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吊唁

  廖銮说着,疯了似的又上了马,林醉柳本来也想跟着一起去,却没想到他直接扭过头看着自己开口道“阿柳先别去了,在府内等我。”
  说着他一夹马肚,直接带着小黑顺着朱雀大街飞驰而去。
  林醉柳站在门外,呆呆的看着那条一望无际的街道好半天,每次顺着这条街道出去,走上那么一会儿就会到皇宫东门处,这是镇南王府进宫最快的路。
  如今她一点儿也不想快点儿进宫去了,好像不进去就没事一样。
  她心里的伤感无以复加,直到管家都有些害怕过来叫她,她才摆了摆手,转身进了王府。
  这条消息自然是传遍了镇南王府的上上下下,崔荷看着坐在桌子跟前儿没心思吃喝就一心等着廖銮回来的林醉柳,再次叹了口气。
  “王妃,你还是吃点儿吧,没准儿什么时候王爷就命人来接您进宫去守灵了,别到时候还没开始就直接累晕过去了。”
  林醉柳原本也就是紧张,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愧疚,她觉得自己没有成功治疗好太后,怕太后娘娘就这么撒手去了,昭元公主怎么办,她那么喜欢母后,一时间肯定接受不了。
  她看着眼前的清粥小菜,终于伸手拿过筷子,端起碗吃了起来。
  一夜过去,第二天天才蒙蒙亮的时候,外面忽然有人狂敲院子里的门,崔荷过去开了,正看见站在门口的韶光。
  她一脸疑惑的看着大早晨过来敲门的小子,打了个哈欠开口道“怎么了韶光?”
  韶光摆了摆手,指了指院子里面开口道“王爷叫王妃速速进宫,马车我已经命人准备好了,还请王妃快些收拾,时间紧。”
  一听还真是正事儿,崔各庄的不多墨迹,点了点头,看着韶光离开了,转身就去吧林醉柳喊了起来。
  林醉柳一直等着廖銮叫自己进宫呢,只是没想到才第二天凌晨,他就命人来喊自己。
  她手脚麻利的收拾了自己,这才小跑着出了院子直接走到大门口,王府的马车果然停在门口,马儿打着响鼻一副不耐烦的样子。
  林醉柳上了马车,里面放着一个包裹,外面韶光坐在马夫旁边,听林醉柳开口问直接回应道“王妃,是王爷让我给他带的换洗衣物。”
  她这才料想到可能真的要同皇宫里给太后娘娘守灵了。
  马车走的很快,不一会儿就到了东门门口,韶光手里有廖銮给他的牌子,为门卫一示意就放两人进去了。
  他带着林醉柳七拐八拐的到了慈宁宫,才刚洗到门口,就听见几声凄厉的喊叫声。
  “我不,皇兄,母后她没事儿的,你再找人来帮她看啊,皇兄。”
  那声音听起来伤心极了,林醉柳一听就知道是昭元公主的声音。
  她从在王府里时就想过昭元公主的反应,此时听到她这样也在意料之中,只是下一秒钟她就听见了一声清脆的“啪”。
  这声过后,整个慈宁宫都陷入了诡异的安静当中,林醉柳觉得情况有些不太好,正想过去看看,就听见小皇帝十分威严的开口道“母后寝宫岂容你在这里撒野?还不嫌丢人,给我滚回去!”
