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四十章；水鬼
三天后，我们回到山西老家，所有的一切也跟着恢复原样。
在我们离开苏杭的时候，秦琼和我们分开，说是要去见一个老朋友。
我们到家后的半个月，秦琼回来。
只是他的装扮有些另类，这小子的袜子里，塞着秋裤腿儿。
秦琼进门以后嘟囔道。
“兄弟，你出门看看，外面是不是有鬼啊，门口怎么这么冷？”
我忍不住笑着打趣他。
“哪有这么傻的鬼，来我这个阴阳师面前自投罗网？”
秦琼招了招手。
“你出门看看，我真觉得不对劲。”
见秦琼认真，我起身走到门前。
还别说，我手心中的黄泉阴司印记，当即有了反应，微微发烫。
黄泉阴司印记的力量注入我的双眼，我眼前的世界，当即变得不一样了。
我看到了两个身影。
是鬼。
家门前，站着一个女人。
女人全身湿透，衣服上满是泥土和水草。
她的头发打成了绺，水滴顺着发丝不停的往下滴，她脚下的地面，满是水渍。
女人的脚上，各自帮着一根手指粗细的麻绳。
左脚麻绳，绑着一个四五岁的小男孩，小男孩很瘦，肚子却鼓的像个大西瓜，他不停的打嗝，每嗝一次，都会从嘴巴里喷出一口水。
女人右脚的麻绳，却是断了……这是两个水鬼，溺水身亡的那种。
我眉头皱起，女鬼和小鬼之间，用麻绳绑住了腿，这说明，他们是一起死的。
自杀……还是他杀？
更令我感到奇怪的是，一大一小两只鬼的身上，我并没有感受到怨气的存在。
他们因为我家周围有阵法而不敢进入，我主动走了出去。
“你们来我这做什么？”
女鬼大概知道我阴阳师的身份，说话十分紧张。
“您是阴阳师吧？”
我反问道。
“你怎么知道我的？”
“我问了其他的鬼，他们说这里有一个阴阳师。”
我点了点头。
“是我，你找我有事吗？”
小鬼还在不停的打嗝，他肚子里的水仿佛无穷无尽，吐出很多来了，肚子依旧圆鼓鼓的像个大西瓜。
女鬼噗通一声给我跪下了。
“阴阳师官老爷，求您帮帮找找我的女儿，我实在是找不到她了。”
我的眉头没有舒展，原来这个女鬼另一条腿上的麻绳，绑的是自己的女儿。
“人死后，会去阴间报到，说不定你的女儿，已经去阴间了。”
“不！”
女鬼惊慌的说道。
“我死后才知道，枉死鬼如果没有鬼差接引，自己是无法去阴间报到的。”
听了女鬼的话，我才想起，好像是有这么一说。
枉死鬼，也就是自杀的人，是不能自主去阴间报到的。
它们必须得找替死的人，才能去阴间。
也就是民间常说的替死鬼。
女鬼哐哐哐的给我磕头。
“阴阳师官老爷，求求你，我们娘三个孤苦伶仃，受够了人间的苦难，只想早日超脱。”
“求求您帮我找回女儿吧，让我们一家三口一起去投胎转世。”
不管这一大一小两只水鬼，说不定过几天就会出现两个无辜的人枉死。
可直接超度了他们，我也于心不忍，女鬼明显心愿未了，即便是下了阴间入了地府，也难以投胎转世。
终究，我不是一个恶人，下不了手。
“你们跟我进来吧。”
女鬼听了我的话，明显有些害怕。
“官老爷，我们娘两不敢进去。”
“没事，我同意你们进来，你们就能进来。”
我转身走进院子，入门时，在门框上拍了两下。
如此一来，周围的阵法就不会伤害这两只水鬼了。
两个水鬼战战兢兢的走进家，见自己没受到伤害，情绪才渐渐平静下来。
我示意他们两个坐下。
女鬼坐了下来，她的儿子还被绑在脚上，只能坐在地上。
他依旧在不停的打嗝，嘴巴一张一合，像是鱼儿喷水。
秦琼走了过来，看到地上有水，取了个拖把过来。
他拖了几下地，刚拖干净，发现地上又有了水。
他愣住了，奇怪的问我。
“这水哪来的？”
“而且你有没有觉得，屋里的气温变凉了？”
我伸手抓了一下他的手腕，送了点黄泉阴司印记的力量给他。
这下，秦琼也能看清两个女鬼了。
他吓了一跳，不过好歹也是老，江湖了，又不是第一次见鬼，很快就冷静了下来。
“兄弟，你带进来的？”
我点点头。
秦琼满脸无奈。
“你是地府在阳间的代言人啊，这种小鬼直接打开地狱之门扔进去不就完了，你带他们进来做什么？”
他看着小水鬼吐在地板上的水儿，又拖了拖地。
谁知小水鬼又打了个嗝，这次不光喷出了谁，还有一条尾指大小的鱼。
秦琼没办法，只好放弃了，回屋拿了件衣服，坐在旁边。
“这两个水鬼，什么情况？”
“当妈的带着两个孩子自杀，应该还有个小姑娘，魂魄找不到了。”
