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百二十一章 留下

  天道意志，乃一方世界万物生灵意识显化。
  对于天道来说，界内万物生灵如其子，若受眷顾，气运加身，诸多宠爱，是为道子。
  无关身份，也不讲究仙巫妖魔。
  曾为古澜道子，王浩受到古澜界天道意志诸多眷顾，亲身前往太虚，探访天道意志，达成合作约定。
  同样，他也曾得到虚界天道诸般垂爱，领悟虚之道域法门，抵挡大道一杀之力。
  相比起来，虚界天道比起古澜天道，更加眷顾王浩。
  故而，王浩有自信，与对方达成约定。
  “可——”
  果不其然，在他道明来意，或者说交易内容过后，虚界天道意志显化的脸孔，随即给出回复。
  “多谢老友！”
  王浩虽不感到意外，但此时此刻心情，依旧兴奋难当。
  强敌已退。虚界核心所在，星陨之地被施以‘天掩’之法，再难锁定踪迹。
  王浩没打算多逗留，冲着悬于半空那张巨大脸孔拱拱手，而后招呼丁千秋，准备离去。
  事了拂衣去！
  在他准备离开之际，忽而，低沉苍劲的人声再度传荡而来。
  “留……下！”
  王浩一愣。瞅了瞅虚界意志显化脸孔，笑着道：“仙域要事缠身，老友好意……在下心领了！”
  说罢，只见他并指隔空划去，准备破开虚界壁障离开。
  “留下！”
  苍劲人声再度响起。伴随还有磅礴大力弥散，覆盖周遭空间，固若金汤，难以破开。
  王浩觉察，眉头微微一皱，仰头望向虚界意志显化脸孔，淡淡道：“今时不同往日……我若想走，你留不住！”
  他不明白虚界意志为何强留自己，但心中估摸着，对方应该给出理由。
  果不其然，在闻听王浩这番话过后，虚界意志显化脸孔，陡然发生异变。
  嘭！
  巨大脸孔内部仿若迸射无穷力量，无数黑色甲虫霍然涨裂散开。
  脸孔不存！
  虫云凌空飞舞，不断重新凝聚，很快化成一巨大人影。
  幽光闪烁。无数噬仙虫所化人影，开始不断凝聚成型。或者说，人影开始凝实。
  王浩瞩目下，短短几息间，那巨大人影显出一老者真身。
  长眉低垂，白发披肩，一袭黑袍加身，手持奇型竹杖，屹立天地间。
  “巫——”
  这老者张嘴发出一声呐喊，惊天动地，整个虚界震动颤鸣，仿若与之遥相呼应。
  嗡嗡振翅声不绝于耳！
  星陨之地，虚界核心所在，广袤大地之上，无数奇虫腾飞而起，如受召唤潮涌飞来。
  万虫飞舞，萦绕那老者周遭，如朝拜皇者一般，凌空展翅鸣叫。
  这一幕落入王浩眼中，原本疑惑荡然无存，转而内心激荡，难以自持。
  “驾驭万千虫兵……我早该猜出……您真正的身份！”
  他强抑内心激动，整理衣襟，双手合胸，朝向悬立天地间的那名老者，致以巫族最崇高的礼节。
  “我!王浩王百陨！巫族第九代大巫主！”
  “拜见巫虺祖师！”
  ……
  巫族始于下界。初祖巫咸，学究天人，二祖巫鸿，法门通神……代代强盛。
  横扫诸天，所向披靡无敌。
  飞升仙域，巫族依旧强势，罕逢敌手。直至初祖巫咸等历代大巫主相继陨落，独剩第七代巫主和第八代巫主。
  彼时，巫族栖身山海界，本源不断蜕变成长，已然达到九元世界巅峰。
  现任巫主巫羿，遂于其师巫虺合议，决定操控山海界，举族飞升。
  巫虺此人，资质平庸，不及历任先辈，但其却拥有一独门天赋，能操控驱使千万奇虫，化为虫兵。
  凭借此法，当年横行仙域，金仙之辈陨落其手，准圣大能亦不敢触缨锋芒。
  虫兵所过，对敌陷阵，攻无不克，战无不胜。
  传承记忆中，巫羿操控山海举族飞升，麾下八部巫帝，亿万巫众，同心协力，生死与共。
  但很古怪，身为前任大巫主，巫羿之师，有虺帝称号的巫虺却没有参与。
