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三岔口

  在李波心中,自己这一趟行程安排如下:
  亲自找到这名少年,道出身份后让其受宠若惊,两人一见如故交谈甚欢,顺利签下合同的同时将其收入囊下。
  然而来到东阳一中表明身份后,校长却脸色古怪的让他见到了另几个人。
  其中一人李波认识,是先锋网站的文学主编,榕树下挑战者之一。
  李波先是以为李怀找这么多人待价而沽,心中不免带了恶感。
  然而当他听到几人都是今天才来时,心中一动,出去打了个电话。
  果然,小王已经辞职。
  这才是商场啊…李波感叹一声的同时不动声色。
  这么多人看好已经证明了《盗墓者传说》的优秀,李波表面放松,心中却做好了谈判准备。
  他已经不再是一名作者,而是商人。
  …
  李怀看到几名陌生人,先是一愣,紧接着就不争气的开始心跳加速。
  上辈子毕竟是个普通人,想象是一回事,现实降临时又是一回事。
  暗自调高警惕,李怀露出个无害少年的笑容:“各位叔叔好,我就是李怀,你们找我什么事?”
  李波率先打破沉默,微笑着走过来伸出了手,“李怀同学你好,我是榕树下总编李波,我想问一下,《盗墓者传说》是你的作品吗?”
  他道出了所有人的心声,在看到李怀的样子后,很难有人把他和那本火爆网络,文笔老练,充满年代感的联系起来。
  原来他就是李波,李怀瞟了一眼,这位可是日后的大佬啊。
  李怀想过无数次这种场景,被人质疑是肯定的,关键是怎么应对。
  想来想去,他决定立个人设。
  任何名人都会有人设,什么老干部、胃口好的瘦妞、愤慨的老戏骨、孤傲的天才…
  可以说,没有人设,你就没有被人记住的特性。
  有人会奇怪,一个写书的需要特性吗?
  天真,想想鲁迅、想想张爱玲、想想普希金…
  那些大作家会主动有后人帮他们立人设,后来的则主动立人设,什么天才少女、美女作家、情感达人…
  有了人设,粉丝会记住你,当有人黑的时候,自然有人吹,随后在红黑道路上不断前行,直至站稳脚跟。
  成名从来都需要代价,就和后世上热搜一样。
  任何时代,人们需要的都是被铭记,而不是遗忘。
  张爱玲:出名要趁早。
  李怀一开始想过许多,比如傲气的天才少年作家,实力派偶像青年,高中生意见领袖…但发现,这些好像都与自己不沾边。
  于是,他给自己定位,一个羞涩的天才少年,沉默寡言,博览群书,笔下却有着瑰丽的世界。
  一只小白兔,尤其是一只出名的善良小白兔,在群狼环伺中,总会激起人们的保护欲,说白了,就是李怀准备抢先当个绿茶婊。
  想到这里,李怀腼腆地点了点头,“只是写着玩儿而已,让大家见笑了。”
  不知怎么,看到少年羞涩的样子,这些老油条们反而确信这就是原作者,于是再没人犹豫。
  一名胖胖的眼镜男起身走了过来,“李怀同学你好,我是先锋网的编辑莫山,想邀请你成为我们的签约作家。”
  另一名瘦高个也不退让,“我是名剑网的编辑郭川,李怀同学请相信我们的诚意,会专门为你打造宣传方案。”
  还有一名有些谢顶的中年人,他笑了笑说道:“李怀同学你好,我是XX文艺出版社的编辑章红旗,我想和你谈谈关于《盗墓者传说》的出版事宜。”
  场面有些大啊,李怀纳闷,《盗墓者传说》前世也红,但好像没这么引人瞩目吧。
  紧接着,想起了一些事,李怀瞬间了悟。
  明年将会推出小额支付系统,而付费时代也会正式开启。
  榕树下将会逐渐走向没落,现在还是霸主的他们,需要畅销书巩固地位。
  而这些文学网站,则有两个目的,一是用畅销书吸引流量,争取融资。二是为明年的付费进行准备。
  自己这本书正好卡在关键节点,成了香饽饽。
  两方都得罪不起啊,关键他们掌握着平台和话语权,轻易就能给自己下绊子。
  至于那个XX文艺出版社,以廉价黑皮书为主要出版物,只看市面上一半的盗版书和他们的正版书包装相似,就知道也是个他得罪不起的庞然大物。
  李怀有些头疼,出书、挣钱、过潇洒生活,不是都这套路吗?
