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求您
蜀平遥觉得自己的心里更苦了,他看着当康,额头冒出了细细密密的汗珠,低呼:“前辈,饶命!”蜀平遥手上的郎酒颤了俩下,冲着黑色长剑发出一声清亮的剑鸣一时间战力滔天,蜀平遥木了,他觉得和方乐英这种渣滓的命比起来可能还是自己的小命更重要一些,于是没有拿剑的手捏了一个决,将郎酒收了回去连声说道:“愿!愿的!单凭前辈吩咐。”
烛龙看见这一幕,嘴角抽了抽有些瞠目过了老半天才挤出一句;“蜀山亡矣!”当康斜了他一眼,烛龙细长的身子一哆嗦,连忙说了三句;“蜀山当兴!”当康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扭头冲着蜀平遥扔了一句:“自己看着办。”说完,她和烛龙的身子就渐渐变淡,然后消失了。
蜀平遥长舒了一口气,此时天已经暗下来了,唤来一个小厮搀着他去房间,进入房间,呵退小厮,关上了门以后他像是被谁抽尽了全身的力气似的跌坐在地上,嘟囔着:“我的妈!太凶了,差一点小命就没了。”他说着擦了擦额头上渗出的第二批冷汗,哭丧着脸把郎酒召出来仔细安抚。
道士长剑中的剑灵与道士的关系向来是亦师亦友的。
郎酒剑身上渗出一股幽蓝色的仙气,在空气中幻化作一位身穿铁甲的将军,那将军抱着头盔,虎目圆瞪,看着蜀平遥,神色颇为不善;“为什么答应她?”那将军的声音像是战鼓,雄浑厚实。
“跟别人的命比起来,还是自己的命更重要。”蜀平遥身上的冷汗退了,整了整神色恢复之前的那副模样。
将军皱眉,冷哼一声;“你不如长恩!长恩心怀天下,你心里只有你自己。”
“郎酒!”蜀平遥神色不善,但是想到郎酒是师尊遗物故而硬挤出了一个微笑,“我自是不如师尊,师尊修道修的是普度众生。但是这终生都该普度吗?如方乐英那般的渣滓,也配叫我普度——师尊为普度天下人而死那是道,我为普度该普度而活就不是道吗?”
“诡辩!”郎酒呵斥了一句就消失了,就留下蜀平遥一个人在房间里,他苦笑一声爬起来,将刚才被冷汗浸湿的长衫换下后就去睡了。
一夜无话。
天刚泛起鱼肚白的时候蜀平遥就出现在院子里,他穿着一身练功服打着太极。方恒人老觉也少些,早早的就起来了,准备去书房看看账没走两步就看见打太极的蜀平遥。
“道长昨夜睡得可还习惯”方恒一笑脸上的皱纹都挤在一起了,眼睛微微眯着慈祥的很。
方乐英收了手上的把式看着方恒,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山上呆久了习惯了,方居士喊小道平遥就行。总是蜀道长,蜀道长的怪麻烦的!”
“好,”方恒也不客套,冲一旁的小厮招了下手,不多时就有两三个小厮搬了凳子和小桌子过来。
“平遥,你老实告诉伯伯。英儿那样做会不会有什么副作用。”方恒说着慢悠悠的坐下,蜀平遥一个闪身出现在方恒身边扶着方恒坐下,打了个响指小桌子上就出现了一个茶壶和两个茶杯,“这个茶,是蜀山的灵茶普通人喝了强身健体。方居士尝尝——”
“好,”方恒应了句,给自己到了杯茶慢悠悠的品了起来。
蜀平遥见他这般沉得住气,心里暗赞了一句,而后慢悠悠的说着:“自然是有副作用的!虽然当康血肉能让他在很短的时间里成为仙人,但是他没有根底,若是遇上雷劫必定小命不保。
求仙问道本就逆天而行。
天道常阻,人道自伤,鬼道常污,实属不易。
还是要看方公子的选择。
他若是只图一时爽快,那么这便够了。
若是他想要追求长久,我还是建议他好好修行。”
“若是英儿执意走捷径呢!有什么方法可以化解吗?”方恒抬头正好撞上,蜀平遥意味深长的眼神,方恒愣了。
蜀平遥眼中的意味深长褪去,嘴唇开合,硬是一个字都没有说出来。
方恒心中急切,站起身来,快步走到蜀平遥跟前,长长拜倒恳求道:“请蜀道长解惑。”
“哎!”方乐英叹了一口气,幽幽说道:“至亲骨血,配合服下可避天劫。如用此法,至亲灵魂永世不得超生,还需百年受一次雷劈之刑,居士——哎!”之后的话被蜀平遥咽下,变作一声带有悲悯之情的叹息。
