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出手 一
一男一女,男的站着,女的跪着。
男的旁边有一个大木桶,盖子严严实实的将木桶封死,手里捧着个托盘,托盘里面放着一身崭新的衣服和一双刚做好的小牛皮靴。
女的旁边有个大饭盒,严丝合缝的像是个装着金元宝的宝箱。
她正在扇着旁边的红泥小炉,就是昨天方老板温酒用的那个小炉。
小炉上正是汾酒,他一坐起来,男的便打开木桶盖,一股热气氤氲而出,只见木桶里面竟是一桶热水,男的恭恭敬敬的说道:“请赵大爷进桶。”
若不是看他说的这般恭敬,赵小虫几乎要笑出来,这还是第一次碰上有人请他进桶。
不过他还是有点介意,因为还有个女的,这女的长得又特别好看,赵小虫也不知道怎么,这女的越是漂亮,反而越不好意思脱衣服了,也许丑一点,他还不太介意,他也不知道为什么。
那男的倒是也很懂赵小虫,说道:“赵大爷不必介意,我们本就是特地来服侍您的。”
赵小虫道:“我不是大爷,我叫小虫,我也不用服侍,洗澡我可以自己洗,衣服也可以自己穿,至于酒嘛,那更是可以自己喝了。”
说完这女的和男的好像都受了很大的惊吓一般,竟然连脸色都变了,赵小虫虽然觉得自己说的话不是多好笑,但也不是什么惊世骇俗的言论,所以他的脸色也有点变了。
女的哆哆嗦嗦的道:“赵,赵大爷,你……你若是不要奴婢服侍,奴婢就,就……”
赵小虫没等她说完就已经知道怎么回事了,这就是像是给一辆马车,结果只需要骑马就行了,那既然只需要马,那车就只能扔掉了。
赵小虫也不愿意为难他们,便很听话的入了桶,洗了澡,更了新衣,然后这女的将饭盒打开,这饭盒里面的菜竟然还冒着热气,丰富的自己都不敢相信。
这饭盒分了四层,第一层是十个精致的包子,热气腾腾,小巧玲珑,没等吃便看得出是庆丰祥的猪肉包子,第二层则是一碗烧的烂烂的猪蹄膀,一盘糖醋排骨,一盘红扒鱼翅,第三层是一小锅三菌炖鸡,第四层则是一锅清味莲子汤,一碟五香花生米,一碟豆芽菜,和一碟笋丝。
赵小虫穿好衣服看着这位姑娘伸出自己的玲珑玉手把这些菜一一端到自己面前,眨了眨眼睛咽了几口口水问道:“都是给我的吗?”
那姑娘像是被问傻了一样,旋即莞尔一笑:“当然,这些都是给赵大爷您准备的,请您慢用,如果还需要什么,尽管吩咐我们就是。”
赵小虫搓了搓手抓起一只大蹄膀就送到嘴里,刚吃了几口看着像雕像似的两个人道:“你们怎么不吃,一起来啊!”
男的也好像傻了一样,道:“呃,小人们,已经吃过了。”
赵小虫又道:“酒也不喝吗?”
男的道:“小人向来不喝酒。”
赵小虫道:“也好也好,不喝酒的人都会活得长一些。”
男的道:“赵大爷喝酒也会长命百岁的。”
赵小虫摇了摇头,虽然他不太习惯别人的服侍,可是他也知道,有些人,好像就是天生就是来服侍别人的,你就是让他站起来,他的腰也是弯着的。
赵小虫只好一个人喝着酒吃着东西,赵小虫虽然个子不算高,但是饭量可真不小,直到在那一男一女目瞪口呆之下用见底的一口汤将最后一个包子顺下去时,他感觉自己饱的下辈子都不用再吃饭了。
吃完后,便有人带着他来到了外面的春雅苑,然而赵小虫并没有多做停留,只是问方老板去哪了,下人告诉他此刻方老板已经去了场子,场子就是地下赌场。
赵小虫轻车熟路的去了赌场,只不过此时的赵小虫虽然还是身无分文,但却不用再交进场费,方老板的朋友自然是不用交进场费的,只不过方老板的朋友据说还不超过三个。
所以赵小虫虽然穷的叮当响,口袋里没有一文钱,可是穿着一身新衣服,踩着一双舒服的新靴子,吃的又特别饱,人就显得更加精神,两个眼睛亮的好像要发光,走进赌场里,虽然赌客们没人注意,但赌场里的老手和杀手们却都对赵小虫恭敬的很,甚至连赵小虫自己都快要以为自己是个大人物了。
没走几步就见到方老板依旧笑眯眯的拿着烟袋和小茶壶,踱着四方步悠然在场子里转来转去,偶尔还和某个赌客聊几句。
赵小虫依旧懒洋洋的,慢慢走向方老板那里,方老板刚和一个老赌客寒暄完抬头看见了赵小虫,方老板和他招一招手,由指了指身后不远处的一个小门,赵小虫看了一眼笑着点了点头。
那扇门竟然是上好的檀木做成的,沉重厚实,隐隐有清香散发,走到门口,有两个穿着很随意的人忽然走了过来将门打开,打开后又很快散入人群中,赵小虫刚要走进去,忽听背后一个粗犷的大嗓门:“妈了个巴子的,老子不服,你他娘的一定是耍诈,这钱老子不给!”