  怎么到他这儿就这么难办。
  这些道道,在场所有人都清楚,只是他们不知道李怀更清楚而已。
  校长室一共来了五个人,还有一个带着金丝眼镜,身穿黑西服的年轻人一直沉默不语,其他人都看向了他,猜测是哪家网站或出版社的人。
  只见这个年轻人轻轻扶了下眼睛站了起来,微笑道:
  “李怀同学你好,我是沪上唐森律师事务所的律师张正尧,我接到一个名叫小丑鱼女士的委托,前来帮你打理一些相关合同的审核等问题,放心,律师费已经提前交付。”
  他微笑的看了看众人:“看来我来的时间正好。”
  话语刚落,其他人的脸色瞬间有些不好。
  合同有问题吗?
  当然有问题,他们都准备了两份合同,一个几乎是欺诈,另一个则看似公平,实则全部对他们有利。
  已婚老妇女真够意思,干得漂亮!
  看着这些人的脸色,李怀心里有些恼火,脸上却依然懵懂无知。
  而律师张正尧则微笑地看着李怀,心里也是一肚子想法。
  真的是来的巧吗?
  怎么可能!
  他只是事务所里一个很普通的小律师,没有靠山,没有资源,之所以还能混得下去,只是因为他有一个长相普通,家里却有钱的女朋友琳达。
  女朋友琳达同样是律师,接到了一个女闺蜜的电话,请她去找一个内陆小县城高中生帮他打理律师事务。
  琳达非常奇怪,作为狮城富豪家族的大小姐,怎么会和一个内陆高中生扯上关系,但怎么追问对方也不肯回答。
  琳达正好有事,没怎么在意,但张正尧听到后却上了心,主动接过了委托。
  他没有资源,有钱的老丈人又瞧不上他,除不帮忙还经常冷嘲热讽,所以张正尧不想放过任何一个机会。
  其中有什么弯弯绕绕他不在意,即使苏婉瞎眼看上了这个少年也无所谓,张正尧只想漂漂亮亮办好这件事,说不定能搭上苏家的线。
  所以他一周前就来到了东阳,一直搜集资料,并且买通了办公室的人,等到这些人上门才突然现身。
  而现在,他却对眼前的少年产生了兴趣。
  苏家毕竟有些缥缈,而李怀却可能是一个很好地机会。
  人心隔肚皮,诡秘的气氛在校长办公室萦绕,如同黑暗中的三岔口,人人暗怀心思,人人面带笑容。
  李波满脸赏识的笑,
  两名网站编辑眼神飘移的笑,
  出版社编辑无所谓的假笑,
  律师职业性的微笑,
  李怀懵懂天真的笑…
  但所有人就是不说话。
  林校长头皮都有些发麻,他虽然只是个教育工作者,但毕竟作为校长,随然不知道这帮人到底想干什么,也感受到了现在的气氛。
  不过有一点他很明确,自己学校的学生怕是要出名了,可不能让学生吃了亏。
  想到这里,林校长微笑地站了起来,对着李怀提示性的说道:“李怀同学,你还未成年,这些问题是不是要等家长来了再说?”
  其他人清醒过来,才想起眼前的爆款作者还没领身份证呢。
  “对对对,林校长说得对。”
  “李怀同学,还是把家长叫来吧。”
  这些人一边说,一边已经把攻关对象转移到了大人身上。
  他们自然也调查过资料,一个小县城的戏剧演员能有什么见识,估计分分钟就能搞定,对手只有现场这些人。
  李怀腼腆的笑了笑,“好啊,我这就回去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