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故人故事的召唤

  明天就是国庆小长假了,由于今年比较特殊,国庆和中秋对在了一起,所以假期格外长了些。
  舍友们早早都都制订了出游计划,而我也和哥哥约定好要回家,中秋共团圆。
  遗憾的是,爸爸作为高三的语文老师兼班主任,需要去别的学校考察,国庆相当于没有假期。而我亲爱的妈妈王女士,被银行借调到别的分行查账。
  一家四口少了两个,我们两个小的也不带回去了,干脆也加入了舍友的旅行行列中。
  舍友们很高兴,都在边收拾东西边讨论出游攻略。
  正当我们聊天聊得正高兴时,我的电话铃声却响了,我一看是扣扣的语音电话,但来电人有点诡异。
  我看着手机屏幕跳跃的“蒋越泽”三个字,拿电话的手指僵了僵,有些退缩,晏婷听见电话响个没完,提醒了我一声,我才慢慢滑动了接听。
  “喂。”我轻声开口。
  “是我。”他磁性低沉的声音通过电流缓缓输进我耳朵,即使微微有些变形却依旧扣人心弦:“我有件事要和你说。”
  我的心瞬间被提起,喉咙发紧地回:“嗯,你说。”
  “王老师希望请你回去,给他新带的补班做个演讲,让我问问你的意思。”
  我点了点头应下:“嗯好,可以的,正好我小长假也没有事做。”
  “也不着急,你四号之后再回来也不迟。”
  “嗯,我知道了。”我本来还想说些什么,又欲言又止。
  他就算不在我身边,无法看到我的表情,也发现了我的不对劲:“怎么了?”
  “没事”我有些不好意思,“我只是奇怪,为什么王老师会给你打电话问我的情况。”
  他似乎沉默了一下,随即回道:“你的电话打不通,所以试探着联系了我。”
  我哦了一声,才明白过来。
  我第一反应就是完了,要被王老师念了。
  我第二反应是好尴尬,居然要他来找我。
  自己的本地号码欠费了,王老师又不知道我在J城的手机号码,班主任知道我俩都在崇文,又是同学,所以才试着给他电话,碰碰运气吧。
  我第三反应是自己好不关心老师。王老师只带了他两年的英语,高三的时候就只带文科实验班和他的补习班,不带高三理科,可是他们还有联系,而我是连电话都打不通的人……
  不过,他的电话还是那个吗?还是是新的呢?……
  “确定好时间告诉我,我去回老师。”蒋越泽磁性嗓音再次响起,打断了我的胡思乱想。
  我想了想,和室友出游四天足够了,玩完直接买票回仁城,晚上回家睡一觉稍微调整一下,第二天去演讲,6号再回学校,7号还有时间休息,周一上课也就不会困。
  想好我便直接告诉他:“五号我有时间。”
  “什么时候?”
  “要这么精确吗?”我有点惊讶,随后便敲定精确时间:“下午吧,课外活动的时候,大家不用上课,在自习,有时间。”
  “好,那我告诉老师。”
  “好,麻烦了。”
  他似乎不太适应我这样客气,没有再说什么就挂了电话。
  我心头瞬间涌上不知名的情绪,将即将出游的兴奋冲散。
  姜未看我有些发愣,忍不住关心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我勉强笑笑:“没什么,老同学打电话过来,说老师想让我回去做个演讲。”
  “哦,那还能和我们一起去玩吗?”姜未有些紧张,害怕第一次游玩就这么破灭。
  “可以啊,玩完我再回。”
  “那就好那就好。”
  “这回我要玩遍西安。”
  “我要吃遍西安!”
