。这是真正的灭门之灾。
  “为……为什么？”龙泽跪在梦惜泠和封乾的尸体旁边，喃喃自语。
  “因为天命。”一个略显苍老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龙泽猛地循声扭头看去，是一个平平无奇的老头，目光却是格外的深邃。看到老头的瞬间，无数的记忆重新灌注进他的脑海，龙泽猛然醒悟过来，这……是幻境啊……
  “天……天命？”
  “你以为是幻境，这里曾经真的经历过这些。”秘境之灵摇摇头说道，“天道，引天机，他发现我了。”
  “什么？”龙泽的声音止不住有些颤抖。
  “有天命弄人，自然也有人逆天改命。”秘境之灵随手一挥，周围的一切全都化作尘土瞬间消散，重新归于一片混沌。
  “你是天命之子。他们不是。”秘境之灵看着龙泽，仿佛要一直看到他的心里。
  “什么意思？”龙泽的情绪慢慢恢复过来。
  “我曾经是引天机，亡于逆命。”秘境之灵伸出一只手指，一边说着，一边在虚空中画下一道道符文，“他们发现我了。这一次，我逃不过了。”
  “他们是谁？”龙泽看着那些符文一道道浮于两人身侧，化为无形光罩，将他们笼在其中。
  “我送你出去……秘境之中历练之地，你可随意。”秘境之灵并没有回答，但他的身影的确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消散了。一道道白色的光印不断的从外界侵入这里，与秘境之灵绘制的符文猛烈碰撞起来。
  龙泽能够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不断下沉，秘境之灵在送自己出去。
  “这是怎么了？！”封乾三人敏锐的察觉到秘境的波动，秘境之灵的气息正在不断消散，显然是很快便要彻底湮灭。
  “他们还在里面没有出来！”玄丰看向水镜，里面的画面已经模糊不清了，但在里面试炼的弟子却是并没有什么反应，似乎根本没有察觉到这一变故。
  封元只是瞬间便明白过来，叹了口气：“罢了，天机，终究是蒙蔽不了的。让他们，接着试炼吧。”
  “难道是……”
  封元摇了摇头，什么也没有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