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命数难算试炼启
哭风涧祭坛内与魏道渊有过一面之缘的杨婉君驾驭一艘寒玉飞舟直上云海。云霄之上，悬浮着一座仙山。
这仙山洞府竟是高悬天空，周围云雾缭绕，其上亭台楼阁，小桥流水，可谓是别雅精致。而在一道白色石阶的旁边，竖立着一块石碑，上刻歌诀一首：
白云黄鹤道人家，一琴一剑一杯茶。
羽衣常带烟霞色，不染人间桃李花。
飞舟停靠在半空之中，恰好与仙山接驳，虽然山峦周围没有水泊，但飞舟所处的空中竟然泛起阵阵涟漪。
可如此美景杨婉君却无心观赏，脚步匆匆的她手持一道玉令，穿过护山仙阵。在踏过石桥，走过廊榭，穿过草庐之后，杨婉君来到一棵巨大的桃树前，清风拂过，卷起漫天花瓣。一位身着玄青色道袍的道人斜靠桃树，在他的眼前，玄光凝聚成一面法镜。
那道人看起来虽然是一副青年的面容，散发出一股自然，悠远，宁静的气息。
此时，杨婉君上前一步，躬身作揖，轻声细语地道：“师尊，弟子有事禀告。”
道人闻声，微微颔首，在示意她在旁等候后，这座仙道浮岛又恢复了先前的安静。南宫道人面前，镜花水月中人影浮动，上面浮现着杨婉君自出山后的所有经历，哭风涧洞府内的恶斗自然也毫无保留的展现在道人眼前。
他看着魏道渊身陷魔窟，拼得化妖也要斩杀庄韫的场景，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他轻声感慨：“多好的苗子，老道君的眼光依旧毒辣。”
闻言，一旁的杨婉君也对这魏道渊升起一丝敬佩，之前她还心怀疑虑，不明白对方为何凭借一腔热血就敢逆战先天，真不知道是傻，还是嫉恶如仇。但在明白前因后果之际，她有些了然，无怪乎当初那位前辈会将其带走。
“师尊，洞中那位扶风的李前辈曾言，您欠这少年一个缘法。”
南宫延青微微颔首，说起来这个魏道渊是替他拼命守护当年的封印，而后更是差身死道消，用尽最后一丝真气帮助九华五人，这份缘法可不是这么好还的。
“无碍，等这次扶风收徒大典之际，为师会亲自去一趟。”南宫眼神深邃，缘法一说太过玄奥，修为越高，就越是参它不透，这一点精修卜筮之道的南宫延青自然深有体会。
在示意杨婉君回去后，独自一人的南宫延青打出一道神光，先天罗盘开始闪烁灵光。随着卦象的衍化，南宫渐渐皱起了眉头，魏道渊的命理存在太多的变数，仅仅死劫就至少演算出三次，可谓是命途多舛。
“怪哉！三死九劫，多灾多难，原本克师克友的天煞之相，为何在哭风涧一劫后改为潜龙之相？”南宫喃喃一句，嘴角翘起一丝弧度，“有意思，看来这个缘法不能这么简单就了结了。”
……
半年后，灵溪峰山脚小院。
如同老龟入眠、灵蛇盘卧的魏道渊正在缓缓搬运真气。不同于往日到了铸骨才能修习劲力，《地阙真敕正法》所记载的练劲法门《龟蛇盘》并没有特定的修炼要求。这半年中魏道渊白日勤修道法，夜间静读道藏，在药膳的支撑下，一身修为已经晋入开脉四重天，增加了一千二百斤巨力。
眼下又通过勤修龟蛇劲，熬练打磨全身气力，魏道渊已经摸到了练劲化丝的门槛，但那一道关卡依旧毫无进展。换做之前，他定然早早踏入铸骨，但眼下追求坚实道基的魏道渊自然不会做这种“自毁根基”的举动。他深知欲速则不达的道理，所以干脆每日打磨劲力，孕养十二正经，慢慢摸索第五重天的关窍。
这毫无头绪的八条经脉之所以被称作奇经，其原因有三：
一则，奇经并非如同正经那般容易寻找，反而是隐于肉身，脉门常闭；
二则，需要深厚的肉身底蕴方能尝试开启，否则只会空耗气血，损伤根基；
三则，每开启一道脉门，所需带来的气力提升远超十二正经。
冥冥之中，魏道渊有种预感，只要他迈入练劲化丝的境界，就能一睹奇经“真容”。
这一日，秋高气爽，气血内敛的魏道渊只着单衣，在庭院内一丝不苟地修习《龟蛇盘》。一呼一吸之间，庭院内的落叶被绵长的呼吸扰乱，好似花丛乱蝶一般上下翻飞。
对此，如同老龟入冬的魏道渊毫无察觉，将一身气力深藏于血肉之内。也只有此等修行法门才能真正掌控每一丝气力之力，为之后的无漏无垢打下基础。
