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68章 辞别 | 权宜之计
忠叔和阿厌都淡定的看了看他,随后齐刷刷的走开了,留下欧阳少谦一人,他只能十分尴尬的跟了上去,只有跟在忠叔身边的时候,他有时才看起来像个少年郎一般。
辛语澜转日一早便同宁香辞了行,宁香心里也是有些底的,只是没想到辛语澜这么快就会提出来。
宁香受辛语澜邀请,来到她的屋子里,环顾四周,发现屋子里已经收拾整齐了,床榻的角落里放着一个扁扁的包袱,看上去并没有带太多东西。
“夫子此去是要游遍大江南北么?”
“也不一定,兴许还回京城去,在教坊里讨生活也未可知。”
辛语澜坐在宁香旁边,对着她淡淡的微笑。
“女人家独自一人出门在外本就不易,你帮了我这许多,怎的还要自己出去讨生活?”
宁香有些愧疚,极力的想挽留。
而辛语澜却摇了摇头:“这一遭我也算看透了,说什么为齐缨报仇,也不过是那么回事儿,我可能更想自保吧。”
“夫子受了这么多苦,也实在是我考虑不周。”
“说起来,若不是你这么有本事,我也不可能抽身。”辛语澜突然起身,给宁香行了一礼。
宁香吓得忙站起身来回了一个,将辛语澜扶起,道:“夫子这是做什么?可真真折煞宁香了。”
“这一礼你当得。”辛语澜也不管宁香是不是接受,只自顾自的做了,许是知道宁香这孩子一向极为尊师重道,便也只表明了心意,没有非要她应了这礼不可。
宁香明白辛语澜的意思,不过是希望她惦念着齐缨的事情,帮着朝廷把萧王府端了便是。
只是如今可惜的却是忠叔了。
“夫子就没想过再寻觅一良人,共度余生?”
“我本孤身,何来良人?”辛语澜这两日多多少少也看出了宁香和欧阳少谦的意思,只是心里把忠叔当长辈,实在无法接受二人一番好意。
忠叔是有了前一遭的事情,才能把辛语澜好生当女人来看,可辛语澜心里始终无法接受。
其实忠叔与蒋知州相比,身体倒比蒋知州好些,只是年纪放在那,怎么都不行的。
宁香十分不舍,却还是掏出了一个锦囊来,塞到了辛语澜的包袱里,甚至还上下其手的在辛语澜的腰带里缠了好些个散碎银子。
“你这样弄得我腰都粗了一圈,这下回去,那个教坊肯要我?”
辛语澜见宁香像个松鼠似的,把自己当成大树,在这儿藏食儿一般,笑的花枝乱颤,一个是觉得有趣,还有便是觉得太痒了。
宁香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却觉得还是不够。
“我想了想,你这一路还是直奔京城而去吧。眼见着萧王就要起兵谋反,此处离京城虽近,但是那边守卫森严,城池固若金汤,你还是避开了这阵子风头的好。”
辛语澜听罢却觉得宁香说的太严重了,自身倒不怎么当回事,便笑着说道:“打仗关我们女人家何事?不论输赢,我都只是教坊里的舞姬罢了。”
“话可不能这样讲。”宁香皱着眉,气鼓鼓的看着辛语澜,虽然知道她是故意说这样的话,但是还是有些气恼,“明明就不是这般想法,何苦要逆着说呢?”
