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湖底石室
略微调整了一下呼吸,赵泓咬了咬牙,继续挥动大刀。
扑的一声,岩壁上一阵松动,破开一条一尺来长的裂缝,从缝隙里投出一道细细的光亮,清新的空气从岩壁的另一边透了过来。赵泓犹如一棵久旱的枯木遇到了甘霖一般,顿时来了精神,从地上一跃而起,使出吃奶的力气,疯狂地操起大刀继续砍下去。
片刻之后,岩壁破开一个三尺宽的大洞。赵泓心中一喜,取下火折子,就弯身钻了过去。他突然感到脚下平整,像似走在石板路上一样,于是他强按心中的忐忑不安,慎重地环视了一圈周围的情况。
他发现自己来到了一个非常奇特的地下空间之中,空间并不大,大概十丈方圆,高度约有一丈多高。仔细看去,宛然类似一个修士的洞府一样。
石室大厅内摆设着各式各样、人工削成的石桌、石凳、石柜等,足有十数个之多。石桌上还错落有致地放着茶壶、杯具等。整个大厅显得干净整洁,不过除了这些石器,其余空无一物。
赵泓抬头看去,心中怦怦乱跳,朦朦胧胧不似天光的光亮,正从头顶投射到整个石室。原来这个石室的上方,镶嵌着几块极大的水晶做成天窗,合计约有丈许大小,光亮便是从这些水晶窗中透入。
他心下暗暗称奇,这几块如此巨大的水晶,想必本身就是极为难得的宝物。如此巧夺天工地嵌成天窗,真可谓是大手笔!
他再透过水晶细看,极目所至,竟无尽处。突然间,一条花纹斑斓的大鱼竟然从水晶上面悠然而过,他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自己现在所处之地竟在水底,之前一路听到的水声,竟然就是从这石室的石壁传经过去的。
这石室的主人当年建造这里,应该是花了偌大的心力,却不知这人如今何在?
正当他惊叹感慨之际,登时暗暗叫苦:“糟糕,糟糕!我千辛万苦地挖掘,可现在这可是走到了湖底来啦!眼下这石室没有其他出路可走,我又该如何逃出去?”
他看了看手中残破的精钢大刀,心情失落地摇摇头,恐怕这破刀也没法再用了。
他将精钢大刀丢在角落,找了个石凳坐了下来,懒散地趴在青石桌上,满脸沮丧,难道自己真要葬身于此不成?
他双眼无力地盯着头顶的水晶,经过了一夜的奋力挖掘,他体力早已耗尽,此时肚子也咕噜噜叫了起来。又是数条鱼儿悠闲自得地游过,这种看得见吃不着的感觉实在不怎么好受。
若是没法离开这里,终究熬不过多久。到时候也不知道自己是会先饿死,还是先渴死?
他听人说过,凡人断粮尚可支撑十日,可缺水则最多撑个三五日。照此说来,估计自己会先渴死吧。自己一夜未归,驷叔会不会着急,到处找我?
他随即摇摇头,按照伊驷对他的态度,肯定不会在乎自己。可他想到每次自己生病受伤的时候,伊驷那种超出寻常的关切,又点了点头。
“哒”的一声,将正在迷迷糊糊思虑中的赵泓惊觉过来。他循声看去,却见是最中间水晶的从底部边缘处滴下一滴水滴。
滴水之声本来轻微,只是在这石室之中极度寂静,这才让赵泓听得十分明白。
赵泓大喜,走近去看,发现水滴落处石阶上,形成了一个凹槽,想来必定是经久以来,滴水穿石而成。此块石阶也显然比周围其他石阶要颜色深上许多,估计也是长期被渗水侵蚀的缘故。
想通这层,赵泓立即从就近的石桌上,顺手去拿石杯,打算用来盛水。可谁知石杯被他握在手中,却纹丝未动。他心中大为好奇,于是再加上几分气力,石杯依旧巍然不动。
难道这些器具不是真的给人用,而是装饰品,是和石桌连在一体的?
赵泓摇摇头,再去试这桌上的其他石杯,还有石壶,结果都是一样。
他倒并没有沮丧,而是接着换了另外一个石桌去试,却发现完全没有刚才的情况。他没来得及多想,便拿起那桌的石壶,走到滴水处,看准位置,把石壶稳稳放在那个石阶上。
“哒”!
