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爱恨就在一瞬间
萧末雅拉着思柔的手道：“我送你们出去。”
思柔还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情，有些不明所以的看着萧末雅，“去哪？”
萧末雅道：“送你们离开这里，然后你们找个地方安家过日子。”她说道这里的时候脸上是带着微笑的，朔宁以前不止一次对她提及结婚的事情，可那种誓言也只能随往事淡去，她只能将这美好的希冀寄托在思柔的身上，而且相信思柔能将它实现。
二人走出竹楼时，时光已近黄昏，乾云山里的风吹在人身上还是暖的，摇曳的百花像是失去了活力般耷拉着脑袋。
山林陷入了渗人的寂静当中，不闻鸟语，流水无声。
惨烈的夕阳拉长了萧末雅和思柔的身影，她们的脸被耀的发红，发烫，萧末雅心事重的就像这座沉默的大山，可还是努力装作无所谓的样子出来，她拉着思柔的手，一路诉说着自己和朔宁之前的开心往事，心酸坎坷之处一言带过。
她说着说着眼眶就开始泛红，可眼泪始终不曾留下一滴，她如数家珍般的诉说着朔宁的好，劝说着思柔该如何去珍惜这个男人。
思柔在萧末雅的一字一句中感受到了她对朔宁强烈但极度压抑的爱意，坚强的让人心疼，但又充满着无奈。
萧末雅带着思柔来到萧远征所在的房间，朔宁躺在地上没有醒来，萧远征已不知去哪里了。
思柔走到朔宁身边，蹲下身抓着他的手问道：“公子怎么会昏睡在这里？”当她看到朔宁身上还有未干的血渍，有些慌了。
萧末雅扶住思柔纤弱的肩膀道：“没事的，他只是受了一点伤，很快会醒过来的，趁他没醒来之前，我送你们出去。”
思柔道：“难道你不等公子醒来，再和他说说话吗？”
萧末雅苦笑道：“还有什么可说的呢，我们之间已经有了一道难以逾越的鸿沟，再也无法像从前那样面对彼此，我们走吧。”说着弯腰将朔宁抱了起来。
萧末雅知道，这也许是最后一次和朔宁如此近距离的接触，等他醒来以后会以怎样的方式来回忆着自己呢？
爱还是恨？
也许是恨吧，当初爱的有多深，现在就该有多恨。
萧末雅抱着朔宁走出竹楼，思柔跟在她的身旁，两个人这次都没有说话，萧末雅走的很轻很慢，怕将朔宁给吵醒过来。
朔宁呼吸均匀有力，生命已经没有大碍。
萧末雅转过头来对思柔问道：“你会法术吗？”
思柔道：“公子之前教过我，只会一些皮毛。”
萧末雅道：“御空之术会吗？”
思柔点点头。
萧末雅道：“那你跟着我，我带你出乾云山。”说着脚尖在地面一点，飘然飞了起来。
思柔提气跃在半空，紧跟在萧末雅身后，二人往竹楼后面的山顶飞去。
若要从外界到达此处只有两个出口，静湖底的甬道只能进，想要离开，只能走山顶的出口。
萧末雅抱着朔宁飞到山顶一处断崖前，加快了飞行速度，对着断崖石壁直直撞了上去，“思柔紧跟着我，不要犹豫，也不要停。”
可前面只有一面断壁，哪里有路可寻，正在思柔疑惑的时候，萧末雅纵身撞进断壁中，消失不见了。
思柔同样加快速度，闭眼对着断壁撞了上去。
嗖！
没有想象中撞中岩石的痛感，思柔只觉自己被一道强大吸力卷在虚无的幻境中，耳畔生风，只唰的一下就落回了地面。
思柔睁开眼，萧末雅抱着朔宁站在自己面前，四周荒草簌簌，杳无人烟，“这是哪里？”
萧末雅道：“我们已经离开了乾云山，等一会宁哥就会醒过来，在前面有座城镇，你们可以先去那里留宿过夜。”说着将朔宁轻轻放在草地上，神色中带着不舍。
思柔道：“那你呢？”
萧末雅笑了笑道：“我？我当然是回家了。”
那身红衣飞入天空，身影不断缩小，越来越远，最终与天边灿烂的晚霞融为一体。
冷漠的夜色遮蔽过天地，半轮新月当空，朔宁幽幽醒来。
“这是哪？”朔宁坐起身后用力揉了揉脑袋，头部撕裂的痛楚仿佛要爆炸一般。
“你终于醒了。”思柔蹲在身旁，侧着头注视着朔宁的脸，满面关切。
朔宁眼睛左右摆动两下，忽的从地上坐起身环顾着周围叫道：“末雅，末雅你在哪！末雅在哪里？”他抓住了思柔的双肩，用力捏着，“告诉我，末雅在哪里？”