  听了这话,林醉柳料想方才一定是皇上扇了昭元公主一巴掌。
  很快,她就听见脚步声越来越近,然后就看到从宫里跑出来的昭元公主。
  她此时眼眶红肿,看起来一点儿都不好,脸上也非常清晰的五个手指印,看着伤心欲绝的样子。
  她一看到林醉柳就跟看到了亲人似的,一把抱住林醉柳声音哽咽着开口道“你来了……醉柳,我没有母后了,以后再也没人给我选夫君了。”
  她声音里的绝望和难过听起来是真的,林醉柳一直都明白昭元公主对太后娘娘的真切情意,然而如今她什么哄劝都显得十分无力,只能伸出手安抚着她哭的抽搐哽咽的背。
  哭过一通后昭元公主看着好了点儿,还想进去慈宁宫里面接着看着太后娘娘的遗体。
  “先别去了,你情绪不好,先去好好休息,休息好了再来看,也好让太后娘娘能够安心。”
  林醉柳说话她一直都是听的,如今虽然有些纠结,最后也还是点了点头,转身回了自己的长乐宫去了。
  看着昭元公主转身离开了,她这才叹了口气迈开步子进了慈宁宫。
  慈宁宫里的布置和平日里看着没什么不一样的,连药味都还四散在空气里还未散去。
  只不过整个慈宁宫都挂上了惨白色的花儿,告诉世人这个宫殿的主人真的不在了。
  几天以前还拉着她一脸慈祥的笑着说话的太后娘娘,真的没了。
  她一步一步说着大道直接进了殿里,一眼就看到了摆在正前方的棺材。
  棺材正前方,小皇帝和廖銮两个一前一后跪在蒲团上,跪的直挺挺的看着前方,林醉柳看了忽然有些想哭。
  她鼻子忽然开始疯狂泛着酸意,然后眼眶也变的越来越湿润,很快就真的哭了出来。
  她这么一离开,廖銮最后一个长辈也不在了。
  她一直静默的不做声,直到小皇帝和廖銮两个站起来回过身,才看到了站在门口默默流泪的林醉柳。
  廖銮叹了口气,三两步过去伸出手给林醉柳擦了擦眼泪,这才开口道“阿柳,我们给太后娘娘守灵。”
  他没用商量的语气说话,是已经下定决定了要留下守灵,林醉柳也不拒绝,直接点了点头开口道“好。”
  应下以后,林醉柳就直接跪在了蒲团上,面对着面前一棺之隔的太后。慢慢陷入了沉思。
  林醉柳是来的非常早的,太后驾崩的消息一直到白天才宣扬了出去,皇上没去上早朝,众大臣们也自然要来吊唁太后娘娘。
  因而白天的时候,基本上所有官员带着有诰命的夫人们全都来了。
  林醉柳一直尽职尽责的站在进门左手边,看着一群人进来假模假式的哭一通再出去,心里非常不屑于这种事情。
  人来人往大家的心情都说不上好,皇后娘娘也一直在同她站着,林醉柳这才明白,廖銮在太后娘娘心中的位置同半个儿子一样,那她这个镇南王妃自然就成了儿媳妇。
  因而才会跟皇后娘娘这样站在门口,迎接着众夫人们的吊唁。
  一切都过的挺快的,吊唁过后的人们通常不会直接离开,而是现在慈宁宫外面的空地上,一排一排的站着看起来非常壮观的样子。
  天色渐渐暗下来后才让众人共同离开了,皇后娘娘身子骨儿一向不行,皇上又不许昭元公主来守灵,因而今天守灵的人就刚好是林醉柳和廖銮。
  两个人各有各的事儿,因而虽然在同一个宫殿里,她也一天没怎么看见廖銮,此时看见就觉得他颇萎靡。
  廖銮一天一夜没有睡觉,此时看着胡子拉碴的,头发也多多少少有些凌乱,林醉柳看着他这样子,也说不出口让他去休息一会儿休息休息。
  哪个孩子会在妈妈去世了的时候还有心思休息呢。
  她料想廖銮这人有自我控制能力,因而也不多劝。
  两个人一左一右的跪在蒲团上,大殿上的蜡烛有些昏暗,配着棺材放在一起应该有些瘆人才是。
  然而不知道为何,林醉柳一点儿也不觉得吓人,反而有种世事难料的心酸。
  廖銮似乎也是被这样的情绪感染了,忽然扭头看着林醉柳开口道“阿柳,你知道吗,我真的很喜欢太后娘娘。”
  “我对父王母妃的印象并不太清晰,只知道他们很爱我,可是毕竟去的还是早了些,父王又南征北战,很多时候都是我自己一个人在王府。”
  “我从小就跟皇上玩儿的好,太后娘娘是个贤良淑德的好妃子,不争不抢的,因而在后宫里一向也说不上是什么受宠的妃嫔,不过可能因为不争不抢太特殊了,先皇也一直没忘记过太后娘娘。”
  “那时候我跟皇上一起在宫里由老师教,夏日里每天中午回了,太后娘娘就会给我们两个人切好冰镇的水果,那个时候我每次都很期待夏天。”
  “阿柳,你说,这么好的人怎么每天都在为别人考虑,自己过的永远都不开心呢?”
  他这句话问的尤其深奥,林醉柳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解释。
  不过也还好,廖銮也并不是真的需要一个解释,因为林醉柳很快听到他轻轻的叹气声。
  廖銮是个十分会控制自己的人,她知道这人不会哭的,可是如今他的眼眶还是红了,眼里氤氲一片。
  “放心吧,燕归,我们那里有这么一个说法,你所珍惜的那些爱你的人,离开以后都会变成天上的星星,他们会一直陪着你的。”
  不知道是廖銮根本没心思探究,还是他没注意到,反正他没开口问林醉柳什么是“我们那里”,只转过头看着林醉柳一脸认真的表情开口道“真的吗?”
  见林醉柳非常认真的点了头这才跟着点了点头,开口道“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