体内，气力的熬练十分缓慢，每一次颤动都是用尽全力。呼吸之间，便是一张一弛，正如那阴阳之理。
秋风拂过，院落内的柏木抖下簇簇落叶。洋洋洒洒的黄叶当头盖在魏道渊身上，但似乎有那么一个瞬间，所有靠近体表落叶均被一股“柔弱的微风”吹散。秋风稍歇，树下的魏道渊竟然片叶未沾。
“呼……终于成了，练劲化丝，片叶不沾身。”控制劲力抖落树叶容易，但若是想要在不伤及落叶的前提下，自然而然地“避开”，这就需要水磨的功夫去一遍遍熬练。
而就在刚才那一瞬间，魏道渊通过如丝般的劲力抖落周身叶片时，敏锐地察觉到了隐藏极深的八条奇经。
“原来并非奇经不可见，而是内视之法不如化丝境界的劲力细致。”摸清楚缘由的魏道渊按耐下内心的波动，眼下离当初约定的入门试炼已经没有多少时日，若是贸然修行此法从而耽误正事，那就得不偿失了。
况且开脉五重天的大门已经打开，只待他叩开脉门就可破关，他也不必急在一时。
“扣扣扣。”
两日后的清晨，一道敲门声陡然唤醒了静坐吐纳的魏道渊。起身开门之际，他心中依然有了猜测。
“你可是魏道渊？”
“回执事，正事晚辈。”
“是就好。”一名身着月华清心袍的外门弟子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在确认对方身份后，将一枚铁木所制的腰牌递给了魏道渊，“尊上峰法旨，现在带你去山门处参加明日的入门试炼，这是你的仙苗令牌，你且收好，切勿遗失。”
“多谢执事了。”魏道渊半躬着接过腰牌。铁木腰牌入手很重，一面刻上魏道渊三字，一面刻有九十九的编号。而腰牌的边缘则是繁复的禁止花纹，一般人想要仿制是极其困难的。
执事弟子见魏道渊接过试炼凭证，继而说道：“若是没有异议，我们即刻起程，提前一日入住仙苗客栈。”
“那就有劳执事辛苦一趟了。”此时，魏道渊脸上露出一丝笑容，半年静修终于到了一试锋芒的时候了。对于那些名门大派的天骄，他可是好奇得很。
……
此时，天光已然大亮，执事弟子一拍腰间的百宝囊，取出一只竹笛，然后轻轻一吹，一道高亢清音响起。远处山头，一只硕大的仙鹤直冲云霄，然后向着他二人俯冲直下。
“这是门中豢养的仙鹤，一般用作代步之用。若是你能拜入门中，自然有机会尝试。”
魏道渊学着对方坐在白鹤宽大的背上，还不等他坐稳，身下白鹤陡然一震。若不是他对于肉身掌控细致入微，反应也颇为迅速，及时调整了重心，怕是会当场跌落。差点闹了个笑话的魏道渊暗暗记下了这只白鹤。
“坐稳了！”执事弟子轻轻拍了拍坐下灵鹤。极通人性的仙鹤双翅一展，直冲云霄。
仙鹤速度很快，自然不是他靠双腿奔袭能够比拟的。第一次乘坐灵鹤魏道渊心神略有些激荡，此刻身处云霄，放眼望去，天高地阔，远处仙山浮峦隐现。莫名的，他一丝豪气充斥胸膛：“终有一日，自己也会像这般，天上地下，任我逍遥！”
这一丝念头自诞生之后，魏道渊就怎么也无法压下去，它就像杂草一般，疯狂的生长。此时魏道渊整个人的气质有了一丝丝变化，他一扫之前因凶神加身的紧迫和压抑，整个人多了一丝朝气和生机。
就在魏道渊怔怔出神的时候，察觉到异样的执事弟子转过头来，在魏道渊回神的档口，开口说道：“看样子，庐舍内的那些书你没白读。等下到了地方安心等待试炼开启就行，一切须知都会有负责处理试炼的弟子告知。”
正当魏道渊想要应和之时，身下仙鹤的高度却是陡然一降，已然是到了目的地。他自空中俯瞰，亭台楼阁，坊间集市等等建筑覆盖了脚下整个山脚。在一块镜面一般的山石上刻着“扶风镇”三个大字。
这扶风镇他之前就有耳闻，乃是宗门专门给参加入门试炼的仙苗，以及常驻此地的散修而建立，房屋形制大概类似凡间城镇。
“见过王师兄！”扶风镇的两个值守弟子见到有师兄驾鹤而来，当即放下手中事物过来参见。
王元客气地回了一礼，丝毫没有倨傲的神情。他把魏道渊带到这二人面前，笑着说道：“此番来这镇子，确有一事。奉上峰法旨，送魏道渊参加这次入门试炼，之后的事宜就劳烦二位师弟了。”
“师兄客气，这是我等职责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