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一个精美的礼盒

  莲城府位于城南,这一片都是夏候家领地,巍峨的城主府,高高的红墙,禁卫森严的大门,栉比鳞次的屋脊,显示着莲城府的威严与夏候家的庞大。
  夏候子聪不但是莲城的城主,还是界境高手,在莲城,如今武技境界最高的就是他。
  此时他却坐在一简小屋里,屋中没有华丽的装饰,也并不宽大,与一般平常百姓的屋子一样,简单明了。
  一张桌子,桌子上放着一个茶罐,茶罐旁边放着一个杯子;一把椅子,椅子边有着一个火炉,炉火上有一个水壶,在墙角还有一个水缸。
  屋中一切就如一个普通农家一般,实在配不上他这家主与城主的地位。
  夏候子聪时常会来这间小屋,像远离了俗世一般,坐在椅子上思考。
  他常常在思考的时候泡上一杯浓苶;苶叶并不是什么珍品,是没钱人家常饮的苦茶,一口下去,满嘴生涩,没有人想喝第二杯。
  但夏候子聪喜欢,他喝茶虽不快,但一旦思考的时候,一壶茶是不够的。
  他喜欢自己泡茶,没有复杂的手法,将炉火点燃,将水壶加满,放于炉火之上,然后等待着水开。
  他每次烧水的时间都相同,动作也是一般无二,从来都不会出一点点差错,他是个认真的人。
  此时他已经喝了二壶茶,第三壶的水正烧开,外面响起了敲门的声音。
  进来的人叫苍山,是一个老人,须发皆白,额头眼角有很深的皱纹,一双小眼没有老人的浑浊,开合间有精光如电,显然武技不凡;一身蓝衫半新半旧,却干净整齐,看起来让人感觉舒服。
  “来了,坐!”
  夏候子聪低着头,将炉子上正烧开的水倒入了茶杯中。
  “不敢!”
  苍山站在距离夏候子聪三尺开外,这是个安全的距离,即不让人感觉威胁,也不让人感觉到疏远。
  夏候子聪端起茶杯,放在鼻端闻了闻,又放下茶杯,淡淡的道:“听说城里出现了一个唐家的少年?”
  苍山点了点头,道:“是的,唐兴俊之子,据说仙经就落在他的身上。”
  夏候子聪双眼微眯,然后淡淡的道:“仙经?仙人?天之有常也,何忍无常之人?无常者,天弃之,必生大劫。”说完,又摇了摇头道:“岁不寒,不已知松柏;事不为,无已知始末。”
  “莫家的《莲花经》呢,听说就在那小子身上。”
  苍山如今六十有八,身体的气血逐渐枯竭,他渴望传说中的仙经,如果能够成仙修道,延年益寿。
  夏候子聪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一个人有了欲望,胆子就会变大一些的。
  夏候子聪伸出食指轻轻的敲打着桌面,思考了少许时间,笑了笑道:“苍山,你说桌子上的茶杯为什么叫茶杯?
  苍山一愣,摇了摇头,这问题看似简单,但他真不知道茶杯为什么叫茶杯。
  夏候子聪道:“是因为我们的先辈就是这么叫的,这是一种文化的传承,如果没有这种传承,这茶杯也许会有另一种叫法。”薛子聪将茶杯中加满了水,又道:“那《莲花经》为什么叫《莲花经》呢?”
  苍山想了想道:“也是因为传承?”
