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难得有情人

  傅林羡走得急，陶夕刚想追几步，被梁兖拉住了。
  “让他一个人待会儿。”梁兖道。
  陶夕只好停住脚步，同他往另一个方向走。
  没想到又走了几步，居然碰见了唐家妈妈，陶夕有些尴尬。如果作为大泽的妈妈，无意这是一位好妈妈，待她亲切，处事又温婉大方。
  只是连歆哥这种人都会迫于母亲的压力对南姐放手，大概她下决心做事的时候，也是外柔内刚的做派。更何况现在在这种情景下遇见……
  陶夕本着对长辈的礼貌，还是硬着头皮喊了一声阿姨好。
  唐家妈妈姓纪名凝如，此刻表现得还是如陶夕记忆一般的大方得体，她笑得柔和，“小夕好。很久没见你来我们家玩了。”
  “好像是吧……”陶夕摸了摸鼻子。
  纪凝如仍是笑脸，目光转向了梁兖，“这是小夕你的朋友吗？你好。”
  “阿姨好。”
  “这么久没见，本来应该邀请你们一同来我家坐坐。”纪凝如目光又放在了接吻的那对男女身上，“不过现在好像还不是时候。我先去解决一些事情，下次见。”她微微颔首，算是打过了招呼，便直接往那边走去了。
  纪凝如处事原则一向是家丑不外扬，还是先离开比较好。
  陶夕正想着，拉过梁兖便走了。
  梁兖看了看自己被牵着的手，不知怎的，却没有反感的意思，“你不继续看看么？”
  陶夕摇摇头，“纪阿姨，南姐，歆哥，他们三个都是很要面子的人，我们在那里他们会很难堪的。我们还是快点回去看看小傅哥什么情况吧。”
  “我觉得，你表姐不像是那种人。”路上，梁兖突兀道。
  陶夕愣了愣，转而莞尔，“我也不觉得，她是那种人。”
  他看出了她的难言……虽然这个情况不应该，但陶夕觉得自己好像，又有那么一点点心动。
  “小傅哥？”
  等陶夕他们回了房子里，眼前的景物不由让二人一怔。
  粉色和白色交织的字母气球，铺了一路的玫瑰花瓣，还有零落的氢气球，被小心放置位置的香薰蜡烛……
  一应俱全的布置。
  傅林羡正端着蛋糕从厨房走来，这是一个四寸蛋糕，小而精致，中间还放着一张看不清的相片。
  “小傅哥……”
  傅林羡把蛋糕放在正中央后，坐在了一旁的沙发上。
  陶夕者才注意到，沙发上也放了一个皮卡丘玩偶。
  “帮我拍张照吧。”傅林羡道，“好歹我准备大半个月，总得有些成就感。”
  梁兖没说话。
  傅林羡也没强求，他捏了捏旁边的皮卡丘，“我叫人从日本买过来的，绝版的玩偶，找了很久。不过好在有钱就能买到。”他说得嘲讽，也不知道在讽刺什么。
  “她说过她小时候收到的第一个礼物就是皮卡丘，我想给她一个新的开始，看来是不需要了。”
  皮卡丘安静地躺在沙发上。
  “其实我看到——”
  陶夕还想说什么，被梁兖打断了，“我今天不回来住，我们先走了。”
  被梁兖拉了出来，陶夕还有些不太服气，“刚刚你也看到了，纪阿姨在那里，有可能南姐是因为……想气气纪阿姨呢？”
  梁兖带着她去了小区的一处人工湖，这才开口道，“我们在那里不方便。阿羡在等虞南。”
  “什么？”陶夕眨了眨眼，没跟上思路。
  “感情的事，应该两个人自己解决。”梁兖淡淡道。
  陶夕想，这应该不是她的错觉，梁兖确实和平常看上去，很不一样了。
  她有意缓和气氛，打趣道，“你说的就好像谈过很多次恋爱一样。”
  “Onlyoneisenough,anotheristrouble.”