赵小虫回头一瞧,是个五短三粗的大胡子,个子不高,但身体却很壮,正瞪着眼睛朝着对面的一个面白无须的年轻人大吼大叫,脸憋得如同关公一样,那年轻人摇着扇子带着一口的京腔轻声道:“这位兄弟您说话可注意着点儿,谁不知道方老板的场子是赌的最硬的场子,若是这里都耍诈,出老千儿,本大爷我还会来这么个小破地方吗?”
那大汉吼道:“放你娘的屁!连出十二局至尊宝,哪有那么巧的事,你个龟孙子一定是出千,老子不给钱!”边说边把银子往怀里搂。
这种事在赌场并不少见,但在方老板的场子,也就最开始那几年偶尔有,等之后几乎就没有出过这类情况,不过场子里的人处理这类事向来熟练的很。
只见三个穿黑衣的看场人快速出现在大汉身侧,一人伸手抓向大汉的手,这大汉回身便是一拳,黑衣人左臂轻挡,右手竟然使出大鹰爪功急抓大汉肩井穴,这黑衣人出手的速度极快,可见也是江湖一流高手。
但这大汉敢闹事确实不是一般人,只见他对黑衣人的鹰爪功不躲不闪,只是在黑衣人抓上自己的时候将黑衣人左臂顺势也是一抓,只听“刺啦”一声衣服碎裂左臂上已经出现了五道血痕,同时也被揽入大汉怀里,倏然一记快速的膝击便顶上了黑衣人的小腹,这黑衣人闷哼一声便倒地不起。
另外两人一见同伴被击倒,左侧一人抬腿踢大汉的下三路,右侧一人则使出小擒拿手攻向大汉前胸、肩胛三处大穴,那大汉哈哈一笑,忽的跃身至右侧一人的背后,双臂忽的将黑衣人抱在怀里,然后就听到黑衣人的骨头碎裂的声音,黑衣人还未等惨叫就已经软了下去,左侧的黑衣人见状跃起一记劈空腿,踢中大汉的腰眼,但大汉却好似没有任何感觉,反而伸手一抄,将黑衣人从空中生生拉下,同时一拳将黑衣人的前胸打出个大洞!
这大汉武功虽然不太高明,却是一身的金钟罩铁布衫功夫,还有一身的蛮力!
周围的不少赌客都被这大汉的残忍骇出了声,那摇着扇子的年轻人脸色已经变得苍白如纸,大汉哈哈一笑,一边伸出手搂向桌上的钱一边说:“耍诈,老子的钱,一分都不给你!”
正在此时,只见一个身着灰色长衫的老头不知道从哪里出现,忽然就到了那大汉的赌桌前,伸出左手扣住了正在搂钱的大汉手腕。
大汉正要骂人抬头一看,只见这老头眉须花白,一个耳朵只剩下半个,鼻子呈钩状,两只眼睛像是死人一样暗灰无神,伸出的手干瘦如爪,但却极为有力,正是人称“木雕”的赌场总管事。
大汉憋着气道:“木雕老爷子,你们可要好好查那个小子,他手底下不干净。”
木雕盯着大汉沉声说道:“你若不服,就滚。”
大汉愣了一下道:“你……你,那放开老子的手,老子不赌了!”
木雕道:“钱留下,人滚。”
大汉脸憋得更红,甩臂一震却没有震开木雕的手,左手挥拳直击木雕的脸,木雕身体不动,左手微一用力便将大汉甩了出去,大汉连退了八九步才站定,瞪着木雕吼道:“好啊,你们合伙要榨老子的钱,嘿嘿,大哥,你他妈别装死了。”
只见一个穿着一身破衣服戴着个破草帽的瘦高男人从角落里慢慢走出来,一直走到木雕面前,阴阳怪气的说道:“我这弟弟不成器,给木雕老兄添乱了,还望见谅。”
木雕看了他一眼,没说话便转身走了。
瘦高男人一早就知道这木雕的脾气,只因为这人沉默寡言,性格孤僻,但是武功却是极高,据说曾经是关外的第一大盗,但因为得罪了中原的武林世家被下了暗花无处可逃,因此才投靠了方老板,此人向来独来独往,惜字如金,不喝酒,不赌博,平常只站在赌场的某个隐蔽角落里一动不动,只有场子里发生了大的冲突,一般看场人无法解决才会出手。
瘦高男人嘿嘿一笑随手一挥,只见桌上的银票和元宝竟都被收入袖中不见了踪影,道:“我们可以滚,但是钱也得跟着一起滚。”
瘦高男人说完转身便要离开,他刚一转身,只见眼前一晃,木雕已经出现在他眼前,两只灰色的眼睛死死盯着瘦高男人。
瘦高男人阴森一笑,手中已多出一把铁尺,正是罕见的外门兵器乾坤尺,一眨眼便已经点向木雕前胸五处大穴!
瘦高男人刚一出手,赌客中有人惊呼:“厚颜有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