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长夜漫漫无心睡眠

  鸟儿鸣翠柳，深山初显声。
  红霞布满天，鸣金且收兵。
  红彤彤的火烧云，就似暗红的鲜血，默默的诉说着江湖的血腥与残酷。
  吕子羽辗转几许，终回到山岭脚下。他站在羊肠小道上看了看天色，决定就先在远处的小镇休息一宿。吕子羽可不想再遇到什么人，因为今天遇到的人已经够多的了。
  这小镇虽然离官道有不远的距离，但因为有几条捷径小道贯通南北，倒让这里不至于荒败。
  此时正值晚分，镇上灯火已经亮起，小商小贩在路边高低起伏的吆喝着，酒楼客栈火热一片，青`楼处更是热闹非凡，莺莺燕燕，姑娘们都在门口搔首弄姿，招蜂引蝶，引得过往的人都频频侧目。
  吕子羽掏出折扇，往后领一插，长袖一甩，摇摇摆摆的走在街道上。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年如此，却有些别扭怪异。不过依旧惹得不少小家碧玉的关注。
  吕子羽目光所及，心中大感受用。
  街道上人很多很杂，不时还有马匹飞奔而过，其中不乏一些身穿劲装的大汉。不过大多都是一介武夫，虽然未入普境，但长久练武，也导致身强力壮，动作敏捷，强于常人数倍。同样驰骋江湖，快意恩仇。
  吕子羽有些羡慕的看着呼喝而过的汉子。那不畏生死的胆色，让吕子羽有些惭愧。
  在阵阵热闹声中，吕子羽找到一家客栈。候在门口的店小二立刻满脸笑容的迎了上来，“这位公子里面请，是要住店还是用餐啊？”
  吕子羽找了处靠窗的位置坐了下来，道：“给我留间上房，再来几个拿手好菜。”
  “好勒！公子您稍等。”店小二用抹布擦了擦桌子，然后往身上一搭，高喊了一声，转身忙活去了。
  不一会，几个小菜就上桌了。素荤搭配，还不错。吕子羽今天体力消耗的太多了，早已腹中饥饿，此时胃口大开，风卷残云，片刻就扫清了几个碟碗。
  心满意足的吕子羽摸了摸肚皮，便叫店小二带自己去了房间，心情不错的他随手赏了一文钱。
  “一文钱！”站在门口的店小二掂了掂的道：“嘿，这位公子出手还真豪爽！”
  *****
  “师妹，天色已晚，今天就住这家客栈吧。”六名服饰平淡的女子出现在客栈前，但样貌都很是清丽。
  说话的是最前面一女子，正是叶已雯。
  “但凭师姐做主。”一旁的宋绮静说道。
  叶已雯点了点头，与众女进了客栈。
  掌柜也是个人精，见几女气质不凡，立刻亲自迎了上来，点头哈腰道：“几位姑娘远到而来，快请坐，请问是住店呢还是用餐？”
  叶已雯等人入座后，道：“给我们准备六间上房，在上几个拿手好菜，要快点。”
  “好，各位请稍等，菜马上就好。”掌柜的笑呵呵的走开了。
  掌柜一走开，面色有异的六人，一时沉默了下来。
  “下午死了很多人。”半晌，宋绮静幽幽的道。
  话一出口，气氛顿时沉闷起来。
  “是啊，就连王师兄也死了。“有人伤感的接道。
  “他们实在是太凶狠了。”似乎想到了拼斗时的场面，这些没怎么经历生死的众女，脸色都有些苍白起来。
  “耆之地的人蛰伏许久，终是要浮出水面了。”叶已雯凝重道。
  “我们与师伯师叔他们分开，会不会有危险？”一女子有些担心道。
  “不会的。耆之地行事诡异，而且如此小心，只要我们不主动触怒他们，他们也不会来对付我们。况且我们已乔装打扮，众师兄弟也都分散潜伏起来，有情况会第一时间通知大家。”宋绮静道。
  “这次事情变化太大，明日我们一早就回宗门。”叶已雯严肃道。
  众人沉默的点了点头。
  香气飘逸的菜上桌了，宋绮静笑了笑，道：“先吃饭吧，别想其他的事了。”
  *****
  “长夜漫漫无心睡眠，且让我出去走上一遭。”吕子羽手摇折扇，摇晃着走下楼梯。