  陶夕微微愣住，少年的侧脸在冷风中显得尤为清冽，说不出是冷漠还是……不为所动。
  他说一个就够了，所以，他已经经历过了那一个是吗？就是那个会一起互换五三的？
  陶夕抿了抿唇，终究还是没问出来。
  很快夜幕垂落，因为天气，两个人坐在了小区门口的一个咖啡店里，这时候本应当是能看见来人的，可是应该来的人迟迟未来。
  陶夕忍不住开口，“如果……我是说如果，南姐一直都没来，那小傅哥……”
  梁兖点了点自己脖子上的单反，“那就录下他的无用功，以后好好嘲笑他。”
  “……”
  你们是真的亲兄弟==+！
  屋里的时钟很快指向了六点半，是他们约定的时间。
  之前拿出的蛋糕现在早就冷了，中间那张相片上的小男孩孤零零地笑着。他坐在沙发上，看见了放在角落里做完没送完的甜甜圈
  他们合租的房间很大，采取的是大平面，客厅与主卧之间本是拿屏风相隔，现在屏风被撤走，能直接望见卧室的大片落地窗。
  对面的那栋楼灯盏全部熄灭了。
  冬日的夜晚除了呼哧而凛冽的风外，一片死寂。
  挂钟滴答，忽而响起咻咻的破空声。
  傅林羡下意识抬眼看去。
  是烟花升空的声音，光点蹿得又快又高，砰地一声在寂静黑夜中绽放出花朵，层层叠叠，你方唱罢我登场。
  红色为底调，中间依稀能辨认出虞南二字，接着是黄色烟火放出的皮卡丘。
  然后是对面小区无声的亮灯。
  和着秒钟，滴答滴答，5。
  滴答滴答，2。
  滴答滴答，0。
  傅林羡闭上眼，后面是3344。按照他的剧本，在这时，他们应该和着已冷的烟火，静寂而高调的万家灯火摆出的告白而接吻。
  她赤脚踩在玫瑰花瓣上，每一步都能生出花来。
  他伸手拿过角落一边的甜甜圈，咬了一口，果然像梁兖说的一样，甜得发腻。
  想想，对面那栋楼的居民，连续两周每天都接到这种甜甜圈，还愿意帮忙，看来这个世界真的好人比较多。
  傅林羡自嘲着，把咬了一口的甜甜圈扔在一旁，吹灭了蜡烛。
  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
  傅林羡从来没有像现在一样急切，他拿出手机的手都有些颤抖，自己都忘了自己为何如此方寸大乱。
  陶夕：我们还是上去看看你吧？
  不是她。
  门铃响了。
  傅林羡沉默地开门，“我很好。”
  “我知道。”
  接下来的每一秒都在无限拉长。
  傅林羡看着她进来，穿着他赞美过的红色长裙。
  虞南像是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般进了屋子，如他想的那样，褪去了高跟鞋，赤脚踩在了花瓣上，每一步都踩在他的心上。
  “不好意思，来得有些迟。因为要换衣服，还要化个妆。”虞南坐在皮卡丘旁边，抱着它笑了，“我小时候很想要他，这个玩偶送给我好不好？”
  傅林羡看着她不说话，他不知道说什么。他很爱的女人，现在笑得像个孩子，问他能不能把皮卡丘送给她。
  虞南托着腮看他，“我迟到了，你准备的那些，我只看到最后的4，但我猜是一个很精彩的表演，对不对？”
  傅林羡仍是沉默。
  她拿起甜甜圈，就着他刚刚咬过的地方又咬了一口，皱眉道，“好甜。”
  话说得嫌弃，虞南不动声色地全部吃完了。
  傅林羡沉默地看了她许久，再开口的时候，声音有几分低哑，“你知道你过来意味着什么吗？”
  虞南不答，伸手拿过蛋糕中间的男孩照片，站在傅林羡面前，巧笑嫣然，“这是我的生日礼物吗？”
  傅林羡握住她的手腕，把人拉入怀中。
  “是。”
  他含着她的唇说道。
  他不想去问她今天和唐嘉歆到底做了什么。
  他最终也还是没能说出这张照片的含义，可是有什么关系。
  虞南吹灭了最后一支香薰蜡烛。
  地上有人影摇曳，最终归于暧昧的交叠。
  ……
  “小兖，我开始同情你了。”陶夕抱着温热的奶茶，盘腿坐在小区的椅子上道。
  梁兖收起相机，“同情我什么？”
  陶夕差点开车，咽下刚才的话，“你今天不用上班吗？”
  “嗯，本来想去的，老板给我放了假。”
  陶夕突然想起那天老爸从房间离开后冲她使的眼色，自家老爹还真是开明啊。
  不过，“你今天住哪儿？”
  “还是老板之前给的那个房间吧。”梁兖道，“我习惯通宵，一会儿直接去上班也行。”
  “哦……”
  陶夕的手不自觉扣了扣木椅，“那……”
  “那……”
  两个人同时出声，皆有些吃惊，梁兖率先开口道，“那我先送你回去。”
  陶夕闷闷地应了一声。
  两个人都没怎么说话，走在夜路中。
  陶夕偶尔转头，就看见了两只影子也无相交，好像，今天的发展不应该是这样的？他们一起在楼下草地看了烟花，灯火，气氛不该是这样的。
  “小兖，我们也去喝酒吧！”陶夕豪迈道，“啤酒配炸鸡！”
  刚说完这话，陶夕感觉到天又冷一些，她缩了缩肩膀。突然感觉到一阵温暖，陶夕惊讶地抬头，就看见梁兖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披在了她身上。
  “你……”
  “我不是很冷。”梁兖的头不自觉撇过，像足了别扭的少年，“就说你平时运动少了。”
  陶夕忍不住笑，“那我们快点走吧。”
  说着，就推着梁兖跑了起来。
  梁兖没注意，脚步有些踉跄。陶夕笑他，“是谁没运动啊？”
  “切，你先追到我再说吧。”
  梁兖腿长步子大，三步就拉开了距离。
  陶夕在后面呼哧呼哧地跑，他始终和自己保持一两步的距离，她有些气恼，“不用这么认真吧！”
  少年难得笑得开怀，“我也不是很认真。”
  陶夕毫不犹豫比了个国际通用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