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十一 选择
———题记
风很猛，天上的乌云，不知何时起，已然散开。
夕阳西下，格外的红，遥远的天边，仿若都燃烧起来了，覆盖了亿万里苍穹。
黔中大地，峰峦雄伟，苍茫而幽远，环绕着一座城，在斜阳中，美轮美奂，犹如人间仙境。
安城，第一小学，铃声响了，一如往日，校园中，孩子们纷纷走出校门，投入父母的怀抱中。
唯独有一个人，走在最后，人们尽数离开时，她才悠悠来到校门口。
没人接她，一如既往。
风吹过，她不由得扶着蓝色的小礼帽，暗淡的眸子中，瞬间焕发光彩。
“胖子叔叔说的没错，想那么多干嘛，努力学习，明年申请去晨曦小学，爸爸妈妈会为我骄傲的！”
轻咬下唇，那如星辰一般的眸子，闪过不屈与坚韧。
“优秀的人，总是孤独的！”
可儿想起吴用的话，不由得笑了。
重新戴好帽子，她钻进一辆出租车。
“火烧云，火烧云！”
车里，可儿指着天边，大声欢呼，余晖中，她的脸红扑扑的，格外的美。
“丫头，你阿爸阿妈不来接你呀！”出租车司机问道。
“爸爸妈妈忙，我长大了，一个人能回家！”可儿甜甜说道。
“真是个好丫头！”司机摇摇头，眼睛里，却不乏赞赏之色。
车开得很慢，可儿一直望着窗外，路人匆匆而过，犹如浮光掠影一般，她竟然觉得有些恍惚。
原来，安城的大街，如此的美。
她从未发现过，就连那几个背着背篼的大汉，也是那般可爱。
“也不知道胖子叔叔现在干嘛！”眼珠一转，她有些担忧起来。
她知道，胖子叔叔也和她一样，一个人，没有任何朋友。
那种眼神，她感受得到，孤独。
在纷乱的思绪中，出租车停了，在一个小区门口。
“丫头，到了！”司机笑着说道。
“谢谢叔叔！”可儿从兜里掏出一张钱，递给司机。
“不用了！”司机说道，“我都准备交班了，顺路！”
“我老爸说，不能白受了别人的好处，他还说，开出租车的师傅都很辛苦！”可儿摇头，将钱塞进司机的手里。
“好好好！”司机大笑，“孩子，再见！”
“再见！”可儿下车，挥手。
“愿时光待你以温柔！”司机看着丫头，低喃一声，驱动油门。
“回家喽！”可儿走进小区，推开家里的房门。
瞬间，她满目诧异。
客厅里，已经摆上一桌热腾腾的饭菜，有一个人，在客厅里摆弄不停，看到可儿，笑呵呵地走过来，将她的书包放下。
“快去洗手，我们吃饭了！”
“哦！”可儿不解，却依然乖乖去洗手了。
太阳从西边出来了，阿妈竟然做饭了，这是多少年都没看见过的事情。
洗手出来，何梅拉着一张椅子，让可儿坐下，随后打上一碗汤，放在可儿的面前。
“尝尝，你最喜欢丝瓜汤了，我一大早就去菜场买的，放在冰箱里，等你放学回来，今天阿妈忙做饭，没去接你，不过，阿妈保证，以后每天早上送你去上学，晚上去接你回家！”何梅絮絮叨叨，不停地说道，“阿妈知道，你喜欢吃肉，你看，我特意炒了一大盘回锅肉呢，呵呵！”
可儿拿起筷子，忽然间想起了什么，问道：“老爸呢？”
“这……”何梅呼吸一窒，“你也知道，我们不久前吵了几句，他现在住黔中酒店，你也去过那里的，这没关系呀，妈妈一样很疼你的！”
“阿妈，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我想知道！”可儿放下筷子，大眼睛眼巴巴地看着何梅。
她有一种感觉，很是不安。
“你先吃饭，你看，这都是你喜欢吃的菜呢……”何梅想岔开话题，可丫头一直看着她，她的话没说到一半，便说不下去了。
“我和你老爸……”深吸一口气，何梅说道，“我们准备离婚了……”
“轰！”可儿的脑袋里，晴天霹雳。
她的脸色，变得惨白无比。