  直到山海崩溃，巫族覆灭，这位巫族祖师依旧没有现身。
  王浩在迷雾山秘境闭关苦修之际，时常回忆传承记载，对于巫咸等巫族先辈大巫主相继陨落一事，倍感迷惑不解。
  要知道，这些先辈皆是修成八鼎巫帝境，肉身不死，神魂不灭，亘古长存。除非遭遇不可抵挡之强敌，否则绝不会身死殒命。
  另外就是巫虺祖师，传承记忆这位不曾陨落，但却没有参与山海飞升，行踪不明。
  直到今日，眼瞅虚界意志显化巫虺祖师真身……王浩算是明白了。
  确切说，他知晓巫虺祖师当年没有参与山海飞升缘由所在。
  “巫族再强，终归没有堪比诸圣的强大存在！”
  “能够横行一时，却难无敌一世！”
  “当山海飞升，触碰诸天圣人底线……便是覆灭之时！”
  巫羿知晓，为了亿万族人前途，明知九死一生，势在必行。
  巫虺亦知凶险，落子布局，留下后手，以图来日巫族东山再起。
  以身殉道！
  鸿祖开天辟地，身死道陨，演化诸天万界，万物生灵。
  巫虺修为虽远远不及鸿祖，但亦是强者中的强者，寻找一处初始世界，散尽毕生修为，血肉归于尘土，神魂融于界域本源。
  以身殉道，或者可以说以身化为天道，来日臂助巫族后人，山海回归，再登仙域。
  这位七代祖师选中的初始世界便是虚界，而他虽身死陨落，却以另一种形式‘活着’。
  虚界天道！
  这也就难怪王浩当年能轻松领悟虚之道域，且虚界天道还拼尽全力抵挡大道一杀，臂助王浩偷渡仙域。
  同时也是天宫麾下星宿战将，数次进犯虚界，欲要抹灭其意志本源的主要原因。
  一通百通！
  巫虺祖师如此。巫族历代先辈巫族相继陨落，或许也是如这位一般，为了巫族大业……牺牲自我。
  王浩内心感触良多。然而不等他多想，那屹立天地间的老者，目光如炬，深深看了他一眼。
  而后，这位如昙花一现，身躯崩溃。
  虫云飞舞，很快又凝聚出一张巨大脸孔，高悬如神灵。俯瞰下方。
  “留下——”
  略带生硬的人声再度响起。与此同时，还有一道讯息传递至王浩脑海。
  虚界蜕变，达至八元世界，但若想成长到巅峰，尚需生灵之气。
  生灵，万物生灵。
  星陨之地广袤浩瀚，奇虫繁衍绵延，草木生灵不缺，独缺‘人气’。
  人族为万灵之长。若有大量人族在此繁衍，必能加快虚界成长速度。
  这也是虚界天道意志再三强留的原因。
  王浩明悟。莫说此界天道乃巫族祖师所化，就算看在早前屡次相助的情面上，他也会极力成全。
  没有多想，只见他翻手祭出一面大旗，凌空飞舞，旗面招展显现世界虚影，一队队巫门弟子驾驭妖宠，从其内驰骋而出。
  三十万巫门弟子，外加五部妖兵，数量足有百万之巨。
  现身于星陨之地，觉察周遭充沛郁结的仙灵之气，一个个欢呼雀跃，以为抵达九重天仙域。
  “星陨之地虽不及仙域，但也足够支撑弟子们修行！”
  “假以时日，虚界成长蜕变，修行环境会更加优越！”
  原本打算接引前往仙域的众弟子，在王浩谕令下，全部留守虚界。除此之外，他自己也留下。
  确切说，留下一尊法身。
  虚域法身！
  尽得虚之道域，坐镇在此，不仅能稳定弟子心境，还能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弟子能做的只有这些！”
  王浩和虚域法身并肩而立，朝向悬浮天穹的巨脸，躬身行礼：“祖师可还满意？”
  虚界意志显化脸孔，此刻空洞双眸盯视王浩，竟然流露出人性化兴奋色：“善！”
  一字落下。那张巨大脸孔裂开嘴巴，猛然一吸。
  立足王浩身旁的虚域法身，随即如受召唤，拔地而起，纵身跃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