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沉渊鬼雾锁桐屋 下
“魏兄已经传讯扶风，门中应该已经有了反应。”王毅当即回应道。公羊修看了一眼默然奔袭的魏道渊，心中对其的评价又提升了一层。
……
今夜月色凄迷，开春的寒意似乎变得比昨夜更加透骨。
钱家大宅被汴梁的护城河围绕，可谓是三面环水。随着后山灵脉的暴动，隆隆的震动逐渐蔓延加剧。开裂的山体、断裂的巨石，磅礴的黑气自其中喷涌而出。
此时靠近钱家的河岸边陡然传来一阵真气波动，数十名黑袍修士散发出磅礴威压，将手中十丈黑红阵旗插入脚下土地。随着黑色雾气的扩张，在沟通了地脉之力后的二十四根阵旗朝夜空中激射出磅礴乌芒。
仓惶奔逃的魏道渊等人被围追堵截多方护卫打散，他的身边仅剩下了公羊修和王毅两人，其余五人则是生死不知。随着夜色陡然一暗，魏道渊下意识抬头看向不远处的河岸，二十四道通天乌芒化作繁复的阵法节点，如同一只倒扣的大碗将整座桐屋山包裹的严严实实。
看到这一幕的魏道渊陡然觉得一阵口干舌燥，磅礴的乌芒散发着不祥的暗红色光辉，盯着看久了就觉得头昏脑涨。
“别看那阵法乌芒，会伤人心神！”
听到提醒后的王毅和公羊修当即移开目光，尚未的等二人回神，魏道渊便一剑刺向公羊修！
“剑一！”
冷冽的眼神、散发森寒剑芒的剑身，让公羊修清楚地意识到，对方这一剑可是带着杀意的。可双方距离不过两步，加之魏道渊出手太过突然，公羊修能够做的就是侧过身体，避开要害。
“噗呲！”
怪异的手感自青钢剑上传来，抬起脚将公羊修踢翻后，魏道渊对着空无一人的前方追击两步。星星点点的黑色血迹自他的剑锋低落，这一幕让另外两人当即一震，迅速与魏道渊背靠背，各自警惕一方。
持剑而立的公羊修哪里还不清楚对方刚才一剑是救了自己一命，这不禁让他想魏道渊投去了一个感激的眼神。生死关头，他们三人早就被捆在了一起，类似道谢的话自然是留着活着离开后再说。
“刚刚那是什么？”发声提问的是王毅，此时的他一手握着软剑，一手凝聚冰针，任何一处风吹草动都会拨动他紧张的心神。
“不清楚。”
怀着同样疑惑的公羊修轻声问道：“怎么发现的？”
“恶意、杀意。”
修习《广寒心经》的魏道渊在凝聚广寒之力的那一刻起，对于杀意、恶意这种玄之又玄的东西就产生了十分朦胧的感应。而在刚才的那一刹那，一股恶意隐隐约约自公羊修身后传来，不假思索的魏道渊下意识就出剑直刺。事实证明，他的感觉没错，大阵覆盖下，诡异的钱家大宅里面确实存在着一个“看不见”的怪物。
“是人吗？”王毅再问。
“黑色的血，绝非正常人！”低头一扫剑身上的黑色血迹，魏道渊迅速答道。
“蠃、鳞、毛、羽、昆？”这天地间的生物大致可以分为这五类，差点身死的公羊修迫切的希望能够了解刚刚暗杀自己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不知，从剑身上传来的触感来看，就像……就像是刺破了一层血肉‘灯笼’。”
一问一答之间，魏道渊身旁的两人一颗心几乎沉到了谷底。
前有阵法困锁，后又追兵，身侧还有诡谲怪物环伺，魏道渊三人瞬间身陷囹圄，一着不慎就是身死道消。时至此刻，魏道渊依旧不明白钱家为何这么做，而封锁桐屋山这种行为更是完全打破了他的一切预料。
要知道，由于招婿一事，这桐屋山至少聚集了数万散修和凡人，这钱家难不成要冒天下之大不韪，来一场“万人血祭”不成？！
这可是在扶风治下，这钱家全族叛投魔教了吗？！
……
黑雾覆盖的赵、孙族地中，寂静无声。足足一尺厚的浓重黑色雾霭好似棉絮一般，轻飘飘地覆盖了大半个宅院。随着阵法和沉渊鬼雾的覆盖，诡异的困倦感袭扰着所有人的心神。这种类似迷魂术的诡谲气息逐渐在整座桐屋山弥漫开来，就连原本巡逻的守卫也难以避免。
散溢而出的灰黑雾霭让这两处原本富丽堂皇的宅邸变得宛若鬼宅一般。按理说，这么大的动静应该早就惊动了巡逻守卫，但极其反常的是，两家宅邸依旧是一片寂静。
