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3:星宿海上铁枪化
虎牙军在三天前就开始了正常的操练,秦越在拼命的给士卒们堆油脂热量,陈疤子则死劲的鞭策着这些家伙消耗着能量,五千士卒在痛并快乐的双重刺激下,日渐彪悍。
郭荣开始临朝听政了,虽然他的嗓子沙哑刺耳,但更可怕的是那花白的头发与死寂的神情。
范质、李谷、王溥、魏仁浦、王朴、张美等大臣们卯着劲的想办法调动郭荣的注意力,可惜,就连向训从淮南传来的捷报也不曾让郭荣动容。
百官无策了。
王朴回到开封府,苦思良久,然后召来亲随耳语了几句,那亲随一路快马跑到虎牙军营,说明府有事相商,请秦将军过府一叙。
秦越不知何事,带着庄生就出发,来到开封府才知道自己接了个烫手的山芋。
让圣上开心起来?见鬼,这活是人干的么。
秦越死命摇头,道:“明府,这事您就饶了末将吧,满朝文武都干不了的事,您让我去触这霉头?末将还想着娶妻生子呢。”
王朴十分疲惫的瘫坐在椅子上,手里抱着火笼,活脱脱一个乡下老农,哪有半分京都府尹的样子。
“老夫与诸位大臣绞尽脑汁也没能让圣上心思活泛起来,想来想去,也就你想法比较跳脱,开动脑筋吧,此事你若干好了,满朝诸公都承你的情。”
“不干不干,末将见着圣上就两股战战,哪能让圣上开心的起来。”
“真不干?”
王朴眉头一扬,秦越的心头就是一跳,迟迟哎哎的道:“都说情场失意,赌场得意,要不……要不明府您陪圣上打打麻将?”
“打麻将,此为何物?”
秦越出门喊庄生回家去把麻将取来,此时心中大定,立马就嘻皮笑脸起来,对王朴道:“麻将嘛,就是一件玩起来就上瘾的的游戏,好玩又益智,让人乐而忘忧的同时还能增进感情,有一种朋友就叫牌友……”
等庄生把麻将拿来,秦越兴奋的对王朴解说了好一通,哪知道换来王朴的怒声咆啸:“好胆,竟敢教圣上玩物丧志,其心当诛。”
秦越身子往后一缩,辩道:“你只让我想办法让圣上活泛起来,开心起来,我这办法不行,那就换一个嘛。”
王朴冷哼一声,缓缓坐下,手里摸着骨雕的麻将,良久才道:“来,你来先陪老夫试着玩下。”
……
秦越从开封府出来,已是午后了,饥肠漉漉,吝啬的王朴竟然午饭也不安排,白浪费时间与口舌了,还搭进去一副牛骨麻将。
秦越看看天色,策马上街准备找个靠谱点的饭庄随意对付一下,却见前面甲叶铿锵,护拥着一位熟人过来。
秦越赶紧下马,军礼拜见:“末将秦越,见过魏王。”
符彦卿虽然满面乌云,白发刺眼,但腰板依然挺直,见秦越大礼参见,便勒住马,缓声道:“原来是秦将军,你我并非从属,不必行此大礼,老夫急着回河东,就不下马了。”
秦越朗声道:“河东游学收获良多,更得大帅兵法传授,授业之恩,末将铭记在心。”
符彦卿点点头,却不再说话,马鞭轻挥,继续策马而行。
秦越直到甲士走完,这才直起身来,不由得佩服起这位累受打击的老人来。
两个月,连丧一子一女,都是家中最优秀的嫡亲长子长女,如此打击还能挺直了腰杆骑马,不失半点军人风范,着实了不起。
秦越填饱肚子就往军营赶,他发誓,这年关前就不出营了。
一进军营就发现甲寅骚包的跃马横槊,自从这家伙从西域回来后,军中就真的没敌手了,硬生生的甩开众人老大一截。
一来如甲寅自己所说的样子,见过茫茫大漠,驰过肃寂戈壁,纵情广袤草原后,眼界大开的同时,心境也开阔了起来,这武技不知不觉的就高了一层。
二来这家伙有了那匹被他唤做“小红”的座骑,果然不愧地狱焰火兽之称,歪嘴瞪眼,强悍的一比,胆小的战马离着它三丈远脚步就软了下来,这还怎么比,要知道马战全靠马力。
三来,这家伙手里还执着丈八长的精铁长槊……
秦越第一次怀念起花枪来,希望这家伙早点回来,好压伏压伏这亡八蛋的气焰。
被秦越念叨的花枪正远在西域,漫步在星宿海上,遥望云遮雪罩的积石山,忍受着凛冽的寒风呼啸,寂静千里无人烟,人在这天地间只若沧海一粟。
他想起自己小时候被师父抱着在雪地里漫行的情景,任那鹅毛大雪纷飞,师父的怀里依然温暖如春。
他想起自己小时老流鼻血,是师父带着鼻孔里插塞着两大团草纸的自己四处寻医。
那时的他骑在师父脖子上,晃晃悠悠的走过铁索桥,那桥头还有一座凉亭,在里面歇脚时,自己翘着屁股,好拉了一堆,他捏着鼻子蹲行到师父身前,师父摸遍口袋却没有找到草纸,最后用那干净的帕子为自己擦的屁股,最后还爱怜的拍了一巴掌。
那时的师父,有宽厚的肩膀,有鼓囊的臂肌,有坚硬如铁的大脚板,轻轻一纵,便能三丈远……但是,当他老时,他托起的只有一付瘦骨嶙峋的身子,轻飘飘的没有四两肉。
他把一生精力都耗费在七尺长枪上,他把一生的希望寄托在自己的身上,直到油尽灯枯,仍不能释怀。
花枪回忆起过去种种,不知不觉间红了眼眶。
铁枪化花枪,师父!我当尽如你所愿。
他小心的探踩在松软的草地上,感知着柔弱下蕴藏的狰狞,一线被雪光折射过来的寒芒在眼角闪过,压抑了数月之久的枪意倏然间在胸中勃发。
一声长啸,枪动。
墨梅化枪三十六,如烟花般在星如棋布的星宿海上绽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