“有父如此,三生有幸啊!”蜀平遥心想,心念一动整个人就消失了。
方恒起身,冷着一张脸扫视周围的小厮冷声说道:“尔等今日所听到的话,切勿传出半分,小心闪了舌头。”说完就离开了。
在方父走后一个穿着紫色袍子的俊俏小生从月亮门后离开——
······
别院,烛龙挥了下短小的爪子收了镜子,冷着一张脸望向当康:“方乐英都听到了,你猜猜方乐英会怎么做。”
“不知。”当康不知道从哪里弄出一盘残棋,坐在一旁摆弄着,听到烛龙的问话后随口应着。
“如果——他知道这件事还想还想着走捷径求长生,我能不能先去杀了他!”烛龙瞪着眼他周围的一小片空间肉眼可见的扭曲着。
“不能。”当康随手一点,那片扭曲的空间就恢复了平静。
······
蜀平遥在方乐英房间里等他好久了,直到中午的时候方乐英才从外面回来,他脸上的神色复杂。
“听到了?”蜀平遥吊着一张脸说着,他真的很难给这样的一个人好脸色。
方乐英连声否认,眼神躲闪。
“我知道,你听到了!”蜀平遥的话里带着一丝笃定,眼睛里的光芒冷的骇人,他想,“如果这人,说出的话有一个字透露着想要用他父亲的命换长生,事了之后一定取他狗命。”
方乐英的身体抖得像筛子一样,强忍着心中的惧意说道:“没有。”
“好吧!”蜀平遥答得十分敷衍,“我帮你取当康血肉,但是——你需要骗那个姑娘召唤当康。”
“好!”
三天后,方乐英再次走进梦跃居,但是却不是来找梦姑的。他撩起袍子,三步并作两步的走向梦跃居二楼最后一个屋子,嬷嬷在哪里等他。
平日里嬷嬷总是在梦跃居一楼徘徊,一是好帮花楼里妮子处理难缠的客人,二是遇见初次来的金主,可以上前去介绍一下梦跃居。
此时平日里处事圆滑,见人笑脸相迎的嬷嬷第一次冷着脸坐在二楼的雅间里等客人。这样嬷嬷,花楼里的姑娘们还是第一次见,故而好奇的丫头们将而后最末的雅间围了个水泄不通。
方乐英走雅间门口的时候正好撞见这一幕,他偷偷看了几眼好看的姑娘,才出声喊道:“姑娘们让让,让本公子进去。”
莺莺燕燕散出一条道,让方乐英可以走进去,他一边走一边偷偷打量着周围的姑娘。花楼的女子对于男子的眼神是最敏感的,胆小的姑娘颔首,胆大的姑娘回了一个媚眼,嬷嬷冷冷的看着这一幕没有说话。
方乐英进屋,看着嬷嬷一脸真诚的说着:“嬷嬷,我来有两件事相求。”
“不必详说,之前的拜帖上面写的已经十分明了。”嬷嬷说道这儿脸上才蒙上了浅浅的笑意,“你说要帮梦姑赎身,还要许以十里红妆从这花楼将梦姑娶走。不知方家主做何感想?梦姑在安阳城是个出名的——”嬷嬷顿了顿眉头高高皱起,好像是在想用什么合适的词说梦姑的身份,“清倌儿,交好的富家公子更是不胜枚数——公子三思。”
十里红妆把门外的莺莺燕燕砸了一个跟头,嬷嬷斜了一眼她们说道:“都去忙活吧!”
等门外的姑娘散了,方乐英才继续说道;“我已经禀报过家父了,家父向来宠我,虽然有些不愿,但在我百般相求后仍是答应了。我一定要娶她。梦姑跟别的姑娘是不一样的,她是我这一辈子遇见最好的姑娘。交好的公子哥多也没关系,方家在这安阳城还是有两分薄面的,他们若是敢——那我不介意让他们吃些苦头。嬷嬷尽管放心——”嬷嬷听到那个“还是有两分薄面的”的时候眉头跳了两下,方乐英他爹是安阳城最大的盐商,说句不客气的话,他爹跺跺脚这安阳城都要抖三抖,嬷嬷想到这儿心里就泛苦,她想;“若是这方公子是个真心的,那梦儿的余生也能过得好些。但是见着方乐英进门时看姑娘的样子,就知道是个浪荡的。此刻这人一心求娶。
还是不要触霉头了,私下里劝着点梦儿吧!”
“既然方公子如此诚心,奴也不便阻拦,”嬷嬷说完站起身子,脸上带着浅薄的笑意,“方公子担待,拜帖中提到,希望梦跃居能成为梦姑娘家,奴才娇纵了一些。”
“无妨!梦姑向来是把嬷嬷当母亲看待的,赎身钱放这里了。”方乐英上前两步,将厚厚的一沓银票放到嬷嬷身旁的桌子上。
“那公子去梦姑房里吧!出了这样大的事,梦姑那妮子与公子定要有许多的话聊。奴就不打扰了!”嬷嬷说完,就起身走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