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寂寞沙洲冷

  日月交替,时间如梭,小树苗已经长大,他明白了春夏秋冬四季的轮回,他不再害怕风雨雷电,他感觉自己已经很强大了,他的枝桠可以为身边的小草花儿撑起一片天空,他的根已经扎进了大地深处;就在他洋洋自得时,天空又下起了雨,那雷声如战鼓一般,响个不停,一道闪电突然从乌云中直劈了下来,击中了不远的那棵大树上,一阵阵青烟过后,那原本强壮的大树已是焦黑一片,断成了两截。
  他被惊吓了,他害怕到了,那是比他更为长久的古树,那是曾经教他将根扎在地底深处,如何面对风雨的亲人;他伤心了,迷迷糊糊的,不知道时光在无情的流走,他只觉得脑海中空白一片,直到有看一天,他看到又有一棵树苗长出了地面,他清醒了过来,似乎看到这棵小树苗经过阳光的普照,风雨的磨练,四季的轮回,而后茁壮成长。
  他发现了自己所需要的东西,这就是生与死,这就是生命的轮回,如同一个圆;总有许多的事情在圆中的某一个点重现。
  他也明白了修行的方向,那是摆脱轮回的束缚,打破身体的桎梏,让灵魂的超脱,他也明白生的真意,他发现自己飞了起来,飞入了云层,飞越了星空,飞越了时间的长河,他看了一个人,一个熟悉的人,然后无数的记忆瞬间汹涌而来,就像要撑爆他的大脑,当他再次清醒过来时,忍不住轻叹了口气,睁开了双眼。
  天是蓝了,云是白的,像一团团像棉花一般柔软;风很轻柔,像母亲的手,似要抚慰他以前所受的痛苦;烫平他心中那些隐藏的伤疤。周围不再是灰蒙蒙的一片,那诡异的石碑消失了,而脚下是一片不大的青翠的野草地,他能从这些青翠的野草中感觉到勃勃的生机,就像他的心中也有一粒种子,在发芽,在成长;他突然明白了什么叫做灵种。
  万物有灵,雄鹰会高飞,兔子会打洞,果树会开花结果,春天是温暖的,夏天是炙热的,石头是坚硬的……
  当明白了什么是灵,就知道什么是法;知道什么是法,就能创造独特的术。
  青草齐膝,迎风摇曳,彼浪起伏,踩在上面很柔软,就像大地装了弹簧一般,感觉整个人都轻了几分。
  唐柏走得很慢,虽然他很饥饿,但他明白,一个人越是能满足自己欲望的时候就越要小心。
  太过小心并不是一件好事!
  就像现在的唐柏,走出草地的时候,他看到一座山,一个很大的湖泊,湖的面积很宽,烟波浩荡看不到边;湖水也很清澈,但看不到底。
  这是一片真正的湖泊,它没有先前见的湖泊美丽,也没有那纯净,但它包融了一切生灵,养育了众多生灵。
  湖边长着连片的水草,水草边上有一个火堆,火堆边上还有一堆鱼骨头。
  这鱼不是猫吃的,因为猫不会生火,会生火的只有人。
  如果他在草地里走快一点,他一定会见到那个烧火烤鱼的人;他很想见到那个人,不是肚饿,他现在只想找个人好好聊聊,也想问问,怎么才能从诡异的大衍塔中出去。
  他并不是一个话多的人,也不是一个很喜欢聊天的人,他只是在这无知的空间中感觉到寂寞,当然,还有一丝恐惧。
  火并没有完全熄灭,一缕缕青烟不断的从还未烧完的干柴上升起,烟灰堆中,还有细小的火星。
  唐柏决定不去后悔,他现在要做的是重新烧一堆火,再抓一些鱼,烤得外焦里嫩,填饱自己的肚皮?他在山脚下扯了干草,又捡了干柴,回到火堆旁边燃起了火熖。
  抓鱼是难不住他的,他曾经在大海中搏浪,在无边的海水有遨游,抓鱼真的是一件容易的事。
  只是,在这种极度饥饿的时候,当他将鱼烤得黄金焦嫩时,他感觉自己没有任何胃口;吃的生鱼太多了,那种鱼腥味已经沁入了他的骨髓与意识中,让他本能的产生抗拒。
  他唯一的希望就是湖泊边上的大山,那里也许会有山果,也许会有野鸡山兔,相比鱼的味道,他更喜欢山中猎物的味道。他突然想起那只捡了芝麻丢了西瓜的猴子,自己是不是那只猴子?也许没有人知道,这只猴子是真的不喜欢喜欢西瓜。
  大山并没有路,树也很大,树枝延伸得很不规范,四周都是荆棘灌木,野草足有人高,连下脚的地都没有。
