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隋阳国都一二事
按照摊主的说法，这些东西都是从洞府遗迹中发掘出来的。从物件上的铜锈上看，至少已经是上百年的古件。魏道渊蹲下来，拿起一把锈迹斑斑的铁伞。
这把斑驳的铁伞大部分叶片都已经锈蚀地七七八八，就连伞骨也是如此。从品相上看，这把铁伞完好之时定是一件入了品的法器。可岁月无情，数百年过后早已残破不堪失了灵性。魏道渊看中的并非其铁伞本身，而是伞身上镌刻的禁制。
伞身残留的符文形制是十分古老，和当下的咒印、术式有极大的不同。由于符箓禁制一道一直在演变，似眼下这类咒印研究价值不低。猎奇心起的他自然不会放过，故而在观摩一二后，就沉声向摊主说道：“此伞价值几何？”
摊主淡淡地瞥了魏道渊一眼，随手一指边上的木牌，上刻：十五枚灵石一件，概不赊欠。
在干脆利落地结清灵石后，魏道渊将铁伞收入随身的百宝囊，打算在拍卖会后慢慢研究。之前粗略看了一下，伞身和伞骨上的禁制与护身咒法有三分相似，若是能够从中摸索出些许术式，想来也可以弥补自身斗法的短板。
随着三声沉闷的钟响，河滩坊市的交易会正式拉开帷幕。
稀稀拉拉的散修纷纷向一处人工开凿而成的石台走去，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石台上是一个鼠首面具佝偻老者，裸露在外的手臂如同一截枯木一般。
“人都到齐了，老头子也不废话，上第一个物件儿。”佝偻老汉也不拖沓，开门见山地请出了第一件物品：破碎的鎏金双锤。
这件物品刚一上台，就让台下的部分人呼吸加重。散修中不少都是修行肉身的，这类重兵器乃是首选法器。除开千锻的利器，普通兵器在他们的蛮力之下，基本没有耐用一说。
而这件破损的双锤，即使是锤头布满了裂纹，光从炼制的材料、重量来看，依旧属于千锻法器中的佼佼者。虽然灵气散失大半，跌落了品阶，但在不入流的法器中也算是上等。
“起价四十灵石，或者等价的物品。每次加价至少五枚灵石。”主持之人话音刚落，台下就响起了一个粗大的嗓门。
“五十！”
“五十五！”
报价声此起彼伏，可以说交易会刚一开始就进入了白热化。一件趁手的法宝足以让人在斗法中占据优势，若非顾及交易会的规矩，怕是早就动起手了。
……
“七十！”黑虎面具的壮汉浑身肌肉隆起，在报出这个数字后，一身气息毫无保留地宣泄而出。
毫无疑问，这是在警告和他竞价的人，实力也是一种资本！
场内片刻的安静后，一个刺耳的声音自角落传来：“七十五！”
黑虎面具的壮汉不禁转过头去，怒目而视，不再加价。
“成交！”
财力不济的壮汉怒哼一声，眼中杀意毫不掩饰。
……
之后的几件拍品魏道渊也没有出手，一来囊中羞涩，二来也少有能让他提起兴趣的。估摸着今日要无功而返的时候，一瓶丹药让他目光一凝。
“赤霞丹，半成品。药效应当有成品的六成，但服用后的副作用同样也会更加严重。起价：三十五灵石！”
这赤霞丹乃是一门拼命的丹药，服下后周身气血沸腾，有血雾透过皮肤蒸腾而起，如同赤霞一般，因此得名。在获得短时间真气暴增的同时，其后果也是十分严重，最轻的都是修为倒退。而这枚半成品的丹药估计副作用更加严重，怕是吃完不死也残废。
种种顾虑之下，台下一时间竟然没人叫价。比起其他拼命的丹药，这半成品的赤霞丹并非最好的选择。
正当主持人打算撤下丹药的时候，魏道渊举起了手：“三十五！”
没有管其他人投来的目光，魏道渊直视台上的老者，这枚丹药有其价值，虽然副作用巨大，但也不失为拼命的手段。散修界厮杀是常有的事情，这种保命的手段他不嫌多。
“成交！”老者见无人加价，因此也是果断成交。交易会有交易会的规矩，流拍一件，就少一笔佣金。
离开人群的魏道渊于石台后交割了灵石，取出丹药，轻轻在鼻尖嗅了一下。与养气丹芬芳的草木香味比起来，这枚赤霞丹呈现暗红色，气味也是颇为辛辣刺鼻。薄薄的一层蜡衣护住丹药，也算是避免了药性散失。