  夏候子聪笑着点了点头,道:“世上肯定有这么一本经书,听说以前是《天机宗》的镇宗之宝,只是是不是真的仙经,就不能说清楚了,必竟这经书若真是仙经,也没见这莫唐两家和天机宗有人修成仙道。也罢,本城主也有些好奇,先留那少年一条小命,想来那小子也翻不起什么风浪。”
  唐柏从翠云山下来的时候,就住唐家后山的竹林,没人知道他在竹林干什么,但所有人都知道他住在那里,至于这消息怎么传出来的,也没有人知道。
  苍山带着人来到竹林时,竹林很安静,这里本来就是个安静的地方。
  这一次夏候家出动了十三个人,十三个人都对夏候子聪绝对的忠心,也都是一流的好手;他们像一群猎人,警惕小心的闯进了竹林之中。
  竹林中并没有野兽,但有许多的野兽夹子,这种制作简单的工具被埋在厚厚的竹叶之中,踩进去的时候会触动开夹器,然后两边的铁牙会咬紧脚跟;这种野兽夹子自然夹不死人,但铁牙上的被抺上的毒药还是会死人的,这是有人特意配出来的毒药。
  苍山是个小心的人,活了六十多年,他明白小心能够让人活得更久。
  所以走在苍山前面的家伙被夹住了,那家伙的身体很快就变得僵硬,很快失去了知觉,很快感觉到窒息,双眼发花,然后……然后……
  然后那家伙就死了。
  一个人的血液流动很快,所以毒死一个人的时间也很快。
  “有陷阱!”
  苍山阴沉着脸道。
  其实他不说,别人也知道有陷阱,而且会要人命的陷阱,他们都不是瞎子。
  吃了一次亏是因为意外,在同一件事吃二次亏的,不是傻子头脑肯定也不聪明。
  夏候家的人自然不是傻子,他们经历过许许多多的事情,就算不聪明,也没有人再被铁夹夹住;当然竹林中也没有多余的陷阱。
  用陷阱对付一流的高手,这并不现实,这个道理很多人都明白。
  看到竹林小院的时候,苍山松了口气。
  小院门关着,但并没有上锁,里面好像并没有人。
  苍山等人从篱笆墙上飞跃而过,进入了小院中;这是江湖人的习惯,做坏事时一般都不走正门的。
  屋中是否有人!武技到了苍山的境界,多少能从呼吸上分辨出来的。
  不管有没有人,苍山还是要安排人进去搜搜的,他们这次来最主要的目标是那个少年,那本传说中的仙经。
  屋中很简陋,前厅只有一桌一椅,还有一个茶壶,一个铜盘,几个杯子,还有一盏油灯,而且还在燃烧。
  大白天点灯,显得很诡异,众人闭住了呼吸,怕油烟中有毒。
  厅后有一间书房,里面也有一盏油灯,还有一个书架,书架上还有一个红色的木盒,木盒并不大,却也不小,长方形的,上面雕刻许多云纹,还刻有一条飞龙,张牙舞爪,栩栩如生,十分的精美。
  谁也不知里面装着什么珍贵之物?但这木盒本身就十分珍贵,用料是比铁还硬的铁真木,千金难得;其上的雕功出自南大师的手笔;南大师的雕功登峰造极,就算有钱,也不一定能够请动南大师;木盒前面用一把金色的锁锁了起来,这锁出自’班输’家族,世传手艺,价值不菲。
  进入书房的只有三个人,毕竟还有卧房,厨房,侧室,哪怕是茅厕,都有可能藏得住仙经的。
  三人相互看了看,小心警惕的走到木盒前,三人都没有轻动,也许这木盒是一个机关呢?那样的事情他们不是没有经历过。
  木盒并没有机关,拿在手中有些沉重,也许这里面正是他们寻找的仙经。
  三人想到一起了,他们的眼神中明显有兴奋喜悦之色。
  突然,一阵浓烟升起,不知谁动了屋中什么机关,无尽的火焰瞬间点燃了木屋。
  木屋上面刷有火油的,好几人都没来得急逃出火海。
  熊熊的火熖中传出一声声痛苦的哀吼,听着就让人心颤。
  虽然有人没有逃出屋中的火海,但苍山的心情并不是很差,苍老的脸上还有着淡淡的笑意。只要找到了《莲花经》,全部死光又如何!他手中拿着的正是书房中的红色木盒。
  木盒中装的也许不是那本经书,但也有可能是?
  苍山很想打开看看,但是木盒不但密封得很好,而且还有一把锁。
  苍山走的时候竹林小木屋还在燃烧,浓烟升腾,随风飘向高空,化成了一团团的云絮。
  有人前来,身法很快,转眼就到了苍山等人身前,双眼盯着苍山的手中的红色木盒,眼神中闪过丝丝欣喜。
  这是一个年青人,背挂短枪,不高不矮,不胖不瘦,说不上俊秀,但也不丑陋,给人的感觉这个年青人长得很匀称,不管是五官的搭配还是身体的比例,给人的感觉很舒服。
  “神枪温小宝!”