我掏出手机，打通了刘艳的电话。
“刘艳，有空吗，我这有个案子。”
刘艳听说有案子，立马回答道。
“有空，马上来！”
十分钟后，一辆警车停在了家门口。
刘艳估计正在执行任务，还穿着警服呢。
他一进门，打了个哆嗦。
“江辰，都入秋了，你这家怎么还开着空调，不怕冻感冒了吗？”
他鼻子动了动。
“怎么还有股水草腐烂的味道？”
原本魂魄身上的味道，普通人是闻不到的，刘艳和我们待得久了，碰到的灵异事件也不少，也稍稍能通些灵了。
“刘艳，你过来坐。”
我把刘艳摁在两个水鬼面前的座椅上，然后也将一部分黄泉阴司印记的力量，注入他的体内。
刘艳看到两个水鬼，大吃一惊。
“是你们！”
我和秦琼愣了一下。
“刘艳，你认识他们？”
“认识……昨天是我组织人把他们从河里捞出来的……”刘艳的话让我肯定，我找他来是正确的选择。
我让刘艳接着往下说。
“昨天我们接到报警，说有人投河自杀，我们派出警力，组织营救人员，从河里捞上三具尸体。”
他看了两个水鬼一眼。
“是妈妈带着四岁大的儿子和三岁大的女儿，跳河自杀。”
秦琼忍不住质问女水鬼。
“到底是为什么，要带着两个孩子去死，你怎么忍心的？”
女水鬼情绪突然崩溃，嚎啕大哭。
“我老公出了意外，丢下我们孤儿寡女的，我们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我心中微微一颤。
殉情？
我叹了口气。
“可是你还有两个孩子啊，你有没有想过他们，他们还没有长大成人，你拽着他们一起死，对他们公平吗？”
女水鬼用悲哀的神情看向绑在自己腿上的小水鬼。
不，是看向她的儿子。
“人间多苦难，活着只能受苦。”
她哭泣了一会儿，继续说道。
“我也考虑过拉扯他们长大，可是我一个妇道人家，女儿还患有恶疾，怎么才能拉扯大他们？”
“与其让两个孩子跟着我受苦，还不如一死了之。”
刘艳在一旁对我们解释道。
“她的女儿患有自身免疫性癫痫，之前医院下过两次病危通知书。”
是个苦命的女人，孩子病重，老公还出了意外，一时想不开自杀，的确情有可原。
不过令我奇怪的是，刘艳脸上的表情，欲言又止，似乎有话未说。
难不成其中还有隐情？
刘艳犹豫了好一会儿，终于是开了口。
“夫人，有些事情，我们警方想和你核实一下，希望……你能配合一下。”
我心中很疑惑，刘艳应该知道，鬼的话，是没法作为警方证据的。
毕竟警方拿出一段证据，说是鬼话，得被人们活活喷死。
刘艳既然清楚，还要询问女水鬼，看样子是正常的调查遇到了麻烦。
女水鬼没有抗拒，点了点头。
“只要你们肯帮我找到女儿，你问什么我都告诉你。”
见她答应了，我也没有阻止。
刘艳问道。
“你丈夫上个月失踪的，对不对？”
女水鬼点了点头。
“上个月18号，我老公给我打了一个电话。”
“他情绪有些激动，说‘有些事需要男人去承担’还说‘让我注意身体健康，好好照顾两个孩子’，我当时以为他去筹集女儿的医疗费遇到了困难，安慰了他两句，说只要我们夫妻齐心，就一定能够克服困哪。”
“谁知……”女水鬼的眼泪，再次落了下来。
“第二天一大早，他开车离开了家，我就再也没了他的音信。”
“我报了警，这月1号，警，察说在河里发现了我老公的车……”女水鬼的情绪再次崩溃，嚎啕大哭。
等女水鬼情绪稳定了一些，刘艳又问道。
“我们在你家里，发现了一张一百万金额的保险单，受益人是你，你能解释一下吗？”
女水鬼抹了抹泪，手上的淤泥，把脸给抹花了。
“那是我老公买的。”
“他说家里就靠他一个人跑出租赚钱，不容易，万一哪天他累倒了，家里的顶梁柱就塌了，到时候没有钱，我们娘三个没法活。”
“他就跑去保险公司买了一份人身安全，如果他死了，我就能得到一百万的保险金。”
秦琼忍不住插了一嘴。
“有这一百万，你为什么还要自杀？”
女水鬼捂着嘴，强忍哭意。
“我就是觉得活不下了。”
“我老公死后，婆家给了我很多压力，他们让我签订协议出去打工给孩子挣生活费，还对外人说，我精神失常，得了精神病……”我有些错愕，丈夫死了，女儿有病，婆家让她出去打工赚钱我倒是能理解，毕竟生活还要继续下去。
可是签协议是什么情况？
协议的内容我不知道，但从女水鬼的语气和表情来看，肯定是让她难以接受的条款。
至于婆家暗地里说她得了精神病，倒是不难理解。