确认无误之后，魏道渊当即转身离开了交易所。为了避免被有心人盯上，他连后续的拍卖都未曾参加。这并非是他多疑，而是他多年来总结的经验。
在离开胡同后，魏道渊脱去衣袍，披上粗布麻衣一头扎入人群，收敛起一身气息，混杂在人群中失去了踪影。借助眼角余光他清楚地看到了身后几个黑袍人懊恼的神情。
修仙界中，小心无大错。
……
大日西垂，天边的云彩就好似烧起来一般，刺目地让人无法久视。
客栈内，魏道渊直接定了一间独院。出手阔绰的他自然是被客栈掌柜好生招待，特意将其带入一间僻静的院落。
在打发了小厮，并吩咐除了送餐，其余时间莫要打扰之后，魏道渊褪去伪装，取出之前购买的残破铁伞，借助油灯的光亮细细查看。他用墨饼和宣纸将残余伞叶上的禁制一一拓印下来，其中大部分早已锈蚀地看不清灵纹。
可即便如此，魏道渊眼中充满了兴致。他将这些禁制分别绘制在册，对比手头的符箓手札。这本泛黄的手札上，写满了密密麻麻的蝇头小字，全部都是历任持有者详细的注解、感悟。不过，令人惋惜的是，这本手札只能算是符道入门之物，所记载的符箓也不过二十种。
半个月后，魏道渊虽然面色憔悴，但其双目却是精光熠熠。在他面前的桌案之上静静地摆放着一张刚刚绘制完成的符箓。这段时间以来，他一直在摸索推演铁伞上的残缺禁制。由于自身学识有限，加之禁制破损太过严重，几乎让他一筹莫展。
在即将作罢之际，他脑中陡然灵光一现。在和经卷中记载的护身符箓对比后，还真让他发现了些许相似之处。经过多番尝试后，也就有了眼下这枚“生搬硬套”的产物。
“叱！”
随着真气的注入，墨迹都尚未干透的符箓就被瞬间激发。符纸破碎后化作一面青色盾牌，圆形灵纹术式发出的青光让人有些迷醉。缓缓旋转的灵纹构筑成一面半透明的圆盾，两尺左右的直径足以护住魏道渊的上身。
不同于之前符文断裂的情况，灵光小盾灵纹架构稳定，符文也并未破碎。魏道渊直接抽出兵匣中的长剑，运气全身真气一剑斩下。
“刺啦！”
随着四溅的火星，青色盾牌的术式灵纹仅仅闪耀了几下。魏道渊眼睛一眯，手中长剑接连斩出。
看着陡然崩碎的真气小盾，心中对其也有了计较。这融入了铁伞禁制的护身咒符虽然真气耗费比以往多了四成，但这效果也是极佳。
“至少能够开脉后期全力进攻三四次左右，如此看来，再叫你护身咒符有些不妥，便唤做青光盾吧。”
蛰居隋阳的魏道渊趁着手头尚有灵石结余，便在此地住了下来，一来购置丹药孕养真气，二来尝试破境。自打他踏入修行道门以来，每次破境所需的灵石、丹药都比寻常人要多出一部分。这种情况之下，魏道渊对于修行资源的渴求远超常人。
冬日的隋国大雪纷飞，山路极为难行。这种季节进山采药可以说是困难重重，开脉后期的魏道渊索性开始摸索踏入铸骨的法门。
唤做《莽牛劲》的练劲之法在散修界中也是广为流传。但想将自身千斤之力凝练成丝丝缕缕的劲力，其中难度可想而知，很多人在这一阶段一卡就是数载。功法的弊端在此刻逐渐凸显，粗糙的练劲法门让他的进度十分缓慢。
……
有诗云：祁水东出赴远山，连山天堑落冥渊。
出了隋阳城，沿着祁水一路向东八百里，便是连绵的群山。苍翠的树林中栖息着种类繁杂的鸟兽，养活了靠山吃山的数万百姓。当地人常说“祁水东出至冥渊”，这冥渊指的就是山脉背面的哭风涧。
涛涛祁水如同一条水龙，自东面的祁连山奔腾而下，却在这哭风涧被拦腰斩断。多少年来，河水夜以继日地灌入哭风涧，可就是不见水漫上来。加之奔腾的水声混杂着呜咽的风啸，酷似哀嚎悲泣之音。久而久之，当地人就称之为哭风涧，那哭声就是水龙王的悲鸣。
今时不同往日，仙人国师于哭风涧大兴土木，建立了一处行宫。要不了多久，似哭风涧这等不详的称谓就会被改去，成为一处仙家福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