所有的梦想，所有的期待，在这一刻，轰然破碎。
她的家，没了！
一时间，悲从中来，眼泪夺眶而出。
“孩子……”何梅安慰道，“无论如何，爸爸妈妈都是爱你的！”
“老爸不要我了，老爸不要我了！”可儿大哭，突然起身，往门外跑去。
“孩子！”何梅大惊，回神过来时，已然不见那道娇小的身影。
她追了出去，来到小区门口，却发现，可儿已经上了一辆出租车。
“丫头，回来啊！”何梅大急，拦住一辆出租车追去。
风依然很猛，掠过可儿的脸庞，此时的安城，与方才不一样了。
太阳已经落山，前路苍茫一片，她看不到未来。
行人匆匆，她感觉更加孤独。
“老爸不要我了，呜呜！”
“孩子，孩子！”后面的车里，何梅满是焦急，不停地呼喊，不停地催促司机。
转过几条街，忽然，前面那辆车停了下来，何梅惊喜，走出车门，准备追上去。
这时，那道娇小的身影，边哭边跑，已经跑进一家酒店中。
瞬间，何梅僵在原地，失魂落魄一般，喃喃自语起来：“黔中酒店，黔中酒店……孩子啊，不是他不要你，是你不要妈妈呀！”
风中，她站立许久，许久……黯然离去。
……
公安局，一男一女从刑侦部走出来。
她一头短发，英姿飒爽，他英武非凡，气宇轩昂。
此二人，正是刑侦队两位队长，刘星语，林浩天。
“林队，已经证实了，吴用是今天下午十四点十分到徐氏大厦，十四点二十分左右走出来，这期间，他见了徐家富，他们谈什么，无从得知！”
刘星语说道，“不过下午十六点三十分，徐家富从各家银行，提了大笔美金，一共有五百万美元，我料想，这一定与吴用有关……
要么吴用要挟徐家富做什么，要么两人有什么见不得光的交易，我已经安排很多兄弟，暗中盯死徐家富……”
“很好！”林浩天点头，“明天我们开个紧急会议，希望各个部门配合我们，撒一张大网，等吴用钻进来，至于徐家富，他跑不了！”
“打伤你的那颗子弹已经检验出来了！”刘星语说道，“这种子弹，在云南出现过，当地警方盯着一个走私集团很久了，不过，在前不久，这伙人被杀得干干净净，一个没留，枪支弹药全被抢走了！”
“一定是他干的！”林浩天说道，“刚刚局长对我说，在边境，有几十个被拐卖的孩子，准备运送出境时，吴用一个人摸进去，把孩子全救出来，可他不甘心，不听命令，擅自行动，把那些孩子暂时安置后，返回去把那些人贩杀得干干净净，一个不留……”
顿了片刻，林浩天寒声说道：“他因此被开除军籍……此人嫉恶如仇，已经深入骨髓，他在做他以为对的事情，不好对付，我们必须得小心翼翼！”
“我会通知局长，让武警部队的兄弟支援我们，他手里有C4，也不知道要干什么！”
“叫兄弟小心点，盯死徐家富！我们到时候随机应变！”林浩天说着，打开电梯，“我现在先回去了，也不知道我家丫头吃饭了没！”
“局长对我说了一句话！”刘星语说道。
“哦？”林浩天顿住脚步。
“他说呀，你和吴用，有很多共同点，但又有所不同！”刘星语说道，“吴用注重以亲身经历和内在去体验生活，而用于实践，你则注重外在细节的拿捏和举重若轻的技巧。他是由内而外，像是一团火，而你是由外而内，像一张网。”
“局长是大智若愚啊！”林浩天苦笑，挥挥手，关上电梯门，“走了，明天见！”
走出公安局，林浩天长呼一口气。
他想起白天林晨晨给吴用传的那句话：“告诉林浩天，有时间抓我，先顾好自己的家庭！”
“什么意思？”林浩天皱眉，低声细语，“莫非，莫非他想打我家里人的注意？也不可能啊，他白天也没伤害晨晨！先回去再说！”
林浩天走进车里，往南而去，来到黔中酒店。
他不由得苦笑，一直忙，连去租房的时间都没有。
径直来到自己门口，他顿住脚步。
房门虚掩，竟然没锁！
林浩天神经崩紧，掏出枪，冲进房里。
