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争端

  “我为什么还会想到他,我为什么还是忘不掉他……”
  季婉滢在问自己,她正置身于矛盾的漩涡中,激流似乎随时都能把她撕碎。
  她摘下头上的发簪,紧紧地握着,她的手指因失血变得苍白。她握着这只簪子,就如同抓住一只有力的大手,似乎只有这只手才能带着她离开漩涡。
  不错,这只簪子是沧马亲手为她做的,亲自为她戴在头上的。他那么粗鲁,可他为自己戴上发簪的时候却那么温柔。
  可这毕竟只是一支再简单不过的木簪,萧乘风送给了她这么多贵重的首饰,无论哪一件都要胜过这支木簪百倍,为什么她只中意这支木簪?
  她想不明白。
  明明萧乘风才是她的丈夫,而且萧乘风也很爱她,珍惜她,无微不至的关心她。这十年来,萧乘风从未做过一件违背她心意的事情。作为丈夫,萧乘风的确称的上完美。
  十年可以改变很多事情,滴水穿石,萧乘风的爱正是这样一点点渗透的季婉滢的内心。
  她知道自己早该死心,因为她这辈子都不可能再见到沧马,所以无论出于哪种角度考虑,她都必须维护好这个家庭。
  她深吸一口气,走出房门,早晨的阳光很好,让人不由地放松了下来。
  穿过回廊后,进入儿子的房间,孩子睡得正香,她为他掖好被子。
  当她着那张稚嫩的脸蛋时,她突然惊恐起来,因为她终于找到了问题的答案。
  沧马才是萧天驹真正的父亲!
  这就是她无法忘记沧马的原因。
  看看萧天驹的眉毛、鼻子、嘴唇,没有一处不像沧马,他越长大便越像沧马,甚至连性格都那么相像。一样的冲动、一样的直爽、一样的不拘小节。
  季婉滢有些不知所措,她不知道这个秘密还能隐藏多久,但她知道若是有一天真相大白了,没有任何人能承担起这个后果。
  这件事谁都不怨,要怨就只能怨她的父亲季昌彦……
  “嫂嫂。”
  季婉滢突然从沉思中惊醒过来,她根本没有注意到萧青璇是何时来到自己面前的。
  萧青璇也没有注意到季婉滢脸上的惊慌,因为她正沉浸在一种无法自拔的喜悦中。
  “你看看我今天有没有什么变化?”她得意地在季婉滢面前转了个圈。
  为掩饰自己内心的慌乱,季婉滢敷衍道:“你变漂亮了。”
  “真的吗?哈哈。”萧青璇更高兴了,因为她把嫂子的话全当真了,“那你说说看,我到底是哪里变得漂亮了?”
  这教季婉滢如何回答的出来,不过她还是仔细打量了一番这位小姑子。
  萧青璇清了清嗓子,故意昂起头晃了晃。
  “你的耳坠很漂亮,以前你可从不戴这些东西的。”
  “猜对了!”萧青璇打了个响指,这种俏皮的举动她只会在最亲近的人面前才会展露出来,“你不想问问这个耳坠是谁送的吗?”
  “是男人吗?”
  “没错。”
  “真是太难得了。”季婉滢那颗不安的心总算是轻松了下来,她打趣道:“没想我们萧大小姐终于找到了意中人,这下你哥哥再也不用为你的事情发愁了。”
  一抹绯红瞬间占据了萧青璇的脸颊,她捏着一角羞涩道:“哎呀,还不算啦,嫂嫂。”
  “只要你有心,总有一天会成的嘛。”季婉滢拉着她的手道:“快告诉我,他是哪家的小伙子,让我来帮你一起想想办法。”
  “他不是小伙子,是个大叔。”
  “啊?”季婉滢先是有些吃惊,不过旋即一想,小姑子的岁数也不小了,便道:“他多大岁数?”
  “比我大……”萧青璇捻着手指道:“一丢丢吧?”
  “那他有没有成亲?”
  “当然没有了,嫂嫂,你把我当作什么人了?”
  “那他有没有喜欢的人?”
  萧青璇又想起沧马那日在擎天崖上握着的那枚香囊,“或许有,不过我估计,他喜欢的女人不爱他。”
  “你怎么知道?”
