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五章,相逢不语

  什么是爱情?
  唐柏认为:当一个女人愿意与一个男人坦诚相待、一起做不可描述的事情,那就是爱情。
  当然,这也仅仅是唐柏的想法。
  男人的对爱情想法总是从身体出发的。
  唐柏不喜欢轰轰烈烈的爱情,因为这样的爱情都是以悲剧收场,他喜欢的王小二与哑巴那样的爱情,相携相守,平淡真实,
  两个人,一条狗,走走停停。
  原本陌生的两个人,慢慢的相处,慢慢的熟悉,于是走着走着,俩人越走越近。
  他们穿过了高山,村庄,城池,他们看到过相濡以沫的爱情,看到过夫唱妇随的爱情,看到过坚贞不渝的爱情,看到过飞蛾扑火的爱情,看到过生离死别的爱情,也看到过劳燕分飞的爱情。
  人世间的爱情:有甜蜜,亲近,依恋,情欲,也有痛彻心扉的悲伤。
  但都不是他们的爱情。
  直至有一天,他们看到一个凶神恶煞般的张姓胖屠户,因为喝了二两烧酒,被他那恶婆娘罚跪于半夜时,诸葛心月便说她找到了爱情的方向。
  而后,他们来到了九天城。
  九天城对于整个朱雀域来说,是一座小城,但对于世俗的洛氏皇朝来说,九天城就是洛氏皇朝的京都。
  宽广的护城河,高大古老的城墙,其上残留的刀剑痕迹,无不代表这是一座有故事的城池。
  九天城内,民生富庶,气候温和,交通汇集了南北商路、运河渠道于一体,造就了九天城的富足繁华。
  城中,商铺无数,建筑雄伟,人群热闹,买卖频繁,来自四面八方的奇珍异宝皆聚集于此,来自洛氏皇朝各城池的人才皆聚集于此,来自各个地方的吃食到处都是,还有各式各样的小吃遍布了整个九天城。
  “我要吃糖葫芦……”
  “我要吃桂子三香……”
  “我要香梨大饼……”
  “我要吃烧烙三面……”
  “我要吃……”
  九天城的落水街,一男一女一条狗,在人群中穿梭。
  男的背着宝剑,身着蓝衫,身材高大,长相俊雅,潇洒不凡。
  女的高挑秀丽,气质清冷,一举一动,宛如仙子下凡尘,不染人间俗气。
  只有那条小黑狗,又黑又瘦,呲牙裂嘴,时常朝路人‘汪汪’狂叫,惹人很不喜欢。
  这两人一狗正是唐柏与诸葛心月。
  此时的诸葛心月像一个小女孩,看到什么美食都想尝尝,看到好看的衣服都想买下,看到好的胭脂水粉都想试试。
  她仿佛要吃遍这人间的酸甜苦辣,看遍这红尘的繁华似锦。
  唐柏已经开始习惯诸葛心月的这种反差,书上说不要‘以貌取人’,原来是有道理的。
  诸葛心月气质清冷,端庄秀丽,谁也看不出她有如此童真的一面。
  唐柏跟随在诸葛心月身后,两人从落水街头吃到街尾,又从街尾逛得街头,然后,他们看到了一间客栈。
  客栈的名字就叫‘一间客栈’,而且,唐柏在‘一间客栈’的门口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
  这人是一个三十来岁的清瘦汉子,留着八须胡,穿着一身青色的袍套,戴着一顶青色的帽子,肩膀搭着一块抹布,一幅店小二般的打扮。
  他本身就是一个店小二。
  曾经,在青丘山脉外有一间小店,小店里有一个店小二,店小二还有一个会打算盘的婆娘。
  而这店小二就是那个店小二。
  店小二好像还有一个会飞剑的师兄。
  青丘山脉大变之前,店小二夫妇与他师兄在山脉中大战不止。
  那是唐柏第一次见到所谓的仙人,印象特别深刻,所以哪怕过去了这么多年,他还记得店小二的模样。
  有些人,注定会被人记住的。
  店小二依旧是店小二,只是他已经不认识唐柏了。
  一个人接触的人越多,认识的人反而会越少。
  认识,也需要时间沉淀的。
  人生太长,许多人只不过是生命中的过客,像两条平行的线,在某个时间的点交错,而后又各奔东西。
  看到店小二,唐柏又想起了燕菲菲,那个喜欢为自己好打不平的女子,那个喜欢自己叫她老大的女子。
  店小二变了,至少变得没那么高傲了,他一脸笑意,拉扯着唐柏,嘴里谄媚道:“瞧两位客官风尘难掩,想来远道而来,这一路奔波,也应该累了,来,来,来,去小店歇上几天如何?”
