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1:千骑卷平岗
地面有节奏的震动着,紧接着有雷声轰鸣,旷野中烟尘滚滚,一队铁骑分延成一道长长的黑线,气势如龙的疾驰而来。
尘土飞扬中,铁骑裹着彪悍的煞气奔腾而至,却根本无视伏趴于地的怯弱百姓,继续彪悍向前。
蹄声渐远,空留满地征尘。
一个半大小子从地上爬起,先拍拍身上那厚厚的浮灰,再把娘亲,佬爷等人拉起,强作镇定道:“都起来,大兵都过完了。”
一个反穿羊皮袄的独臂汉子用力的呸出嘴里的泥沙,没好气的道:“跑这般的快,赶着去投胎呐。”
“她爹,你又碎嘴,还不快收拾东西赶路。”
那半大小子凑过来帮着扶正篓子,问独臂汉子道:“八叔,你当过兵,以前也这么威猛么。”
独臂汉子没好气的道:“咱南唐哪拉的出这般凶悍的马队来,不用问,准是北周下来的。”
“啊!那俺们要不要去报官?”
“报个屁,除了会缩在城里尿尿,还会干什么,快走,咱走田埂,这大路走不得了。”
“那可是北周的军队呢。”
独臂汉子没好气的一拍小子的脑袋,道:“你管他谁坐金銮殿呢,要能给俺们免税减役,俺们就磕头谢恩,快走……”
马队正如独臂汉子所言,正是大周千里寻戎机的特别行动队。
他们着唐装、披唐甲,举唐旗,唯有这一人双马的彪悍却不是南唐所能有的。
朝中有人好做官,曹彬不仅要来了最为精锐的一个铁骑营,又在散员中挑了三十名身手了得之辈,还给甲寅的飞虎骑配齐了双马。
加上武继烈、白兴霸等人的家将亲卫,正好一千人。
他们带足干粮、马料,日行三百里,取小道,避滁州、过六合,直奔扬州城,于第三天夜里丑时到得扬州城外二十里处的树林里歇下。
秦越似螃蟹一般的分开双腿,小心的剥着裤子,三天飞驰,早磨破了肉皮,一脱裤子血糊赤啦的没法看。
曹彬也不好受,不住的抖腿,看看仔细喂马的甲寅,没好气的道:“你不是说这家伙的皮肉比你还嫩,他怎么屁事没有。”
秦越终于把裤子与皮肉分开了,痛的咧嘴呲牙,没好气的答道:“年前还嫩的掐的出水来,属变态的。”
“我说,不夜里偷城?”
曹彬道:“偷屁呀,扬州城比寿州城还高三分,三重大门,还有瓮城,怎么偷,只有明早大模大样的去,出其不意。
话说进了城无论如何某也要趴着睡一晚,腰都断了。”
秦越在青石上趴下,头搭在手背上,疲惫的道:“我还给你来个胸推呢。”
“!?”
……
扬州乃是南唐东都,于乱世中来说,这里是难得的太平乐土,几十年未闻战事,有良田广褒,有江河润养的鱼米之乡,养出了扬州人特有的矜持与悠闲范儿。
娱乐繁华千年传承。
随着天光渐渐的变亮,才在轻歌慢舞中沉寂下去的扬州城又缓缓舒醒过来,各色喧杂声开始在大街小巷里渐次响起。
城门内外更是热闹非凡。
城外是进城卖菜的、担肉的、推着水箱卖鱼的、急着进城办事的……城内则是急着出城做活的,办事的,赶远出行的,里里外外的人挤人,只等着城门大开。
“让让,让让呐……急着出城的是你们,可不是老子。”
守城的老祝打着哈呼,伸着懒腰,在十位兄弟威风凛凛的护翼下挤过拥挤的人群,施施然的走向城门洞。
人过半百,就没有前途可言了,每日一早一晚的享受着急着出城进城的人们讨好的笑脸,是他为数不多的快活。
打开粗大的锁头,卸下粗大的门闩,沉重的大门便在刺耳的“吱啦”声中缓级开启。
急着出城的百姓哄拥而上,进城的人却要排着老长的队交纳进城税,只能满脸怨气的看着城守慢悠悠的搬来桌子,椅子,箩筐,这才急不可耐的摸出一枚铜钱往筐里一丢,匆匆进城。
老祝端来大茶碗,就在城门外的大条石上坐着喝茶,阳光从林梢间折射过来,驱赶着春寒的料峭,这是舒爽的好天气。
他惬意的享受着这难得的春日暖阳,只今日的阳光似乎猛烈了些,竟然炫迷了他的双眼。
他低下头喝一口茶,顺带着挤挤眼,再睁眼,发现茶水在不住的晃荡,然后听到一阵轰隆声从远处响起。
他倏的站起,手搭凉篷看了一看,却见一支彪悍的马队正威风凛凛的向着城门开来。
“城上的,可看清旗号了?”老祝重重的吼了一声。
“只看见了个冯字,打着旗号要进城呢。”
老祝呸了一声,把茶三两口的喝完,正把碗放下,轮值的守将就从城头跑下来了。
“都精神点,列队,这定是相爷派来的。”
老祝看着头儿理甲索腰,心中冷笑,竟然连大军进城前必须的喊话盘查也不做,不拉吊桥也就罢了,起码拒马之类的也摆一摆,职责所在,竟然如此儿戏,冯相家的人会鸟你这货色?
老祝心里哼哼着,手却不自觉的解了腰带重新系紧。
大地震动突然猛烈起来,相距不到三百步远的马兵竟然起速飞奔,老祝讶然的张着下巴,眼见着一道彪悍的黑影如虎豹般的冲过来,有锋利的战斧扬起……
“啊……”
老祝只觉着颈脖处一凉,然后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随着惨叫声响起,城门口顿时鸡飞狗跳,好在……死生存亡之际,就是六十岁的大娘也能窜逃如飞,除了实在胆小如鼠迈不开步子的。
直到越来越多的惨叫声响起,一千骑兵全进了城,城头的守军才觉着不对劲,警钟“当当”的敲响。
但显然迟了。
留守府乃是城中地标式的存在,一千骑兵风驰电掣的赶到留守府,一脸懵逼的守卫还没反应过来,一把把长刀已经架在脖子上了。
曹彬意气风发,马踏中门,率着一旅锐士直冲府衙。
而白兴霸、史成等人早分散开来,将留守府围了个严严实实。
至于秦越和甲寅,马步不停,在马背上伏身抓起一名百姓,问明方向,便直奔永安宫。
东都留守冯延鲁尤在梦中,被外面响动惊醒,怒道:“何事喧哗?”
下人胆战心惊的在屋外回道:“有大军冲入府中,可能……可能是京中来的。”
冯廷鲁笑道:“定是阿兄派人恐哧与某,休得惊慌,待某起而迎之。”
俩侍妾见其起床,不顾自身遮掩,立马手忙脚乱的一左一右伺候他穿衣。
冯迁鲁闭着双眼,衣来伸手。
忽然房门“呯”的一声被人踢开,一名年青将领手执血剑,在甲士的扈从下大步而进。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