“唉,也是随波逐流罢了。”辛语澜被宁香点破,忽然卸了劲儿,有些虚弱的摸了摸宁香的头发,“你是我的得意门生,就算无人知晓,我也极认可你的,如今衣钵有人传承,自己的事情也都告一段落,我便有了退却的心思。”
“什么叫退却的心思?”宁香又塞了几个药瓶在辛语澜的包袱里,听到辛语澜说这话,小嘴撅的老高,“明明就是想提前摆脱我这个学生,想去逍遥自在才是。”
“你又何须我来摆脱?你瞧瞧你,哪里需要人照顾了?”辛语澜无奈的摇了摇头,道,“外头那些人,也是你在照顾,偏偏都不自知呢。”
宁香顺着辛语澜的眼神看了看门外,见一群糙汉子在院子里的空地上团团坐着,就闻着厨房那边传来的香味,一个个活像嗷嗷待哺的雏鹰。
“哈哈哈,我竟是不知,他们这样多久了。”宁香被手头的庶务忙翻了头,她研究了辛语澜前些日子在蒋夫人那寻来的假账,又处理好自己手头的事情,夜里都没睡多一会儿。
“说起来,蒋夫人还未出殡,蒋悦悦便嫁了出去,坊间对此多有议论呢。”辛语澜也想到了已故的蒋夫人,便提了这么一句。
“蒋知州当时本来是准备秘不发丧的,可是没成想让人抖露出去了。”宁香乖巧的眨了眨眼睛。
辛语澜见她如此,便知道这事情又是她做的了。用手指颇为无奈的宠溺的点了点小姑娘的额额头,不禁笑道:“你啊你。我说当时怎么不来提醒我,这在掌家人眼中可是极大的疏漏。”
“您又不是正经的掌家人,又何必在乎这些细节呢?”
宁香颇为俏皮的说了这么一句,自己起身便往外走,还硬拉着辛语澜在这里用了饭再离开。
“我这可是八百年不炖一次肉,你可一定要尝过了再走。”宁香路过院子的时候还故意大声说了这么一句。可馋的众暗卫流了一地的口水。
吃罢了饭,宁香又细细的叮嘱了辛语澜几句,活像是她做夫子,在叮嘱自己的学生。与宁香话别半晌,辛语澜见天色不早,便起身要告辞。
宁香这次才真的没有拦,只叫人套了马车来,话赶话间就要送她出城去。
辛语澜的马车在土路上疾驰而去,奔向官道,忠叔的身影也出现在正送别完辛语澜,要回草屋的欧阳少谦与宁香面前。
“公子。”忠叔一言不发,忽然就跪在了欧阳少谦面前。
欧阳少谦一愣,随后会心的笑了:“去吧。”
忠叔见欧阳少谦同意了,便连忙吹了哨子,唤了自己的马匹来,翻身上马便追着马车而去。
宁香疑惑地偏头看了看欧阳少谦,一手指着二人离开的方向,对欧阳少谦歪了歪头。
欧阳少谦见宁香如此可爱的举动,心弦一动,不知怎的就想捣乱,伸出手来揉乱了宁香的发髻。
宁香其实很正经的在问,但是没想到受到了这样的待遇,顿时捂住自己的小发髻跑开来。
“坏。”宁香奶凶奶凶的瞪了欧阳少谦一眼,身影一瞬间就消失在了原地。
欧阳少谦觉得这样挺不错。也抬起步子一路追着小娇妻返回。
这边送别间柔情蜜意,萧王府里却是炸开了锅。
“我做了什么,你便要这样对我?!”
蒋悦悦歇斯底里的声音传到了王府的各个角落,惹得奴婢、仆从们都纷纷停下了手中的活儿,不由自主的提起耳朵听了起来。
“这只是一时的权宜之计。”萧乾没想到蒋悦悦会有这么大反应,头疼的厉害,却不能拧着来。
其实若不是考虑到知州府那边的事情,他大可不必这么麻烦,还要提前跟蒋悦悦商量,直接一剂药下去,人悄无声息的没了就是。
只是若这样,迎娶六公主的事情便要麻烦起来。
且不说六公主心悦的是护国侯之子,比起自己有过之而无不及,若是自己是个丧妻的人,那便是鳏夫,如何就能配得上一国公主了?
可蒋悦悦不知怎么的,说死了也不信萧乾此刻说的这一番话,只认为这个男人是在骗她。
“你为何非要娶她不可?”
“若是起义失败,难道你要我横尸街头么?”萧乾拂袖,站起身来,背对着蒋悦悦。
蒋悦悦最是见不得萧乾生气的模样,忙走到他身后,伸出双臂环绕住了他。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怕”
“有什么可怕的?”萧乾循循善诱,“你我之间的情谊已是多年,哪容易被别的女人搅合了呢?”
“话虽如此,可我到底是心慌。”蒋悦悦把头埋在萧乾的后背,低声呢喃着,“萧郎,难道就没有别的法子了么?”