  唐柏看着他奉承的模样,完全没有了当年盛气凌人的傲气,心中暗叹:时间真是一把刻刀,在不断的雕刻着人的人生,在不同的时候段雕刻着不同的性格。
  店小二变了,也许是因为这里是九天城,所以他变了。
  九天城不仅是洛氏皇朝的帝都,九天城还临近凤阁。
  诸葛心月意味深长的瞧了店小二一眼,以她的修为,自然能看出店小二的不凡。
  她收起了笑容,气质也变了,又变成了冷若冰霜的模样,看不到半点调皮,仿佛瞬间变成了另一个人。
  她冷冷说道:“在此歇息几日吧,听说九天城的剑星峰风景独特,明日正好去瞧瞧!”
  唐柏虽然不会谈恋爱,但他极为迁就诸葛心月。
  当然,他也不得不迁就,前些时候,就因一条叉路各分东西;唐柏要往东,诸葛心月偏偏要往西,两人斗了两句嘴,结果诸葛心月使出‘引魂境界’的手段,直接将唐柏镇压,狠狠教训了一顿;而后,唐柏稍稍埋怨了两句,诸葛心月恼羞成怒,挥起秀拳,如同打铁一般,将唐柏打得鼻青脸肿。
  直到那时,唐柏才明白,为什么她看到张姓屠户被他婆娘罚跪时,她说找到了爱情的方向。
  唐柏很难想象,身为一城之主,气质清冷的她,竟如此不讲道理。
  他也很难想象,这个女人是来跟他恋爱的。
  但恋爱还是要谈的,因为他也想谈一场爱情。
  前世今生,爱情仿佛成了他人生的缺陷。
  而且,他发现恋爱的时候,挨打也是甜蜜的。
  上一辈子,他没有爱情,看到大街小巷的恋人们亲亲我我,总是嗤之以鼻,不屑一顾,那时候,他总觉得人生是灰色的,从生到死,仅是一条灰色的轨迹。
  如今,他恋爱了,便觉得天地的光都是彩色的,人的一生永远都是春天,世间一切皆是美景。
  两人一进客栈,发现客栈中坐了许多人,有男人,有女人,而且有一些熟悉的人。
  他看到了爱喝酒的阿吉,看到了身如铁塔的憨牛,看到了身材丰腴的宋春风,还看到了一枝独秀胜春风的俆彩凤。
  他们坐在一张桌子上喝酒。
  应该说俆彩凤一个人在喝酒。
  她喝得很优雅。
  执壶,倒酒、起杯、微抿,一举一动,都带着一种极致的美感,吸引着人的目光。
  宋春风没有喝酒。
  憨牛也没有喝酒。
  连最爱喝酒的阿吉都没有喝酒,老老实实地坐在憨牛的旁边。
  在另一张桌子上,唐柏还看到了四少爷,看到了曾经请他吃馒头的小陆,看到了夏荷。
  这些都是他在大衍宗的认识的人,但都出现在这间小店里,他们仿佛早就知道他会来,在这里等他。
  唐柏进入小店时,几人都看向了他,却一点也不惊讶,而且都没有说话。
  唐柏讪讪地扬了扬手,说道:“你们好啊!”
  没有人搭理他。
  诸葛心月看了俆彩凤与夏荷一眼,道:“我们坐那边吧!”
  诸葛心月指的那边是小店东南角,那里靠窗,刚开始唐柏还未注意,在靠窗的那里还坐着一个人。
  这人一身白衣,头发黑亮垂直,英挺剑眉,长得极为俊美;只是一幅慵懒的模样、看起来有些放荡不拘;特别是那一双桃花眼,时不时地朝着店里的女人偷瞄,显然是个轻挑的浪荡子。
  唐柏又是一愣,这个人也与他也有过一面之缘。
  而且这个人是个淫贼。
  这个人足曾经偷看许小三洗澡的淫贼。
  唐柏看了他一眼,他立马感应到了,朝唐柏招了招手,吆喝道:“唐柏,这里,这里。”
  诸葛心月看了唐柏一眼,道:“你认识他?”