我倒不是以恶意揣摩人的想法，但这个世界，本就是赤，裸裸的。
女水鬼不还有那一百万的补偿金吗……受益人是她，难免会有人起心思……女水鬼似乎不想和刘艳再说什么了，她再一次跪在我面前。
“官老爷，求求您，快点帮我找回女儿吧，她那么小，一定会害怕的！”
我点了点头，答应了。
“我会帮你找的，不过在此期间，我得先把你们母子二人收了。”
毕竟是枉死鬼，让他们流落街头我不放心。
女水鬼答应了。
“只要官老爷答应帮我找女儿，怎么发落我们母子都行。”
我让秦琼取来一件葫芦，暂时将他们母子收入其中。
等秦琼把葫芦收好，我问刘艳。
“刘艳，你是不是还有什么隐情没说？”
刘艳脸色有些不好看。
“是啊，其实她老公……没死。”
“警方只是在河里发现了他老公的车，并没有发现车上有人。”
“虽然说车门开着，有可能是被河水冲走了，但在找到尸体前，警方并没有下结论。”
“是她自己情绪崩溃，坚信老公出了意外……”我愣了一下，想起了那份价值一百万的保单。
“没出意外，难道是骗保？”
“没错，就是骗保。”
刘艳揉了揉脸。
“今天她老公来自首了，大部分的情况都交代了。”
“他在外面欠了很多钱，还不上了，动了骗保的心思。”
“他伪装自杀，想要骗到一百万的保金，把钱还上。”
我问。
“欠钱是因为给女儿看病吗？”
“谁知道呢，这点他不肯说，但有一件事我们调查到了，他妻子原本有三十多万的拆迁款，都被他给花光了。”
秦琼嘴角抽了几下。
“骗保难道不先跟老婆说一下吗？”
刘艳冷笑一声。
“那王八蛋说老婆胆子小，怕保险公司来调查的时候漏了馅，就没告诉她。”
“他说本来保金过几天就会赔付了，他准备到时候偷偷出现，给老婆一个惊喜，谁知道竟然会变成这个样子。”
刘艳深深的叹了口气。
“这女人和两个无辜的孩子，死的惨啊！”
女水鬼的丈夫，会受到法律的惩罚。
我可怜她，决定帮她把女儿的魂魄找回来。
她的女儿也是溺死的，属于枉死行列，无法自己去阴间报到，除非有鬼差或者阴阳师的帮助。
风水协会那边没有超度枉死鬼，所以她一定还在阳间。
只不过我有些疑惑。
“刘艳，刚刚你说，她们母子三人的尸体，是你们刑警队阻止打捞出来的？”
“是啊。”
“三个人？”
“三个人。”
刘艳顿了一下，继续说道。
“这个女人另一条腿上，还绑着一个三岁的小女孩。”
这就奇怪了，明明是一起是的，为什么死后却没在一起？
刚刚女水鬼腿上的麻绳我注意过了，绑得非常结实，不可能是被河水冲断的。
况且，刘艳也说了，尸体捞上来，一大两小三个人都在。
女鬼腿上麻绳的茬口，像是被什么东西撕咬过，由此可以得出结论，女娃娃是死后魂魄离体，被夺走的。
案发是在河中，难道河里还有什么夺人魂魄的东西不成？
我把自己的结论说了出来，秦琼似乎是想到了什么。
他问刘艳。
“刘艳，这母子出事的那条河，近两年来是不是出了不少事情了？”
秦琼这么一提醒，刘艳也想起来了。
“照你这么说，还真是。”
我听不明白，急忙问是怎么回事。
刘艳告诉我，从前年下半年开始，那条河已经溺死不少人了。
警方、城，管和附近的居委会，都在河边立下了注意安全的牌子，禁止人们去河中游泳，近半年甚至连垂钓都禁止了。
可不光实施什么措施，那条河隔三差五的就会出事。
要么是人不小心掉下河，要么是偷着去垂钓、游泳的人溺水了。
白天还好，路人们看到能施救，不容易死人。
可晚上竟然还有醉汉去河边撒尿淹死的，特别邪门。
现在附近的老百姓都称这条河为“鬼河”。
刘艳挠了挠头。
“就在一周前，我有个老前辈，海，军退役，消防，官，兵，退伍，他去河边遛弯时见到有人落水，下水去救人。”
“谁知他也差点葬在水里，要不是几个市游泳队的小伙子刚好路过，恐怕又得添两个亡魂。”
我目瞪口呆。
刘艳口中的这个老前辈，虽然已经退休了，但人家这出身，可不像是怕水啊。
海，军、消防，官，兵，哪个不是游泳技能点到满的职业。
说不定人家比后面救他的游泳队小伙子们还要强。
这样的人，会溺水？
“刘艳，老前辈没说自己在水里碰到什么情况了吗？”
“说了，我们阁主听说这事儿后，请老前辈去家里喝酒压惊。”
“阁主回来跟我们学舌，向来天不怕地不怕的老前辈，这次给吓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