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大衍塔与莲子

  这是唐柏第一次看到火山。
  滚滚的浓烟不断的从山顶直冲高空,灼热的高温将空气都点燃了一般,热流迎面扑来,空气中夹带着刺鼻的硫磺味道,吸入胸腔之中仿佛肺腑也被点燃了一般。
  他并没有后退;他从生死两块石碑中感悟到什么是灵种;也明白了唐汝庭所有通灵。
  灵,是万物的一种生命形态,是生灵一种意志;不管是通灵还是灵种,是从最为深处的了解这种形态,去感觉这种意志。
  只有了解它,你才会明白怎么使用它;就像一个人明白了水往低处流的特性,挖出一条沟渠,就能决定水流的方向。
  他进入界境有一段时间了,但始终没有找到更高境界的那扇大门;而此时,他仿佛看到那扇门;连同对他的武技也有了更深层次的感悟。
  他放开了心神,在感受四周炙热气浪,他似乎看到无数火星在空气中飞舞;他一吸气,就感觉无数火星被吸入了身体之中,然后在藏腑中,在脉络中、在血肉中燃烧;他能‘看’到身体里一些细胞被火星燃烧成了虚无,一些污渍在被火星燃烧提‘滋滋’的响,这也许就是身体痛疼的来源,因为那也是他身体的一部分。
  他并没有那种得到灵种的感觉;也许,这就是机缘;也许,真正的领悟灵种是在生死之间,形成一种另类的生命形态,才能感悟到最为本质的灵;然后在心中种下灵种。
  灵种,就是生灵独有的天赋结晶。
  唐柏不喜欢的是琉璜的味道,这种气味极为难闻;也许这火山并没有灵,也许他没有这个机缘;所以他想离开,只是他还未转身,就看到一条火龙冲天而起,如同一朵磨菇云,在半空中炸开,将天都烧红了,然后像烟花一样爆散,形成一团团火熖,像流星雨划过无尽的宇宙,从天际掉落在大地之上,大地瞬间形成了一片火海;他又看到火红的岩浆像雪崩一般,从山顶倾泻而下,火红的岩浆像铁水一般,淹没了一切,燃烧了一切,摧毁一切。
  他并没有害怕,他只是为自己感觉到不幸,遇到这火山突然爆发;在大自然的灾难面前,人与蝼蚁无异;他只能转身逃走,用尽了所有的力量,想为自己争取一线生机。
  他的速度很快,像风一样快,只是无意撞在了一团从天空上坠落的白色火熖上,然后他整个人随着这白色的火熖燃烧了起来;炙热的高温就像要将他从世间蒸发,连他灵魂也要燃烧成虚无。
  他绝望了,他的脑海里出现了无数的画面,不是父母的音容,不是念念不忘的仙道,不是前世地球上的灯红酒绿,也不是前不久那种让人欲生欲死的香艳镜头;他的脑海里全是莲花的画面,不同颜色的莲花,不同大小的莲花,一朵接着一朵的从脑海中涌现,就像要开满他的脑海。
  他知道自己的身体在燃烧,像火堆中的一根干柴,但他并没有感觉到痛,他仿佛听到了经文,像来自燃烧自己的火熖中,像来自无限的宇宙虚空,又像是从自己的内心中涌出,像在超度自己的灵魂,像在述说天地大道的至理。
  他感觉到经文很熟悉,像母亲在哄自己入睡前的歌曲,让他感觉很温暧,这温暧的感觉又让他无比的依赖,像胎儿依赖着胎盘中的羊水,像婴儿依赖着母乳,像儿时依赖着父母。但他的潜意识中又很拒绝,这种拒绝像一道堤防,防止自己沉轮在这经文中,防止迷失自己的本性,防止经文吞食到自己的灵魂。
  经文越来越宏大,庄严,神圣,还带着一种不可抗拒的霸道,不容任何生灵的亵渎,任何的抵挡都会其击溃,任何的阻拦都会被摧毁,任何生灵都会被其吞噬。
  迷迷糊糊中,他感觉自己还活着,那白色的火熖并没有将自己烧死,而是通过皮肤的毛孔,钻入了他的身体中,涌入了气海那颗‘莲子’之中。
  他不再害怕火熖,他在害怕突然听到的经文,他感觉自己正紧紧的咬着牙齿,双手握紧了拳头,用尽了所有的力气,在抵抗耳中越来越清晰的经文;他甚至感觉到身体在颤抖;但无论他如何抵抗,他的意识越来越模糊,最后整个人沉轮在无尽的经声中。
  他气海的‘莲子’亮了,经文在发光,照亮了他身体的每一寸血肉,每一丝皮肤,让他的身体仿佛成了一个光的世界;此时他的周围没有了火山,没有了沙漠,没有金壁辉煌的宫殿,没有了百花宫,更没有了任何生灵;他只是盘坐在一座无边无际的塔中。
