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机关算尽太聪明
眼下的处境，可以说是魏道渊自作聪明的结果，若是再能够忍耐一二，怕是结局不会如此凄惨……
魔道众人在渡过了最初的惊慌之后，便依靠着黑雾迅速稳定局势，最靠近祭坛的数批散修已经被覆灭，只剩下最开始的那一批尚有一战之力。而最为刀锋的魏道渊和老王更是被黑雾包围，与后方的大部队失去了联系。
在黑雾外侧，短时间内约莫三成的散修被解救出来，还有的七成依旧被困锁在石牢之内。说到底，魏道渊的行动在布置上就存在先天不足，人数的优势一旦无法发挥出来，迎接散修的只剩下了死路一条。
随着黑雾的一阵翻涌，数百名隐藏极深的紫衣魔徒出现在了众人眼前。散修一方牢牢把持着岩壁栈道，而这些双目赤红的紫衣魔徒则是阻断了他们前去支援的道路。这些紫衣魔徒比之那些黑衣、红衣魔修还要恐怖，这一点仅从对方那不似人眼的双眸就可以看出来。
“他们，到底是人……是鬼……”
轻微的骚动自散修人群中开始蔓延，临时汇聚的团体存在着诸多弊端，而这仅仅是其中之一。人群中的王毅则是暗自咬牙，这种情况下，即使他开口安抚又能如何。人心涣散之下，恐难成事。
似乎是看出了这群散修的处境，定龙柱顶端的黑袍人发出了一声嗤笑。他淡淡地看了一眼被十名紫衣魔徒围住的魏道渊和老王，口中轻飘飘吐出一个“杀”字。
对于这些临时汇聚在一起的散修，他对此的评价只有四个字：乌合之众！
面对数百铸骨境界魔徒的围杀，不断有散修被斩，鲜血染红了栈道，也染红了岩壁上刻画的阵纹。众人一退再退，直至退无可退！
……
身处黑雾的魏道渊大口喘息着，手中长剑上的火芒也是越来越微弱。这么长时间王毅和公羊修都未能上前来支援他，后方的散修团体定然陷入了麻烦。
目光森寒的魏道渊心头一沉，散修团体的溃败虽然也在他的预料之中，可让他没想到的是对方溃败的如此之快。这么短的时间内，让他根本无法解救出赵空和孙越山。
没有先天境界的两族族长钳制黑袍人，这里的其余人等体除了为祭坛贡献一具血肉之躯外恐怕是没有其他用处了。
“遁！”
频繁使用离阳之火附着的青钢剑裂纹密布，怕是要不了多久就会被熔断。即使他散去离阳之火，这满是崩口的剑身恐怕也撑不了多久。
陷入围攻的魏道渊真气倾注于剑内，趁着其上的术式尚未崩溃，身上黄光一闪没入地下。
强烈的抗拒之力几乎将他五脏震地移位，虽然土遁术只是施展了一瞬间就被破去，但横移数丈的魏道渊依旧是达到了目的。
看着陡然出现在身前的魏道渊，这名魔徒双目依旧猩红，当头劈下的长刀带起一丝乌芒，不带一丝迟疑。其隐藏在长袖下的左手也是猛然探出！
对方这种不闪不避，以命换伤的打法让魏道渊心中一惊之外，一丝怪异的熟悉感也悄然浮现心头。侧身避过长刀的他剑锋挑开对方的黑铁面罩，近乎腐烂的面庞映入他的眼帘。
“刺啦！”
胸口被紫衣魔徒用利爪划破的魏道渊连退三步，目光惊异的他来不及检查胸前的伤口，口中下意识脱出一句：“这是炼尸？！”
陡然惊醒的魏道渊当即想要后撤脱离，可尚未踏出几步就被一拍静立于黑雾中的紫衣炼尸所阻。仗剑而立的魏道渊默然无言，悄然服下藏纳在口腔中的丹药。他单手拂过满是崩口和裂纹的千锻长剑，一抹坚定自其目中浮现。
但是，让魏道渊位置诧异的是，对方在包围他后并未直接动手，反而更像是在防止他逃跑。正当他疑惑之际，突兀的掌声自定龙柱上传来，那尊黑袍人正饶有兴致地鼓掌。
“不错，你倒是有心，为本尊特意献上这么一出大戏。”
戏谑的语气落入洞窟内所有人的耳中，随着黑袍人随意的一挥手，原本风吹不散的沉渊鬼雾陡然洞开。缓缓归于两侧的黑雾好似有意识地一般，露出了定龙柱边缘处跪俯在地的散修众人。