沉渊鬼雾中，十几道黑色身影迅速穿行在厢房之间。能够吸收脚步声、掩盖气息的鬼雾成了他们最好的掩护，许多尚在睡梦中的家丁仆役稀里糊涂就被一柄弯刀划过脖子。
这些人不知用了什么秘法，竟然能够将自己融入这诡异黑雾。来无影、去无踪的数十人化作这昏暗大阵中的游魂野鬼，不停地收割着众人的性命。
终于，浓郁的血腥气惊醒了被迷魂术控制的护卫，临死之前，他用尽气力，仰头高呼道：“敌袭！！！”
紧随其后的便是隆隆而响的警钟，被陡然惊醒的赵、孙两族朝着三族祖祠迅速集结。凭借祠堂周围的阵法禁制，抵抗这诡异黑雾的侵蚀。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两方族长看着零零散散的族人和风吹不散的黑雾默然无语，一股恐慌的情绪逐渐蔓延开来。
“已经一炷香了，还没来的，估计是来不了了。”赵空面色疲倦，爱子新丧让他几乎万念俱灰，加之今夜的诡异大变，让他有种大祸临头之感。
“统计过了，加上旁边孙家的人，共计不到百人成功抵达此地集结。至于钱家，则是一个都没有来。”孙越山一脸严肃地向独坐祠堂的赵空说道，钱家的情况然他十分忧心。
“百人？呵呵……”赵空的脸上露出一丝惨笑，看着身边惊慌失措的族人心痛不已。但眼下的情况容不得他独自心伤，强作威严的赵空一步踏出，沉声喝道：“定神，老夫还没死呢，你们一个个的，都打起精神来！”
昂首阔步来到祠堂场院大门的赵空，对着阵法外空无一人的沉渊黑雾开口喝问道：“哪里来的妖人，敢在我桐屋撒野？！”
“妖人？”随着诡异的声音响起，原本平静的黑雾如同海面一样翻腾起来，“桀桀桀桀……”
不知何时，黑袍、黑面，腰间悬有黑红色弯刀的身影无声无息地自黑雾中显露出来。看到这一幕的两族子弟陡然出现了骚乱，诸如“恶鬼”、“鬼差”、“妖魂”的呼喊不绝于耳。
而赵空身侧的孙越山见道对方的衣着之后，从紧咬的牙关里崩出两个字：“魔……教！”
赵空面色一沉，凭借威压制止了身后慌乱的子弟，对着沉渊鬼雾中的为首之人威胁道：“一群见不得光的鼠辈，尔等可知，此乃扶风治下的桐屋山！”
“扶风？”戏谑的话语自四面八方响起，“天高皇帝远，等扶风反应过来，圣教的计划早就成功了，而你们……”
话音未落，赵空陡然朝着黑雾的某处劈出一道真气。
“嘭！”
“莫要做徒劳的挣扎，沉渊鬼雾之中，没有人能够逃出去。现在，给你们两个选择：要么死，要么像钱家那样归顺圣教！”
“什么？！”
忍不住对视一眼的赵空和孙越山皆从对方眼中看出了一丝惊疑。联想到先前的种种诡异，以及钱家不明所以的态度，即使他们再怎么不愿意相信对方的话，可事实却容不得他们否认。
“你们的选择呢？”黑雾中的魔徒似乎很好奇对方的抉择。是放弃自身信仰，选择苟活，还是以身殉道，选择权在赵空手中。
闻言，赵空嗤笑一声道：“老夫还没听过魔教什么时候还有归顺一说。赵玄、孙景明，带着此地二十五以下，开脉境界的小辈们走！其余人等，随我杀！”
面对陡然爆发的战斗，黑雾中的人影也随之抽刀隐没，与杀入其中的两族修士开始了恶斗。
“不识抬举！”
黑雾中，赵空真气凝形化虎，孙越山召出百具傀儡。面对陡然凝聚在头顶的巨大鬼爪，他们二人瞬间爆发出了最强实力。
一时间，鬼爪撕风，血虎怒吼，百傀飞舞……。
黑雾中，不断有灵光、符箓爆鸣。随着修士不断倒地不起，两族中一股悲壮的气氛逐渐弥漫开来。身处黑雾的两族修士被神出鬼没的魔徒逼得几度陷入绝境，眼看着处境愈发艰难，浑身是血的赵空流下一道血泪，握紧的拳头重重地砸在自己的胸膛之上。
常言道：“画虎画皮难画骨”。原本由真气凝聚的血虎在赵空燃尽精气神的付出下，竟然凝聚出了一副虎骨。而这新生的“血虎”，一身威压气息，直逼神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