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选人
高函站起来：“咱们不做坏人，也不做好人，这辈子，就做陛下的人，助陛下成就这中兴大业，我等也必当可名垂青史！”
“襄助帝业，名垂青史！”
众人嗷嗷叫了起来，这一瞬间，每一个人都仿佛看到在自己脚下，有这么一条金光大道，从这里延伸出去，到宫外，到京师，到外面那无穷天地的大明江山。
而他们将从这里出发，从这大道上，走向辉煌。
京郊，化人场。
这里原本有一个义庄，那些客死异乡的，或者是在京城的无名死尸，很多就送到这义庄来，若是有家眷付的起银子的，在义庄中就多搁些日子，等到日后棺木还乡，若是没有人认领的死尸，往往就拉到化人场，一把火给烧了。
这种地方，白天里尚且鬼气森森的，晚上就更不用说了，那简直是胆子稍微小一点的，都不敢往这边来。
原来这里义庄的活计，还有化人场的活计，都是由一些过不下的百姓在这里做的，也就是靠着背尸、化人，赚几个微不足道的小钱，勉强活下去，但是，从天启三年起，不知道什么时候，这里就被另外一群人给占据了。
这些人，老少皆有，不过大都是壮年，偶尔也有些少年，一个个最显著的特点，就是脸色苍白，营养不良，在义庄出没的时候，倒是好像棺木里的死尸出来透气一样，看起来十分的吓人。
而且，他们这些人占据这里，时不时这个群体里，自己还死几个人，只不过他们自己就是做化人这种事的，死了就拉到外面一烧，没人关心，也没人过问。
可以说，这里是京师内外，最低贱的一群人了，这些人，在京城人嘴里，有一个特定的称呼，叫做“无名白”。
所谓的无名白，就是活不下去为了入宫，将自己阉割了，但是最终却没有入成宫，流落在这里的。
烈日高照，义庄的外面，一大堆的无名白，或躺或坐，在义庄外面的槐树下，打发着自己的日子，除了吃饱肚子，似乎在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了值得他们多关心的事情了。
远处，有一辆马车，缓缓的从大道尽头慢慢驶来，有几个无名白，抬头看了一眼，便低下了眼帘。
官府的车子送死尸过来的，可没什么油水，没准凑上去的话，活儿干了得不到钱还被踹上几脚，没人感兴趣做这样的事情。
一个少年无名白，听得同伴的动静，也从地下搬家的蚂蚁身上，将目光挪移了出来，朝着远处看了一眼，随着马车越来越近，他的眼光开始亮了起来。
无名白的来源五花八门，但是偶尔也会有罪臣子弟逃过了死罪充实到这个群体里的，这少年无名白，名字叫做宋健，就是这种人，而这种人和其他的无名白最大的区别就是，对于官府的某些器具，规制，要比其他的人，清楚的多。
别人看到的这马车上的标识，是官府的车，但是，他看到的，这马车却是有着尚膳监的标志，尚膳监是什么地方，那是宫里啊，他们这些人，可不就是因为没法子进宫才流落到这里的吗？他站了起来，无声无息了看了看四周的同伴，慢慢冲着前面走了过去，等到已经脱离了无名白的人群，他开始发足往那来时马车跑去，宫里偶尔会来这里挑几个人，要是他被挑中，那他整个的人生，可就彻底改变了。
他可不想放弃这样的机会。
可惜的是，他的动静，还是惊动了其他人，无名白是低贱，可不是傻，众人稍稍犹豫了一下，然后，就齐齐朝着马车这边围拢了过来。
“公公，公公，小的识得几个字，还算机灵！挑我吧！”
“公公，公公，小的有力气，还吃的少，挑我吧！”
“公公，小的是京师本地人，知道规矩，挑我吧！”
看着一支支苍白瘦弱的胳膊聚在空中，一双双眼睛冒着炙热的光芒等着自己，高函不由自主的咽了一下口水，这情形可有些令人发毛。
“都安静点！”
身边的一个宦官，提起手里的鞭子，没头没脑的朝着下面抽了下去，围在马车周围的人群，立刻被这圈子，抽得齐齐退了一步。
“大人，这帮家伙没规矩的，别怜悯他们，拿他们不当人看就是了！”
宦官笑着对高函说道，这家伙是尚膳监太监陈酿的心腹，听得高函要到这化人场里来一趟，陈酿主动派宫里采买的车和这家伙来陪高函过来了。
“二十岁以上的不要！”
高函看着这些人里，有几个面相颇老，不满意的摇摇头，宦官的鞭子又扬了起来：“超过二十岁的滚远点些！”
“太瘦的不能要，看起来没什么力气的不能要！”
高函对着人群指指点点，“还有，太机灵的不能要，爷要的是听话的人，太机灵的人，心眼太多，不能要！”
“都听到大人的话没有，你，你，你，还有你，给杂家死远一点，那边几个，你们过来给大人看看，还有你，你过来！”
宋健看到那位公公的鞭子，指着自己，心里高兴得都简直要跳了起来，以往挑人的规矩，和这次的好像很大的不同，但不管怎么样，能被挑中了就好！一番折腾，马车周围只剩下二十多人，其他的人，被赶得远远的，有的目光狠毒不忿的看着这边，也有的仿佛认命了一样，回到先前躺着的地方，重新趴了下来。
宋健有些忐忑不安的看着眼前的这位大人，这位公公都叫这位大人做大人，那这位大人，那肯定就是真的大人了。
“跟着马车，随我回城！”
高函点点头，指着这些人，和先前仿佛行尸走肉一般的不同，这些人，此刻眼中，开始有点神采了。
“大人是南镇抚司新任镇抚，算了，你们也不知道这是啥，这么说吧，大人是锦衣卫的大官，今天你们有造化了，大人要些个忠诚可用还不能把自己看得太金贵的人，你们几个被大人挑上了，自己跟着马车回城，大人对你们自己有安排，反正你们就算是死，也没啥怕的，是不是啊！”
众无名白看着这宦官，没人说话。
“是不是不是进宫，有点失望啊！”
那宦官见到众人的表情，一副鄙夷的模样，“真是一群不知道好歹的东西，就算你们有造化进宫，还得从杂役做起，你们这些人家伙，十个里面能有三个熬出来，就算不错了，现在不用熬了，直接跟着大人进锦衣卫当差，这种好事情，你们看来还不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