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闯山门

  拂晓时分,那个男人横身立马在山门前。
  守门弟子厉声呵斥道:“山门重地,外人需等通报,下马前行,任何人不得擅闯!”
  飞花令牌从袖袍中打出,又快又准的嵌在门楣上。
  “飞花令在此,某家来闯山门了,出招吧小兄弟!”
  烈马嘶鸣一声,呼啸而来。
  迎面只觉得对方酒气冲天,守门弟子心道:“原来是个醉鬼。”不过他手下并没有半分留情,指尖迅速捏了个法印,背后青锋长剑立时脱鞘而出。
  直奔着沧马的眉心刺了过去!
  不料,竟刺的偏了。
  他明明没有闪躲,只是提起酒壶狂饮了一口,可这一剑却偏了这么多。
  对方是个高手,沧马的笑容在他心头泛开,使得他内心不由得一寒。
  “还有两招。”沧马一手握住缰绳,一手托着酒坛,根本就没有拔剑的意思。
  他太狂了!
  可是他有狂妄的资本,因为他的狂妄使人感到不寒而栗!
  青锋剑回手,守门弟子执剑飞身挑向沧马,他入门已有三年,虽然资质平庸,但平日修炼刻苦,这三年来剑术也精进了不少。若是连逼得对手拔剑都做不到,实在太不应该。
  对于剑道十多年的领悟全都汇聚在这一剑之中,他不期待能赢过沧马,只想看看沧马是怎样接下这一剑的。
  所以他一直死死盯着沧马的眼睛,只要这个男人的眼神里能流露出些许的认可,他就会完全满足了。
  因为沧马是个高手,一个彻彻底底的高手!
  可沧马的眼神里并没有流露出太多表情,他的目光并没有放在对手的剑招上,这一剑的破绽实在太多,所以他懒得去看。
  沧马猿臂轻舒,将手上的酒坛轻轻一荡,正巧撞在守门弟子的臂弯上。于是他便连人带剑一同飘了出去,斜地里退了好远。
  “还剩下最后一招。”沧马端着酒坛,坐下那匹枣红驹惬意地打着响鼻。
  “我输了。”守门弟子心灰意冷。
  他终于知道,一个没有天赋的人再怎么刻苦也都无济于事。
  “驾!”沧马继续向前。
  但是突然,他又回头道:“你会成为一个很优秀的剑客。”
  守门弟子听到这话,突然抬起头,在他昏暗的世界中突然被注入一道亮光,他又有了希望。他两只拳头又紧紧攥了起来,望着沧马远去的方向。
  “这个人应当会顺利过关吧!”他心中这样想着,然后起身来到山门前,对着铜锣连敲了三下。
  “当、当、当!”
  锣声连响三下,代表有人持飞花令来闯山门。听到锣响的弟子第一时间便都来到山道两侧守候起来,从天剑宗大门一直到半山腰的焚香殿,绵延七里长的山路共聚集了各宗各院弟子三十余位。
  即便是每人只接三招也要从天明打到天黑,对于闯山门者,不管是体力还是毅力都无疑是一个极大的考验。
  “张师兄。”
  “李师弟。”
  两名天剑宗弟子刚一见面便寒暄起来。
  “张师兄闭关这么久,修为一定又精进了不少吧。”
  “说来惭愧,刚刚突破了二段剑气巅峰,目前似乎刚刚达到玄黄剑气初期的程度。”这名张姓弟子笑意盈盈道。
  “佩服、佩服。”李姓弟子拱手道:“张师兄不仅天赋过人,而且修炼上还能如此刻苦,想必突破三段剑气也是指日可待了!”
  “哪里、哪里。”张姓弟子笑道:“李师弟过奖了,不过话说回来,这个人天刚亮就来闯山门,实在是令人讨厌的很。”
  “没办法呀,这可是门规,听到锣声就得过来守着,你我谁都不敢擅自违反门规。”
  “说来也是,不过幸好来闯山门的不是每天都有,否则当真耽误咱们修炼。”
  “哈哈,瞧你说的,张师兄,我就不信他能接下你三招。”
  “据说历来闯山门的从未有人能够到达焚香殿,顶多也就闯到个第七关,今日算他倒霉,我们两个守第一关,怕是他连第一关都过不去!”
  “哈哈哈哈哈……”
  笑声未觉,便见一人骑着高头大马从山下赶来。
  那人醉醺醺地拎着个酒坛,在马身上左摇右摆、一步一颠,看上去随时都有可能从马背上栽下来。
  师兄弟二人看得呆了。
  “他怎敢骑马上山?今日该谁当值?”
  “不知道,想必是守门的弟子奈何不了他吧!”
  倏忽间,枣红驹已经立在了身前。
  “出招吧,二位。”沧马倒悬着酒坛,将最后一滴酒也倒进口中。
  同时,他的狂妄也彻底将二人激怒。
  “放肆!”张姓弟子破口骂道:“你见我二人在此,也不下马,难道一点礼数都不懂吗?”