  “我就是知道。”萧青璇任性道:“他都这么大岁数了,那个女人应该也不小了,他们没在一起,要不就是那个女人死了,要不就是那个女人已经成亲了,否则他们没有理由不在一起。”
  “你分析的倒是有些道理,不如你跟我说说这个男人究竟是谁,我来帮你把把关。”
  “哼哼哼哼。”萧青璇发出一种奇怪的笑声,“他的名字很特别,只有两个字。”
  “快说,你就别卖关子了。”
  “好,那我直说了,他的名字叫沧马。”萧青璇滔滔不绝:“沧是沧海的沧,马是骏马的马……”
  尽管萧青璇说了很多,但当季婉滢听到这个名字之后,她的耳朵就像聋了似的,再也听不进任何声音了。
  她的脸色发白,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要不是坐在床上,她的身子几乎便要跌倒在地上。
  萧青璇依旧眉飞色舞的讲着:“只不过他的修为有些低,不过沧马刚刚入门,这也怪不得他。你知道吗,他可是天剑宗第一个闯山门入宗的弟子,他的剑法当真厉害。可那天,我却险些一掌把他打死了,你说巧不巧,我们也算是不打不相识,这或许就是缘分吧……”
  她越说,季婉滢越觉得胸闷,甚至有些喘不过气来。
  “嫂嫂,你怎么了?”
  “我没事,我只是、只是替你高兴罢了。”季婉滢做梦都想不到沧马竟然敢到天剑宗来,而且萧青璇居然像着了魔似的爱上了他。
  “哈哈,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替我高兴的。”萧青璇道:“不过这件事,你还得先替我保密才行,我现在还不想让哥哥和爹爹知道。”
  “我一定替你保密。”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季婉滢除了保密以外哪里还有别的选择。
  “对了,雪牙也是沧马送的礼物,驹儿喜欢的不得了呢。”
  “他、他……”季婉滢迟迟问不出口,她的心乱的很,她这句话说出来一定会铸成大错。她想问,他有没有对驹儿做过什么别的事,但冷静下来之后,她知道这样的话是断然不可以问的。她谨慎地组织好语言,才继续道:“他为什么要送礼物给驹儿?”
  “这个吗……”萧青璇沉思道:“我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大概是为了讨好驹儿吧……你不知道,他刚入宗的那天差点没被我们整死。”
  “怎么了!”
  “我和驹儿把他绑在擎天崖上整整七天,他受了那么重的伤,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捱过来的……唉!”萧青璇叹了口气:“都是我不好,我真不该这样对他,幸好他命硬,否则我们真的会把他害死……唉!烦死了,都怨我,嫂嫂,你说我以前是不是特别坏,我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情来呢!”
  “他有没有说什么?”
  “他什么都没说,他也不怨我们,他连一个疼字都没说过,他可真是条汉子。”萧青璇摇了摇头:“不过他快死的时候,手里还握着那个香囊,真不知道那究竟是怎样的一个女子,值得他这样牵肠挂肚……”
  “她,一定比不及你的。”
  此时此刻,季婉滢只想到一个没有人的地方痛哭一场,她心中的委屈只要她自己才知道。可是偏偏偌大的天剑宗,竟没有这么一个去处。
  两个女人都不再说话,各自都有各自的心事。
  季婉滢在牵挂着沧马,她分不清这种感情到底是爱还是什么别的,她不想让沧马死。十年前,沧马就险些死在她面前,要不是她以命相胁并且答应嫁给萧乘风,沧马就不止是金丹被毁这么简单了。
  她用自己的后半生换了沧马一条命,但他这回又来了,他会不会重蹈十年前的覆辙。若真是这样,她还有什么拿的出手的东西,能保他性命呢?
  不安的心变得更加不安了。
  那是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男人,他不害怕,可有人替他害怕,有人将所有的害怕都一力承担了。
  “娘,姑姑。”萧天驹醒来了,“嘿嘿,小雪牙,你昨天夜里睡得好不好啊?”
  他一醒来就把雪牙抱紧怀里,用下巴亲昵地蹭着它的脑袋,他的无忧无虑真叫人羡慕呢。
  “我们快去找沧马吧。”他还没来得及穿好衣服,就冒出来这么一句,差点没把季婉滢给吓死。
  季婉滢冷声道:“你今天不许出去玩,老老实实地待在家里。”
  “不行,我就要出去。”萧天驹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从从容容地穿着衣服,“我们昨天已经跟沧马约定好了,今儿个一早就得去找他。”
  “你去找他做什么?”
  “自然是给雪牙找吃的呀,它这么小,天天都得吃奶呢?”萧天驹一边逗着雪牙一边道:“我们家又没奶喂它,所以得拜托沧马去山下带羊奶回来。”
  “那你以后就不要养它了。”
  “可你昨天已经同意让我养它了!”
  “我说不许养就是不许养!”
  萧天驹气得大吼:“我就要养!”
  “你吼这么大声干什么?是不是太久没挨揍,屁股又痒了?”
  “你说话不算数,就是不行!”萧天驹理直气壮道:“答应了别人的事情就不能反悔,这是你教我的,可你现在又要变卦,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