  没有人知道大衍塔中的世界有多大,因为所有人在大衍塔中所看到的情景都不相同,所处的世界都不相同,所遇到的机遇也不相同。
  空旷的大衍塔内,没有了山,没有台水,沒有了任何生灵,四周漆黑一片,像宇宙无尽的虚空,是一种永恒的黑暗。
  在这无尽的黑暗中,有一个巨大的符文屹立在虚空之中,充满了神秘,无比的沧桑,像超脱了时间的长河,超脱了生命轮回,亘古存在于宇宙之中。
  无数的光点从符文中溢出,散发出不同颜色的光,像无数的萤火虫,美丽中透着诡异。
  这些光点在变化,变化成许多细小的符文,又变化成一颗颗缩小了无数倍的太阳,散发出灼热而剌眼,像要照亮这永恒的黑暗。
  唐柏就盘坐在符文之下,细密的光点照落在他的身上,而后钻进了他的衣衫中,自口鼻之中、自细小的毛孔中进入了他的体内,最后沉淀于气海,集中在一起,形成一个与半空十分相似的符文,由淡变浓。
  而后他的身体开始变成粉色,似乎还有一种独特的香气自他体内散发而出,芳香四溢,沁人心脾;在他的四周形成一种淡淡的粉雾,慢慢的散开,在他的身后,隐现一个模糊的虚影,分不清男女,看不清相貌,夹杂着美妙的意乐声,女子呢喃轻笑声,男子的温柔软语。
  那虚影慢慢的凝实,露出一个与唐柏一般无二的身影,但表现出的气质却大不相同,是一邪魅得让人着迷的独特气质。
  虚影而后又突然爆炸成无数的光点,形成一个粉色的符文,印入唐柏的眉心,与他气海的符文融合到了一起。
  不知过了多久了,空中的符文空然一变,一股清新的气息在虚空中扩散,整个虚空仿佛吹过一股春风;春风过后,唐柏身后突然出现一棵小树苗,细小的枝桠上,仅有两三片翠嫩的小叶子,不断的摇动。符文的光点不断的落在那棵小树苗上,那小树苗就飞快的成长起来,树越长越高,枝桠越来越粗,叶子也越来越多,最后像一把大伞一般,遮盖住了他的身影,一股勃勃的生机在蔓延,这股生机仿佛是生命本源的开始,夹杂着远古沧桑的痕迹,最后‘砰’的一炸开,化成一个完整的符文,也钻进了他的眉心。
  接着漆黑中出现了火光,而悬挂在虚空中的符文仿佛受到了火光的刺激,溢出的光点越来越多,被火光吸收后,像点燃了火油,火熖越变越大,瞬间成了一片火海,将唐柏包围,就像要将他燃烧成虚无。
  他的皮肤慢慢的变成了红色,红得火,整个人就像一块烧红的铁板,而他的身体里也有一团火,要燃烧自己,要将世间所有的一切烧成虚无。
  慢慢的,唐柏的身体又慢慢的变成透明的,有如水晶一般,他的血管,经络,骨头,五藏六腑都成了透明的,清清楚楚,然后又越来越淡,整个人就要消失在符文之下。
  而就在此时,唐柏张开嘴开始念起经文来,每念一个字,他的身体就清晰一分,接着他气海的‘莲子’似被钥匙打开了门,开始发光,开始产生吸力,开始轻轻的旋转起来,他气海中的白雾,一下子被吸入了的‘莲子’;然后又似开闸的堤坝,自‘莲子’中汹涌而出;白雾仿佛形成了水,自主的在他的身体中运行着周天,如同日月交替般的循环,像星晨运行的轨迹,像时间在流淌,像生命在轮回,无始无终。
  气海的‘莲子’越转越快,而后形成了一个旋涡,强大的吸力让刚从眉心涌入身体的二个符文瞬间被吸入了‘莲子’中;而‘莲子’里的经文仿佛变得更加的光亮,照在他身边的火海上,突然一下爆散,又化成了无数光点,被‘莲子’强行吸入了其中。
  晓是如此,气海的‘莲子’还不甘心,似要将悬于半空的符文也吸入到他的体内。
  塔中的符文似乎感觉到了威胁,在虚空中不停的变化,溢出的光点却越来越少,符文的变化越来越快,一种开天劈地的奥秘从符中涌出,似形成一种至高无上的天地大道;一圈一圈的涟漪突然向四周荡开,无尽的黑暗像波浪一般起伏,一层一层的叠在了一起,形成了一个巨大的黑洞;只听‘咔嚓’一声,像打开了一扇门,一股不可抗拒的吸力将唐柏吸入了黑洞之中,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