  “唔！”吕子羽眼光一下就落在不远处的几名女子身上，暗道：“气质真是不凡，只是……怎么觉得有点眼熟？”
  吕子羽径直走去，在经过她们身边时，余光很随意的那么一瞥，一张熟悉的脸庞映入眼帘，脚步顿时停下。
  宋绮静这时也看到了吕子羽，有些惊讶的笑道：“吕公子，真是巧，我们又见面了。”
  “是啊，真巧啊姑娘。正所谓有缘千里来相会，相逢何必曾相识。你我相见，可真是得上天眷顾。”吕子羽折扇一收，如云游诗人般文绉绉的感慨道。
  宋绮静闻言，不禁掩嘴而笑。而其他四个人却是忍着笑，有些怪异的看着他。
  “是谁啊？”背对吕子羽的叶已雯扭身朝后望去，正好与他的目光对碰，不禁愕然一怔。
  “是你！”两人同时惊呼了一声。吕子羽这才明白，为什么会觉得其他四个女子有些眼熟了。
  叶已雯脸色微冷，吕子羽也是笑容一敛，双方一时沉默起来。
  眨了眨眼睛，吕子羽若无其事的转过身去，低垂着头，缓缓朝外走去。
  宋绮静顿时有些疑惑眼前的情景。
  “站住！”随着叶已雯一喝，吕子羽骤然健步如飞，撒腿就飞快的朝外奔去。
  “我有事走先。”百忙中，吕子羽还不忘跟宋绮静道别。
  叶已雯冷哼一声，轻轻一拍桌子，如一云朵般飘然而起，直追了过去。
  “师姐！”事发突然，宋绮静惊呼了声，连跟了过去。另四女也未怠慢，紧随其后，鱼贯出了客栈。
  宋绮静等五人刚到街道上，便看到叶已雯用擒拿手反剪住吕子羽的右手，正在逼问着什么。周围许多人见有热闹可瞧，都围了上来。
  “师姐，到底怎么回事？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有话好好说啊！”宋绮静对眼前发生的事非常的惊异。
  “哼！这歹毒的小子，震碎了一个师妹经脉，废了她的修为，这比杀了她还要狠毒。要不是他当时趁乱偷偷溜走，我早劈了他。”叶已雯手下一用力，恨恨道。
  “哎哟，姑娘你轻点，手都快断了。”吕子羽痛叫了声，连辩道：“你别血口喷人，她是被别人给害成那样的，都说了是我拖延时间救了她，不然你们都可能见不到她了。再说，我这样的身手，怎么震碎一个人的经脉啊！我有那么厉害，早跑了，还会让你给抓住？”
  叶已雯闻言微微一滞，再次哼道：“但你曾经在那里出现过，如果不做贼心虚，为什么偷偷跑掉？一定是耆之地的眼线。”
  “你胡说什么！好心救人，竟然惹的一身骚。腿长我身上，想走就走，又关你什么事了？你管的未免太多了点吧！”吕子羽恼怒的大声叫道。
  “你……”叶已雯也恼了，身为掌门亲传弟子，何曾有人这样对自己大声吼过？手下再次一用力，喝道：“你说你不是，你有什么凭证？”
  吕子羽痛哼一声，喊道：“你说我是，你又有什么凭证？还不是靠瞎猜？绮静姑娘，你来评评理！”
  “师姐，你先放了吕公子吧，我先前与吕公子有过一面之缘，他应该是附近城镇的人。”宋绮静上前劝道。
  “师妹，你太单纯了，才见过一面，怎能相信？”叶已雯低沉道。
  “难道你想杀了我？哼哼，想不到飞雪门的人，仅凭猜测就宁错杀一千，不放过一个啊！果然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碰到一个不讲理的野蛮妇人，我只好认命了。”吕子羽突然大声的朝四周喊道，眼睛一闭，任君宰割的模样。
  周围的人顿时轰然一笑，指指点点的议论纷纷起来，诸多是指责叶已雯。
  宋绮静几人脸色都有些不自然，叶已雯脸色更是阴沉的几欲滴出水来。
  “妇人？”叶已雯咬牙切齿道：“今天就让你尝尝我这妇人的厉害。”气怒交加的她，言语不妥也未知觉。只见她左手食中指并拢，指尖闪烁着淡淡的白色光晕，迅疾的朝吕子羽脊背点去。
  “师姐，不可。”宋绮静脸色一变，大惊。身形一晃，右手挡开叶已雯这一指，左手一拂，一股气劲涌出分开了两人。
  其他四女顿时分散开，围在吕子羽四周。吕子羽揉着酸痛的手，冷哼一声，没有说话。