思柔凝视着朔宁那双赤红的双眼，低声道：“她已经走了。”
“走了？她怎么会走了呢？”关于朔宁昏迷前的回忆如潮水般涌入大脑，赤红的双目闪烁着明灭的光亮，“怎么可能，不，不可能……”
朔宁捏住思柔的双手力道在不断加大，像铁嵌一样几乎要钳进她的肉里。
思柔痛的紧咬住嘴唇，如果这样能宣泄出朔宁心中的愤怒，自己就算被捏死也愿意。
朔宁的神志近乎癫狂，萧末雅的红衣和玉公子洁白如雪的身影不停在他脑海中转换，郎才女貌，多么般配的一对佳人。
玉公子自傲的声音传荡回过过来，雅儿是爱我才会跟我结婚，你个丧家之犬算什么东西，你也配！
萧末雅的声音传来，我早已经不爱你，我已经嫁给了玉公子，你走吧。
玄门小子怎能配得上昆域王千金呢？
我不爱你了，你走吧。
走吧，走吧……
凌乱的回声和戏谑的大笑如澎湃的海水瞬间将朔宁吞噬掉，万花流转，鲜血四溅，一切颠倒的乱象在脑中轰然崩塌，支零破碎。
朔宁眼中的赤红忽然像是被猛然抽掉一般消失，他慢慢松开思柔的双肩，扑通跪倒在地。
思柔顾不上双肩的疼痛，扶住朔宁的身体叫道：“公子你怎么了，你不要吓我！”
朔宁像是丢了魂一样，表情麻木，眼神空洞，任由思柔摇晃着自己的身子而无动于衷。
“公子，公子，朔宁！”思柔捧着朔宁的脸，急的哭了。
朔宁崩塌的内心正在一点点堕入深渊，听不到，看不到人间的任何景象。
思柔将朔宁揽在怀中，像母亲哄孩子一样拥抱着，轻轻拍打着后背。“你不要吓我，你不要吓我……”
思柔的呼唤像是一根线，慢慢拴住了沉沦中的朔宁。
朔宁在她一声声急切的呼唤声中回到现实，慢慢抬起手抱住了思柔。
思柔察觉到朔宁的反应，惊喜着颤声问道：“你怎么样了？”
朔宁紧紧拥抱住思柔，脑袋抵在她的肩膀上，泪水无声滚落。
二人就那样紧紧的拥抱着，清冷的月光披在他们身上，冷月无声。
朔宁咬着牙，无声而放肆的哭泣着，思柔的肩膀上的衣服已经湿了大半，可他眼中的泪水像是没有底一样喷涌着。
也不知哭了多久，夜风吹在身上有些凉意。
朔宁颤抖的身体也慢慢安静了下来，他眨了眨被风干的眼睛，松开了思柔。
连接着二人胸膛的那团温暖瞬间被冷风吹散。
“好些了吗？”思柔轻声问。
“我没事，这是在哪？”朔宁咳嗽了两声，站起身子，可因为跪在地上太久的缘故，摇晃着又差点摔倒。
“我们已经离开了乾云山，不过这里是哪我也不知道。”思柔站起身想要扶住朔宁，自己却摔倒在地上。
朔宁稳住身体，伸手把思柔拉了起来，说道：“我们是怎么离开的？”
思柔道：“是末雅姑娘送我们出来的。”
朔宁点点头，只说了三个字“是这样。”
思柔犹豫了片刻，开口道：“她其实……”
刚说出三个字就被朔宁高声打断，“以后不要在我面前再提起她，再也不要，可以吗。”
思柔忍住了想解释的冲动，低声道：“那你累了吧，前面有个城镇，我们先找个地方歇息一下。”
朔宁揉了揉脸，长长吐出一口气道：“好。”
二人趁着夜色一脚深一脚浅的走在荒野中，大约走了半个时辰，终于看到有房屋中亮着几处火光。
朔宁听到旁边有水流的声响，“我过去洗把脸，刚刚哭过的样子肯定很丢人的。”
思柔跟着他走到水流旁边道：“这种事情换了谁都不能轻易接受的。”
朔宁捧着水哗啦啦搓着脸，听声音洗的很畅快。
思柔伸出手也想捧点水擦擦脸，可手指刚触到水面，就感觉到水中那刺骨的凉意，把手缩了回来。
朔宁那边水哗啦啦的响着，好像根本感觉不到凉一样。
“爽啊，洗完脸整个人都感觉精神了不少。”朔宁说着把脑袋扎进水中，呼啦仰起头来。
思柔担心道：“你这样会冻坏身子的。”
朔宁道：“没事，洗个头而已，不会冻坏脑子。”
思柔过来想拿衣袖给朔宁把头上的水擦掉，朔宁却反射性的转过头去，“不用，我自己来。”
他随手在头发上抓了两下，任水珠滴落在身，大步往城镇中走去。
思柔看着月光下他故作坚强的背影，泪花莹莹，这时想起了萧末雅对她的嘱托：要好好照顾朔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