  唐柏点了点,又摇了摇头。
  诸葛心月随手拧住了唐柏的耳朵,冷冷道:“你又是点头,又是摇头,到底认不认识?别给我装傻充愣。”
  唐柏还未还手,突听有人娇喝道:“住手!”
  唐柏回头看去,说话的是俆彩凤。
  徐彩凤依旧那么美,一种纯朴中透着妖艳的美。
  如果说诸葛心月的气质是一朵不染凡俗的莲花,那么徐彩凤便是在滚滚红尘中盛开的桃花。
  诸葛心月放开手来,看着徐彩凤,冷冷道:“你要管我的事情。”
  徐彩凤道:“我才懒得管你的事情,但我要管他的事情。”
  徐彩凤指着唐柏说道。
  唐柏一愣,怎么又扯到自己身上了?
  从她们说话的语气,两人好像认识,但关系并不是很好。
  唐柏虽然不懂爱情,但他懂女人。
  虽然他在某本书上看到过:说一个男人如果认为自己懂女人,那这个男人就是傻子。
  唐柏不是傻子,他真的觉得自己有时候还是很懂女人的,比如现在。
  现在他就知道,离开这个小店才是正确的选择,正好那条黑土狗在店门外‘汪汪’直叫。
  他说:“我去看看小黑。”
  “站住!”
  两个横眉冷对的女子同时看向他,他感觉四把冰冷的无形的利刃直朝他直射而来。
  憨牛与阿吉有些同情的看着他。
  四少爷与小陆有些好奇地看着他。
  还有那个淫贼,一脸戏弄的看着他。
  唯一没有看他的只有店小二。
  店小二开口道:“各位客官,需要吃些什么?”
  这么平常的一句话,却有如福音,在唐柏正准备点些吃食来掩盖自己的窘态时,他感觉空气突然变得极为异常,仿佛有一个无穷大的黑洞,在遥远的地方吞噬天地间的生气。
  小店里的人都是修行行家,自然也感觉到了空气的变动,一时间,小店里变得鸦雀无声;众人皆朝空气流动的方向望去,目光仿若穿越了无穷空间。
  那方向是通往凤阁的方向。
  徐彩凤站起身了,瞪了唐柏一眼,问道:“你跟不跟我走?”
  唐柏莫名其妙,话说,两人熟悉归熟悉,但还没熟悉到自己会莫名其妙跟她走的地步,他喃喃道:“不了,不了,我还要谈恋爱。”
  徐彩凤哼了一声,自小店中走了出去。
  阿吉站了起来,道:“唐柏,我欠她的情。”
  憨牛挠了挠头,道:“她救过我的命。”
  宋春风看了看唐柏,又看了看诸葛心月,什么也没说。
  而后夏荷三人也站了起来,临出门时,夏荷对诸葛心月道:“你入情于他,就不怕遭遇你师姐一般的下场吗?”
  夏荷说完,便领着四少爷与小陆扬长而去;自始至终,她都未与唐柏说话。
  她知道,唐柏曾经是个读书人,读书人都是死脑筋,一旦决定下来的事,就不会轻易更改的。
  诸葛心月微皱着眉头,仿若没有听到夏荷的话,待夏荷等人离开,她才回过神来,对唐柏说道:“我也要走了!”
  唐柏道:“去凤阁?”
  诸葛心月点了点头,她没说什么原因,唐柏也没有问。
  唐柏道:“我与你一起去吧。“
  诸葛心月道:“不用。”
  唐柏又道:“那我们还要不要谈恋爱?”
  诸葛心月点了点头,沉吟了少许时间,从身上挑出一个荷包,递给唐柏道:“我看那些凡俗中的女子,遇到喜欢的人都会送给对方一个荷包,作为定情之物,我也送你一个荷包吧!”
  唐柏一愣,回过神来后,感觉心跳得历害,不知不觉间,连脸都红了起来,他道:“好……好……我……送……送你一个琢子吧。”说完,意念一动,手中多玉琢子。
  这玉琢子是他在大衍塔中从一个美妇人手中骗来的,他一直祭炼不了,给木道人看过,木道人说这玉琢是道器,很是不凡。
  不管是不是真的不凡,他身上能送女人的东西就这么一件。
  诸葛心月还未说话,两人便听到有人轻‘咦’了一声,接着红光微闪,唐柏手中的玉琢消失了,而后听到身边不远的那个淫贼惊叫道:“果然是这个玉琢,小子,这玉琢哪里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