  ……
  我给自己的本机号码充了费,给王老师发了个短信表示歉意,这才稍微安心点。
  又给舅舅发了个短信,告诉他我要回学校,顺便去看他。
  舅舅很快回我,告诉我高三要去衡水中学考察,不会在家,舅妈也会去旅游,家里没人。
  我回了短信表示知道了。
  做完所有自己觉得该做的,可心里还是觉得慌慌的,仿佛有什么事要来。
  但这个情绪在我们踏上了西安的土地就得到了彻底瓦解。
  我们去看了兵马俑,登了华山,看了壶口瀑布,逛了博物馆,去了网红小吃街,还去了游乐场。
  四天下来,荷包空空,就连精力也被透支地干干净净。
  期间,朋友们都发了朋友圈,共庆中秋。
  我也给爸妈,哥哥,好友们发了祝福语,希望年年有今朝。
  很快,宿舍出游结束。下午到了车站,我们就此分开,她们回学校,我则坐火车回了仁城。
  一上火车,我就昏昏欲睡。不知是不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我竟重回了在仁城一中的时候。
  那时候,我身边没有路芷欣,王佳奕,苑泽南,没有顾珈彤。
  当然,也没有他。
  那时已经进入10月,天气却不见半分凉爽,反而任由秋老虎作祟,整天都闷热闷热的。
  教室里没有空调,也没有风扇,尽管靠楼道的大窗户已经打开,透进来的微风也都是湿热的,产生不了一丝凉爽的效果,更无法与另一边装满护栏,将风力严重削弱的窗缝产生对流。
  班里的144个同学挤在一个本该容纳80个学生的教室,坐在只有板凳宽的座位里,汗流浃背地做着题。
  整个班里都静悄悄的,连个别同学扇扇风都害怕影响周围同学学习,慢慢地放下了。
  坐在第一排,讲桌下正对的那个长发女孩,是我。
  桌上放着厚厚的一摞书,将整人遮掩在书后的小天地里,无法窥探。
  天气炎热,也没有把过肩的头发盘起来,只是高高扎起,浓密的头发尽数窝在脖颈后,不用想,头发下的白色T恤一定湿透了。
  我似乎遇到了棘手的问题,眉毛紧紧蹙着,一脸的苦大仇深。
  我盯着96分的数学卷子,食指不经意间绻起卷子的一角,与铺在桌上的形成垂直地90度,然后慢慢用大拇指缕平。
  很快,卷子上就出现了一小段褶皱,并且越来越多。
  这是我的一个小习惯。每次在做题遇到难关,或是在思考什么事情时,就会做这个动作。
  镜头忽地转到了龙虎榜前,我看着278的校名次,任由学生们来来往往地进出查看,被不小心撞到也没有反应,自己一个人站在那里失神。
  我站在过去的自己的对面,看着她满眼通红,神情倔强地死盯着前面,左手的卷子早被弄皱,右手紧紧攥着裤缝,手上的青筋全部暴起。
  看着曾经的那个我,四面八方的心疼汇聚而来,我忍不住伸出手,想开口安慰那个孤立无援的小姑娘:不要哭,一切都会好的。
  再接着,镜头变成了我在校长办公室里,各科老师帮我求情,舅舅努力帮我承担责任,但依旧改变不了校长要将我记大过处分的决定。
  一时间窒息感汹涌而来,不受自我控制,只是不管不顾的要你承受。
  猛地,我从梦中惊醒,眼泪不自觉往下掉,濡湿了我的睫毛和双眼。
  我看了看嘈杂的火车车厢,松了口气。应该是火车到站了,大批的人涌了上来,各式各样的方言混在一起,给冷寂的夜里平添了几份人烟味。
  我重新盖好自己身上的大衣,点开了轻松欢快的歌曲,又慢慢闭上了眼睛。
  都过去了,方瑾瑜。
  一切都已经好起来了。
  到了仁城车站,已经是晚上9点多了。我出了车站,直接打车回家,一进门,简单地洗漱完倒头就睡。
  倒是一夜无眠。
  第二天睡到了自然醒,也只是8点。我起来简单的洗漱过后,就在想演讲稿。
  写了两份,又改了好多遍,都觉得不尽人意。我在客厅来回踱步,完全想不出来问题究竟出在哪里。
  最后索性放弃,决定不用演讲稿,到时候随意发挥。
  解决了一大心事,我便心情很好的去做饭了。
  吃过午饭,我简单地午睡了一会。等到三点的时候,我便开始纠结要穿什么衣服,该不该化妆了。
  换来换去都不满意,最后我选择了高考前我常穿的白T恤和浅蓝色牛仔裤,还有那双哥哥送我的鞋。
  出了小区,就是市中心。交通发达,公交车整天晃悠,最主要的,离仁城一中很近。
  从我家出发,一直直走,过一个红绿灯就到了,坐公交车一站就到了,用不了两分钟,方便得很。
  因为近,所以走读的时候也不骑车,所以到现在我都不会骑车。
  走在十字路口,看着人来人往,川流不息的车辆,就好像又回到了走读的那些日子。
  那时的我,是“中国式过马路”的典型代表,只要看有一堆路人站在人行道上,我就跟着走。
  可蒋越泽不是。他每次站到我旁边,都会拉着我的袖口,认真严肃地提醒我是红灯。
  一遍遍,一次次,不厌其烦。
  他也会在我每次要迟到着急过马路的时候,眼眸含笑地给我一颗薄荷柠檬糖,告诉我不要着急,吃颗糖平静一下心情,有他陪着我。
  日复一日,温柔不减。
  他也会在我偶尔坐公交的时候,护着我站到角落里,隔绝与上班族的拥挤;仔细认真地塞给我一个耳机,播放我喜欢的歌曲,隔绝车里的噪杂。
  自然娴熟,默契无比。
  他也会在我并不清醒的清晨,给我带一杯热乎乎的豆浆,说一些我喜欢的话题,逗我开心,让我清醒。
  体贴入微,不动声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