向前方看去的魏道渊在人群后方中发现了王毅和公羊修的身影，但这并没有让他感到庆幸，反而是一阵恶寒。而在另一侧，被镰刀钩入四肢，强行吊起的老王浑身皮开肉绽，数道深可见骨的伤势鲜血直流。略微起伏的胸膛说明老王还没咽气，但已然是没了喝骂的力气。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如之奈何！
看着黑压压跪倒在地的散修人群，魏道渊转身看向高处的黑袍人有些忌惮。在他看来，如今的众人已经是半只脚踏入鬼门关。
“那是什么？”
没头没尾的话让众人一愣的同时，也让黑袍人十分意外。但是面对失败者，他不会吝惜自己的仁慈。
“血纹墨石，一种稀世炼材，天下少有。”
似乎是在介绍值得骄傲的藏品，黑袍人的语气带着高傲，带着蔑视。
“听过，这东西非高阶天火不可熔炼，乃是一门仙金神铁。”
魏道渊平淡的语气让黑袍人心中隐隐有些不悦，看对方的架势，似乎没有意识到阶下囚的身份。但其意犹未尽的话语，也勾起了他的好奇。
“你看来很了解？”
“之前不了解，现在大概明白了。”魏道渊顿了顿，继续说道：“你煞费苦心，为的就是借助此地灵脉来熔炼此物，铸造本命法宝吧。若是我没猜错，这黑色的火焰应当是三阳魔火、鬼骨冥火、黯焱，这三个中的一个。”
“继续。”
“但仅仅如此还是不够，驱动这三种天火，不对，应当是子火也需要庞大的魔气、浊气支撑，故而你选择了这处灵脉。虽然我不知道你用了什么手段将灵脉转化为浊脉，但这并不妨碍接下来的步骤。”
“你为何说是子火，而非完整的天火？”
“嘁！”魏道渊揉了揉发酸的臂膀，在一众散修惊异的目光中，一针见血地指了出来：“若是天火，早就将这赤铜铸就的定龙柱熔了，其炙热的气息恐怕早就将众人烤成干尸。”
看似沉稳的魏道渊心中暗捏一把汗，他当下能做的就是拖延时间，等待宗门来援。
“子火本就威力不足，即便有了一整条浊脉的支撑也是如此。所以你选择了血祭这一条路子，但你明显不通炼器，并且之后的做法明显存在纰漏！”
黑袍人沉默了片刻，缓缓停下手中熔炼的过程。他侧过头，看向成竹在胸的魏道渊嘴里轻飘飘的说出了一句另其愤怒且惊心的话语：“此地闹事的散修，斩一半，作为你刚才冒犯的代价！”
瞳孔陡然一缩的魏道渊尚且来不及出声阻止，就听得一阵人头落地之声。他回过头看去，数百跟他反抗的散修有一半全部倒在了血泊之中。人头滚滚的一幕让他双目刺痛之外，也让他握紧了双拳。
汩汩的鲜血顺着地面上的禁制阵纹迅速流入熔炼神铁的炭火之中，妖异的红芒自黑炎中喷发而出，冥冥中似乎有冤魂在嘶吼咆哮。
有了血芒加持的熔炼大阵将温度再次拔高，快速将剩下三成的神铁熔断。滴滴落下的神金铁水在黑袍人的操控性缓缓凝聚成长条状的物件，显赫的威势自其上酝酿。
但凡灵兵出世，皆有不凡异象。这种异象往往伴随着其器灵的形成一同展现，而眼下剑身上隐隐散发的黑红魔气便是其凝聚的征兆。
剩下的修士看向他的目光悄然发生了转变，从一开始的感激，变得有些陌生、愤恨。
这淡淡的变化自然被黑袍人感知地清清楚楚。他很不喜欢对方刚才一呼百应的声势，即使翻手便被镇压，但终究是乱了他的心情。
“说说哪里有问题，说得好，给你个痛快，说的不好，拿你祭剑。”
强行压下心中愤怒的魏道渊控制着自己的语气，尽量平静地道：“仙金神铁本就世间难寻……”
“一半，说重点！”
身后阵阵哀嚎响起，打乱了魏道渊的腹稿。闭目而立的他恨恨一叹，说到底，还是低估了魔道之人残酷的心性和手段……
刺目的血芒自炭火烘炉中亮起，魏道渊的耳畔甚至听到了那新生魔灵欢欣的嘶吼。以人精血、魂魄为食，以杀戮为乐，对方到底是要孕养一尊什么样的器灵。
看着地面深浅不一的土壤，让魏道渊双眼通红。这些被鲜血浸透的土壤中，到底埋葬着多少修士冤魂！看着那层层叠叠的尸骸，他没来由地感到嗓间一阵干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