“嗯？”他发现可儿的裙子，还有一顶蓝色的小礼帽。
“可儿？”林浩天喊道，没有回应。
走进丫头的房间，不见人。
再走进自己的房间，依然不见人。
这时，他听到，浴室里，有哗啦啦的水流声传来。
林浩天狂奔而去，他，推开浴室的房门。
一瞬间，他的身影，僵在原地。
浴缸里，躺着一道娇小的身影，她闭着眼睛，仿若睡着了一般，任凭水流从身上而过。
有一只手，手腕上，有一道血痕，此时，依然在流血。
触目惊心！
“可儿！”林浩天大惊，扑了过去，第一时间，扯上一块布，勒住那血淋淋的伤口。
他把孩子放平，不停地压着她的心口。
“可儿，别吓老爸啊，老爸回来了！”林浩天急得满头大汗，但无论怎么做，可儿依然没动静。
“啊！”一声大吼，林浩天抱着孩子，冲出酒店。
他驱动油门，直奔医院。
“孩子，坚持住啊，我还要给你做很多好吃的呢，坚持住啊！”他不停呼喊，不停地踩动油门。
这时，他发现，路如此漫长。
呼喊着，呼喊着，医院终于到了。
“急救，急救！”抱着可儿，林浩天大吼。
有几个医务人员过来，接过孩子，推进一间房里。
不知过了多久，那紧闭的房门门终于打开，一个医生走过来，叹道：“人已经救过来了，不过现在需要休息，也不知道你们这家长怎么当的，孩子满身是伤，怎么能打孩子呢？过来签个字吧！”
林浩天震惊，他现在才想起，可儿身上，确实是伤痕累累。
当时太急，他没注意，现在想来，愧疚不已。
不久，何梅赶来，扑进林浩天怀里大哭。
“她知道我们要离婚了，所以……我对不起她，呜呜呜！”
“我们都有错！”林浩天摇头，“都过去了！”
“她选择你！”何梅抬起头来，低声道。
“我们也该想想自己的问题了，不能影响孩子！”林浩天说道。
“你……还会回来吗？”何梅问道。
林浩天默然。
……
“死胖子，死胖子！”
夜色朦胧，钟玲珑买了一些菜，在街上，边走边是念叨。
她不知道，为什么总是会想起那个人。
每当一想起，她就忍不住埋怨几句，也不知道到底是为什么。
来到自己楼下，发现有一辆车，车门外，满地烟头。
“监视我起来了！”惊玲珑自嘲，“他又不会来找我，白费功夫了！”
也不管那辆车，玲珑走上楼梯间，打开自己的房门。
忽然间，她大吃一惊。
客厅里，有一点红光，明灭不定。
“你！”玲珑打开灯，发现有一个人，坐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抽着烟，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
这不是吴用，还有谁？
她刚才还不停地念叨着呢！
瞬间大喜，而后担忧，玲珑的脸色，变幻不停。
“你怎么进来的？”扔下手里的菜，玲珑走过去，说道，“他们……他们在楼下，要抓你！”
“哈哈！”吴用大笑，“他们抓不住我，除了你！”
吴用说着，突然起身，拉住她的手，一把将她按在身下。
他低下头来，看着她。
下一刻，他的唇，封住了她的唇。
“混账！”许久，她推开他，心口起伏不定，“你把我当什么了？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我想带你走！”吴用说道，“等我一天，我把事情处理好了，你愿意的话，跟我走！”
“跟你走？”玲珑冷笑，“我是你的谁啊！”
“我的女人！”吴用低声说道，“当然了，这是你的选择！”
玲珑沉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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