  苍山停下了脚步,看着对方道。
  年青人点了点头,道:“我就是温小宝。”
  “你要我手中的木盒?”
  温小宝点了点头,道“是的,我要你手中的木盒。”
  苍山有些讥诮而冷酷的道:“那你就来拿!”
  “好!”
  温小宝从身后取下短枪,随意一抖,短枪变成了长枪,显然长枪可以伸缩。
  长枪在手的温小宝与刚才完全不同,一种无坚不摧、不可抵御的杀气从他的眼里、身体、还有手中的长枪上迸发出来。
  这种慑人的杀气,都是杀人无数的高手独有的气息;能在江湖上闯下诺大名头的都是名不虚传的高手,都是踩着别人的尸体成就了自己的名声,温小宝也是如此。
  苍山身后的高手都抽出了随手的兵器,有刀,有剑,还有一人拿着一柄铁斧头,将温小宝围了起来。
  他们的武技明显比不上温小宝,武技的差距并不是人多就能弥补的,就像一群羊遇到一只狼,最终被吃掉的还是羊。
  人不是羊,人懂得配合,也懂得拼命。
  夏候家的高手配合得很好,也并不怕死。
  苍山走的时候,温小宝使尽了全力,也没办法脱身。
  一个人不怕死并不可怕,一群人不怕死,就算温小宝也没办法的。
  他手中的长枪刺上一个人的喉咙,那人也不躲闪,手中的长剑直刺温小宝的小腹,以死换伤。
  这让温小宝实在憋屈。
  眼睁睁的看着苍山的身影消失,温小宝突然猛吼起来,身上散发出狂燥暴戾的情绪,手中的长枪出手更快,更狠,更毒。
  其实苍山并不怕温小宝,那怕他的长枪再神奇,他也有信心在二百招内捏碎他的喉咙;但他并没有这么做,也许还没到二百招的时候又来一个温大宝,或者二个,三个,那时候自己想脱身就难了。
  其实有那么一瞬间,苍山也想带着木盒远走高飞,但很快否定了这种想法;现在他只想快速的回到城主府,将手中的木盒交给夏候子聪。
  苍山没有骑马,租了顶轿子,这样不但舒服,而且安全,一般的江湖人士,是很少有人会坐轿子的。
  越是重要的事情,越是要冷静,举重若轻,方显成熟稳重;他是一个老人,老人就不应该和毛头小子一样的急燥。
  回到城主府的时候,苍山松了一口气,如果这红色的木盒中装的是那本《莲花经》,那对夏候子聪、对他自己、对整个夏候家族都太过重要。
  夏候子聪并没有在那间简单的小屋子里,他在城主府中,坐在一张巨大的椅床上,这张椅床是用黄金打造的,高贵大气,椅背上雕有四条金龙,龙眼之上面镶着拳头大的红色宝石。
  城主府中只有夏候子聪一个人,端坐在那里。
  椅床很宽,也很长,但夏候子聪坐得很端正,也很威严。
  “苍山,你回来的时间比预想中的要快!”
  夏候子聪波澜不惊,他的声音比平时多了一丝威严。
  “去的时候,人已经跑了,但发现了这个木盒,于是急着赶回来。”
  苍山将红色的木盒放在夏候子聪身边,然后退到三尺之外。
  红色的木盒很精美,现在多了一丝神秘。
  夏候子聪的手中突然出现了一把短刃,就像变魔术一般,短刃就出现在他的手中。
  短刃很锋利,那坚硬的金锁被轻轻的一划,就从木盒中掉落下来。
  苍山看上去很平静,但那好奇急切的眼神说明他并不平静。
  夏候子聪心中也有一份期待。
  打开木盒的瞬间,夏候子聪闻到了一阵异味,然后目瞪口呆的看着木盒里面。
  精美的木盒里竟然只有一坨屎。
  夏候子聪笑了,因为他明白‘屎’就是‘死’的意思,那个少年,不用自己去找他,他也会来找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