果然没过多久,又是一滴水滴落下,正好落入石壶之中。
赵泓舒了口气,只要能解决饮水问题,至少自己在三五日内没有性命之忧。
他看了看身边这个石桌,想起了刚才的情况。好奇之下,他将其余三个石桌上的石壶石杯等一一试了一遍,结果让他有了一个奇怪的发现。
石室内总共四套石桌凳,呈四角落位,每个桌子配有四个凳子,每个桌子上放着一套茶具。其余三个桌子没有异常,壶杯都可以拿起,唯独刚才第一张桌子上的不行。
而且,其余桌子上每套茶具都是一壶四杯,壶嘴朝外;唯独这桌子上的茶具,是一桌三杯,朝里的位置上少一个杯子,而且壶嘴朝里。
赵泓心想,这石室的主人如此布置,必定另有深义,说不定就会跟自己能否离开这里相关。
这样一想,赵泓便精神一抖,仔细打量桌子上的茶具起来。他用力将每个壶杯再试了一遍,依旧不能拔起,心中又开始疑惑起来。
为何这里的石杯偏偏少一只?他将所有疑惑点集中在少了一只石杯的空位处,可任凭他怎么观察,却没有任何发现。
大约一个时辰过去,赵泓早已没有了之前的兴奋,无力的趴在石桌上,双眼也开始扑朔迷离起来。
他之前就因尾随灰衣人而生死一线,侥幸逃离后却又被困地下溶洞,还经历了数个时辰的辛苦挖石开路,一直将神经紧绷到极致。现在的他早已身心疲惫,故而在不知不觉中,他慢慢酣睡入梦。
……
朝霞是血色的,天地间犹如笼罩了一片朦胧的血雾,空气中布满了血腥的味道,山谷间仿佛依旧回荡着喊杀声、号角声和哀嚎声。
厌火城内外如山丘般堆积着累累尸体和白骨,好像被千刀万剐一样,肢体崩裂满地,躯干支离破碎。侥幸剩下活着的人,满脸疲惫之色,却仍要继续清扫战场,但他们已经分不清什么是白骨,什么是武器;也分不清哪些是妖兽躯体,哪些是人族血肉。
原本富丽堂皇的亭台楼阁,此时都已是断瓦残垣,焦黑一片。几处焦黑的大坑,坑壁边缘处竟成高温溶解状,还冒着淡淡的青烟,一阵微风吹过后,股股焦糊味飘散的到处都是。坑内参杂着许多灰黑色的飞灰,漫天飞舞。
搏浪峰的妙影道人带着两个弟子,缓缓检视着残余的战场,一声不吭,眉头越皱越深。问法峰的“蒋夫子”蒋震山也一同随行,边走边唉声叹气。
“妙影,我仍然没想明白,为何画妖谷会突然鸣金收兵,否则的话……”蒋夫子开口打破了沉默。
妙影道人苦笑一声,没有立即回话。
当时城防大阵被破,数万妖兽涌入厌火城中,正邪两道已经短兵相接,每个街头巷尾都是惨烈的激战,人类已被屠戮十之八九。而就在此时,那六尾妖狐突然下令收兵,着实令人无法理解。
“这是一场突如其来,而又莫名其妙的血战,莫名其妙地打了起来,又莫名其妙的结束收场。”妙影道人如是说道,也不知是自己感慨而发,还是回复刚才蒋夫子的问话。
蒋夫子看了看梅颖和叶子衿,向妙影道人走近一步,问道:“妙影,此番妖兽屠城,不仅厌火城生灵涂炭,就连我们五行宗各殿弟子的损失也是相当惨重。不知你们搏浪峰接下来如何打算?”
妙影道人迟疑了一下,便道:“我刚刚已经飞书传回微禹殿,将这边的情况告知,我打算明日就返回。至于之后的事情,还得回去请执事师姐拿主意。不知问法峰又是如何打算?”
蒋夫子苦笑道:“还能如何,自然也是返回招尧殿,将这边情况如实禀告。厌火城正道势力元气大伤,我等正道宗门应该重新商议部署一番,防止妖兽再犯境才是。”
妙影道人点点头,不再说话,带着弟子继续往前。
“刚刚说好的一两银子可以赎回我妹子,我妹子这才暂时答应卖身葬父。可你这厮怎么不讲道理,转眼怎么就要十两了?”
“去你的,刚刚是刚刚,现在是现在,什么是道理?官家就是道理,爷就是道理!”
“你这混蛋欺人太甚!我跟你拼了!”
不远处传来一片吵杂厮打声。
妙影道人皱了皱眉头,看见前方一个朱袍锦衣的中年手中牵着一条粗粗的麻绳,后面陆续绑着十多名少女。另一名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少年,约十七八岁的样子,正要跟跟那朱袍人打起来。
那少年似乎是想要救其中一名少女,是他妹妹,少年虽然想要拼命,怎奈根本不是朱袍中年的对手,被那朱袍人一脚踹开。
“师父,我认得那人,是城主府的钟大管家。”梅颖对妙影道人说道,之前她们在百宝斋曾见过朱袍人。
“师父,太可恨了,光天化日之下,竟然强掳民女,简直猪狗不如!”叶子衿一脸怒意。
妙影道人此时也是脸色立变,虽然修行之人很少过问凡人之事,但遇到这样的事情,她又怎能置之不理。
“咦,有趣,有趣,竟然是水木双灵根!妙,妙得很!哈哈……”一旁的蒋夫子突然兴奋起来,不等其他人反应,率先走了过去。
妙影道人一阵愕然,顺着蒋夫子的眼神看过去,立即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不禁狠狠白了蒋夫子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