  叶已雯被宋绮静这么一阻，顿时惊醒过来。看着周围那么多人，想到刚刚如果真点了下去，吕子羽肯定会残废，那事情就闹大了。
  “师姐，这里这么多人在，先把这事放一边，避上一避，我怕耆之地的人已经注意到我们了。”宋绮静小声说道。
  “嗯。”叶已雯就坡下驴的点头应道，恨恨的瞪了吕子羽一眼，对其他几女道：“我们走。”
  “慢着！”吕子羽突然叫道。
  叶已雯眉头一皱，强忍着怒气，转身看去。
  宋绮静见状暗道一声“不妙”，忙出声想阻止：“吕公子。”
  吕子羽看了眼宋绮静，然后对叶已雯道：“你就这么走了，是不是间接的承认我刚说的是对的？”
  “你想说什么？”叶已雯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来。
  “没什么。我只是想说，飞雪门乃是名门正派，素闻礼贤待人，从未有欺人之举，今日你是非不分，恩将仇报，是什么道理？悲愤之下有所冲动，说明你重情义，我可以理解。不过我想，品德兼备的你，应该不会不认个错赔个礼，就这么一走了之吧？”吕子羽淡然的说道。
  吕子羽反将一军，不禁让人一呆。周围的人几乎全倒向吕子羽这边，更有甚者大声起哄。
  “对啊，赔礼认错，应当的啊！”
  “小兄弟，好样的……”
  “哪有打错人就走的？太盛气凌人了吧！”
  听着那起哄的声音，几女的脸色有些不好看，宋绮静也有些无奈。
  吕子羽那从容的样子看在叶已雯眼中，心中更是恼怒，脸色连变，白皙的手握的紧紧的。
  她看了看宋绮静等人，又看了看周围的人，铁青着脸，强忍着怒气，略作拱手的低沉道：“吕公子，刚是我一时冲动，有所得罪之处，还请见谅。”
  得饶人处且饶人，况且飞雪门名旺势大，吕子羽也不敢过于得寸进尺，便拱手道：“无妨，姑娘言重了。”
  顿了顿，叶已雯忽而展颜一笑，娇声道：“吕公子真是大人大量，我等就不打扰公子了，以后有事随时可以找我，我定当尽力相助，告辞。”说完就转身离去。另四人见状，立即跟了上去。
  “这姑娘也是个有肚量的人啊……”
  “不错，飞雪门的弟子果真气质不凡啊……”
  听着转了向的议论声，吕子羽撇了撇嘴。
  “师姐今天怎么了？不是已经从师伯那知道这吕公子的事了？”转回客栈途中，一女奇道。
  “这还用说，师姐最讨厌那种胆小没用，又无情义的人，没本事还逞英雄，结果见势不妙，就不声不响抛下人落荒而逃了，想必师姐是存心想教训下那小子。”另一女应道。
  “不会啊，他为了救人拖延时间就已经不顾性命了，怎会是胆小没用的人？而且这事本就与他无关，谁也不想被牵扯到那样的事里，他能挺身而出已经难能可贵了。我倒觉得他人挺不错的，蛮有趣的。”
  “是啊，而且刚质问师姐的模样，有些像师父哩。”
  “不可乱说，师父怎是我们能评论的？”一女呵斥道。
  “嘘！小声些，也别让师姐听到我们的话，快些跟上吧。”几人点头，立刻加快了脚步。
  街道上，吕子羽见宋绮静走了过来，拱手道：“绮静姑娘，刚不好意思，有些冲撞你师门和师姐了。”
  “公子言重，是我师姐太冲动了，请你不要放心上。最近发生的事太多，师姐心绪有些急噪，所以对任何事都有点敏感。”宋绮静连忙回道。
  “不用如此，一切都过去了。”吕子羽笑道。
  “那我就替师姐谢过公子了。”宋绮静嫣然一笑，顿令百花失了颜色。
  吕子羽呆了呆，随即抱拳道：“客气了，你快回去吧，不然她们可会着急。我还有点事，以后有缘再见。”
  “好的，后会有期。”宋绮静与吕子羽辞别后，没走几步，突然想起玉佩的事，忙转身一看，却发现身后人来人往，吕子羽已不知所踪。
  宋绮静笑着摇了摇头，转身进了客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