  鲁讯先生没有说错,世间本没有路的,路是用刀剑劈出来的;还好他手中有剑,腰间挂有刀。
  菜刀与柴刀并没有太多的不同,而且更锋利,所以开起路极为快速;树枝上的蛇虫,不管是否会攻击,在他手中的刀光下,都会身首两端;如果有锅,倒是好做一锅蛇羮。
  山鸡野兔没有,也许被蛇吃了,这些家伙总是出其不意,冷血无情。
  越往里走,丛林就更加茂密,山间就更加崎岖,就算他不断的挥刀,砍断周围的藤蔓、荆棘、野草、和拦路的枯枝,他的一身衣服也被勾破了大片;就在他感叹山中的野兽都跑去了哪里时,远处传来一阵枯枝断裂声,还有野兽的吼声,眨眼间,一只如牯牛般大小的野猪从丛林中飞窜了出来,他还来不急动手,就看到野猪身后还跟着一群野蜂,每一只足有拇指大,像一片乌云般,遮天盖日,直朝自己的方向飞来。
  他没有多想,本能的拔腿就跑,回头看时,发现野猪身上粘满了野蜂,正痛苦的四处乱窜,其四周瞬间形成了一片空地,那需要几人合抱的大树,也被撞得落叶纷飞。
  此时他更不敢停留,逃跑的速度也越来越快,舍是如此,额头上突然一痛,想来被野蜂扎了,接着就是手臂上,后背,大腿相继被扎;幸好他进山没有多远,离湖泊很近,就在他快被野蜂包围的时候,他跳入了水湖中。
  水很清凉,蜂扎的疼痛似乎减轻了许多,他不敢往深处游,天知道这湖水深处是不是有吃人的怪兽,他又不是奥特曼。
  浮出水面后,野蜂已经飞走了,偶尔有一两只还在空中‘嗡嗡’的叫嚣,但唐柏没有搭理它们,这两个家伙,一定是掉队了,找不到回家的路。
  额头上有些痛,其实身上许多地方都有些痛,但他伸手摸的地方还是额头,因为那里最方便,也因为那里已经起了个枣大的包。
  他还是决定去趟山中,他已经饿了很多天,再这样下去,他会饿死的;他想过很多种死法,但绝对没有想过饿死,这会让人感觉到憋屈。
  沿着劈开的山路,他小心的往山中走去,他看到了那只更憋屈的野猪,它一定没有想到自己会死在野蜂的毒针之下。
  当一个倒霉的人看到一只更倒霉的猪,他的心里也没来由的感觉到安慰,心里竟然高兴起来。
  他突然觉得,人性本恶。
  野猪很重,最理想的方法就是砍下一大片精肉拿走,这样会省很多力气;何况现在的他真的感觉四肢无力;不过他还是咬牙扛起了这只足有七八百斤的野猪,他怕切开野猪时的血腥味又引来更加强大的野兽。
  火堆的位置变了,离湖泊的距离更加的远,四周也更加的空旷,这样会有安全感一些。
  火燃烧得并不大;野猪肉也没有清洗,一大块精肉窜在树枝上,两边固定的树叉承受了它的重量,油滴落在火堆里,爆响后总是会升起一窜火苗;每到这个时候,唐柏就忍不住吞口水。
  等待食物是一件让人难以忍受的事,特别是肚饿的时候,时间过得比任何时候都慢。所以他决定不再等了,就在烤肉已经七分熟时,他拿起树枝,在烤肉上大大的咬了一口,那滚烫的温度,让他的嘴与舌头的都麻了,就连眼泪也流了出来,但他还是毫不犹说的咬下了第二口。
  一个很饿的人能够吃饱是件很幸福的事,但是吃得太饱就很不幸福,甚至难受;现在的唐柏就是如此;但他还是站了起来,把那个从沙漠里得到的兽皮水袋满了水,又重新削了个木楔塞住了袋口,在怀中装了块烤熟的肉块,然后沿着湖泊边上被踩倒的青草,追踪那些出现在湖边烧烤的人去了。
  追踪是一件技术活,特别是在这么一个陌生的地方,还有着未知的危险。
  没有沙漠,没有野兽,也没有道路,只有长得像高梁一般高的野草,通向连绵不绝的小山阜,起伏不定土山丘就是墓园里的坟头一般。
  也许无尽的小山丘本就是坟墓,埋葬的是历年闯入大衍塔中的修仙者。
  唐柏追了很久,黑夜与白昼不停的交替,他追出了连绵的山阜,他早忘记了要帮那少女与美妇人拿经书的事情,他从春天追到了夏天,也没追上那个在湖边吃鱼的人,其实他早知道自己追丢了,他只是找一条出塔的路,要不然他感觉自己会疯了的。
  他不打算追了,因为他遇到了火山,他翻越不了前面的火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