“这是我和父王能够想到的最稳妥的法子,若非如此,只怕后面的事情会更麻烦。”萧乾转过身来,把蒋悦悦紧紧的搂在了怀里,就像是舍不得她受委屈,十分珍爱她一般,“我又如何舍得你受苦呢?只是身靠大树好乘凉罢了。”
“那你可要应承我,待这件事一结束,你就要回到我身边来。”蒋悦悦还以为萧乾是准备让她迁出府去,便有此一说。
谁知萧乾顿了顿,道:“悦儿,你便留在这儿,佯装是我的婢女便是。”
“婢女?”蒋悦悦愣了愣,抬起头看着萧乾,“这能行么?”
“这有何不可?将你放在外头,我也不安心的。”萧乾把头埋在蒋悦悦耳边,低语道,“何况,我还是想日日都见到你。”
一股子热气喷在耳后,蒋悦悦瞬间顾不得许多了,只觉得是萧乾极疼爱自己的,什么疑惑都不提了。
却未曾想过,萧王府如今的收支不平衡,萧乾倒是想将人送出府去,另外找一处地方安顿,可出去就必定要花费银两,现在能省则省,把蒋悦悦留在身边,也好监视。
商量定了计策,萧乾便开始着手准备起来。
先是把同蒋悦悦一起居住的新房腾了出来,将人挪到了萧王的院子里去,又重新布置了一番。
这父子俩倒是没想真的将公主迎娶回来,只是想将人骗来,做个名不副实的事情罢了。
萧乾自知风流,撩拨起小姑娘来得心应手,到时候六公主上钩,不论最后结局如何,他都有说法就是。
远在京城官道上的六公主莫名的打了两个喷嚏。
“也不知是谁在骂本宫。”
“公主可是着凉了?如今一天冷过一天的,可要仔细着些身子。”
外边坐在马车前随侍的婢女好心的提醒着。
六公主却极是不满的踹了那婢女一脚,差点将人从车上踢下去。
“你能不能盼着本宫点好?瞧瞧这一路不顺的,是不是就是你妨的我?”
那婢女见六公主生气,忙回身,倚在车框上摇摇欲坠的给六公主磕头。
“奴婢最笨,还请公主责罚。”
此刻请罪,倒好过六公主秋后算账。不少奴婢就是吃了这样的亏。
谁知六公主今日这气性极是不顺的。听了这奴婢的话,嘴角扯出一丝阴狠的笑容来。
“既然你想请罪,那本公主就成全你。”
话音未落,六公主的一只绣鞋就搭在了那奴婢的肩膀上,只微微一个用力,那奴婢便滚下车去。
随驾的其余奴婢都纷纷躲避开来,对这样的场景见怪不怪的样子。
“真是让人恼火,也不知皇宫里怎么养出这么蠢笨的人来。”
六公主把脚上的鞋子脱掉丢出窗外,随后便立刻有人递了新的进来。
“公主莫气,眼见着咱们就要出京城了,可不能让人瞧了去。”
“瞧什么?”六公主瞥了一眼搭话的嬷嬷,这是她杖毙了上一个之后,大内总管又新指派来的。看着一副不苟言笑的模样,极是不讨人喜欢。
“公主这般容貌,若是在外头这般轻易的就让人瞧见了,岂不是要了那群草民的命吗?”这嬷嬷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忙往回圆着。
心道自己刚才真的是嫌名够硬了,竟然还职责起堂堂公主的仪容仪态来。谁不知这位在皇宫里是上天入地的主儿?自己竟然还敢跟她叫板?
得了自己可心的回答,六公主也无意为难她了。
“茜嬷嬷,你可是熟悉琢州的老人儿,我带你出来是为了什么,你都明白吧?”
“老奴明白,老奴全明白。”茜嬷嬷努力的挤出一丝儿微笑来,却让遍布沟壑的脸更加狰狞。
六公主被她丑陋的样貌膈应到了,顿时又心烦起来,一甩车帘窝回了车厢内。
“你去队伍末尾走,不要再凑到前头来了。”
上挑的语气一出口,六公主骄横的气势便显现出来。
茜嬷嬷颇为无奈,却又不敢说什么,只能自认倒霉,往后头随行去了。
灯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