  礼数?
  沧马笑了,他当了半辈子土匪,什么都多少学了一些,倒是这个礼数他却一点也没学过。
  可他却什么都没说,他在等对方出剑。他最烦磨磨唧唧的人,也最烦同磨磨唧唧的人讲话。
  他以为不说话,对方就能快点出剑。
  可是他错了。
  因为沧马越不说话,对方就越是生气。
  “我问你话,你为何不答?”张姓弟子怒喝道。
  为何要答?
  沧马心中想着,看年纪,老子比你大了差不多二十岁,怎么算也是你的长辈,要按礼数,你也不该跟老子这个做长辈的这么说话吧。
  不过他还是什么都没说。因为一个土匪要是和别人讲礼数,说出去岂不是被人笑掉大牙?
  “你他娘的是哑巴吗!”张姓弟子见他迟迟不回话,气急败坏地又骂了一句。
  只听“砰”地一声,酒坛应声爆碎。
  就碎在张姓弟子的脑门上,他脑袋也是肉长的,鲜血登时就崩了一地。
  “你他娘的到底出不出剑,说那么多屁话干鸟?”
  “我要杀了你!”
  张姓弟子暴怒,拔剑就向前砍去,全顾不上什么章法套路。
  “啪!”
  张姓弟子眼前一黑,醒时才觉得脸上一阵火辣辣的疼,五个指印清晰可见。
  沧马的手也大,胳膊也长,一个巴掌就撇的他浑天黑地,手上的剑也忘记该朝哪指了。
  “师兄,你没事吧!”李姓弟子连忙仗剑护在他身前。
  “我没事!”说完,他又骂了句:“你妈了个巴子的!”
  “啪!”
  沧马反手又是一掌,“三招了,该你出剑。”说完,他瞪向旁边的李姓弟子。
  先在他脑门上摔了一个坛子,又连甩了两个巴掌,加起来可不就是三招。只不过沧马搞错了主次关系,本该接人三招,现在却变成了他打人三招。
  他当真不讲道理。
  可你要是认真起来跟土匪讲道理,那也确实没有什么道理可讲。
  李姓弟子剑虽然握在手上,但气势却早已被全方位压制。自从进了天剑宗,他就一直规规矩矩、本本分分的做人,哪里见过一个像沧马这样野蛮的家伙。
  他是被吓到了。
  沧马身上的狂野霸气、以及他不拘一格的手段,专治这些不到二十岁、心高气傲的小娃娃。
  这是一个男人,对男孩,从属性上的绝对压制。所以他除了打怵,没有别的选择。
  “我、我、我……”李姓弟子开始变得结巴,“你、你吃我一剑。”
  剑锋急抖,李姓弟子一连刺了三剑,沧马一连闪了三剑。
  三招一毕,沧马撩起马鞭,“好,你过了。”
  然后一鞭子抽在马屁股上,头也不回的往下一关闯了过去。
  望着四蹄撒欢、渐渐远去的烟尘,师兄弟二人你望着我、我望着你,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空有一身的本事,却使不出来。
  刚刚就好像是魔怔了似的,心里层面完全被对方主导,于是就情不自禁地跟着对方的导向越陷越深。
  学了那么久的本事,一招都想不起来。
  第二关。
  沧马想明白了一件事,其实过关很简单,他根本不需要跟这些弟子过多废话,也不需要特意在这些守关的弟子面前停下来,求别人出招。
  因为他压根就不会求人。
  比如像“请赐教”这一类的话,他是根本就不会说。因为他脑子里压根就没有这样的词,倘若他要想表达这样的意思,那就是“过来跟我打一架”。
  谁教他是个土匪呢。所以最好谁也别要求他改变什么,因为想改也改不了。
  所谓闯山门,重点就在于一个“闯”字,他只要闯了过去,别人就会来追他,那么自然就会有人来追他。谁追上来就同谁打,不过就是过上个三招。
  简单,简单极了!
  沧马笑了起来,他就喜欢简单粗暴,越简单越好。
  “驾!”
  快马冲过第二关,又是一记响鞭抽在马身上,“驾!”
  守第二关的弟子,心中先是一愣,“怎么还有人这么闯山门的?”
  之后才缓过神来,“快追!别让他给跑了。”
  眨眼功夫,沧马就闯到了第三关。
  然后是第四关、第五关……
  所到之处,无人不惊、无人不乱。
  “怎么能任由他在山门之中如此横冲直撞?”
  “师兄,山门重地,任何弟子禁止御剑飞行,我们又怎么能跑得过他坐下那匹千里马?”
  从第二关一路追来的弟子气喘吁吁道。
  “飞剑攻击!”
  “连人带马都给我打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