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0.你怎么知道？深夜开小灶！

  一股寒意瞬间袭上了卓男的脊梁骨！
  他满脸震惊地看着马凌蜀，手不自觉地撑在了背后凉凉的地板上。
  “你……怎么知道？”
  卓男的眼神变得锐利，同时，心头也恐慌起来。
  自己一直仔细小心地保护着身份，从不向外透露，除了江火和超凡，就连同寝室的尘轩都不知道。
  而且这个世界知道这个名号的人本来就少，更别提光看器具就知道身份了。
  就算他拿着小魔方研究一晚上，估计也只能看出来是个普通武器。
  那这种情况，就只有一种可能了……
  卓男沉下了脸，目光变得阴森，拳头捏紧，突然抬起脸，惊道：
  “原来你也是降人师啊！”
  “……不是啦！”
  马凌蜀无奈地吐槽道，突然觉得眼前这孩子怎么傻不拉几的。
  “我可没有这么幸运……但是我知道这个职业的存在，而且能感觉得到，降人师的器具都会有一股特殊的气。”
  “气？什么气，铜臭味儿？”
  “啊，没什么……”
  马凌蜀叹了口气，突然觉得很累，看来是自己多虑了。
  “我曾经有幸被降过，那是在我很小的时候……可以说我之后的遭遇都和它有关，所以印象很深……降人器具，其实邪性的很，其实可能根本不是人能使用的。”
  “什么意思？”
  卓男记得，丁一红脸怪也曾提过，两人的话中似乎都并没有褒奖的意思。
  马凌蜀指向桌上：
  “那个就是你的器具吧，拿过来。”
  “嗯？这么简单？这就到手了？”
  卓男有些不可思议，但还是照做了，拿回座位上，把它递给了马凌蜀。
  没想到他已经知道了，那再隐藏什么也就没有意义了。
  “你已经用它降过人了吗？”
  马凌蜀看着手中黑金色的长方形器具，四周都是坚硬的棱边，包括底下弯曲的角，似剑形，却没有找到握抦，或者说，握哪里都行。
  “是，降过一个，红尘阁的青蛙。”
  卓男看着他的眼睛，如实回答道。
  “青蛙？F.004的箭毒蛙，E.044吞天蛤，还是D.19的金蟾？”
  卓男一边听着，脸上的表情一边发生着变化。
  “我不知道你说的编号是什么，但他肯定是箭毒蛙！”
  卓男眼神坚定地说道，那个毒，估计他这辈子是忘不掉了。
  但是他同时也很奇怪，为什么马凌蜀会知道，而且这些编号又是什么意思？
  “你忘了？我在红尘阁呆过，如果印象没错的话，炮级将领以上的就只有这些青蛙了……但是将领级别的大部分都是二阶人，你的量体值不到两位数，实在是让人无法想象……”
  “什么，将领？你是说我那天干掉了一个将领？”
  怪不得觉得它那么厉害，卓男不禁有股自豪和后怕感，那只青蛙明显就不是什么普通角色啊！当时要是没有那个声音，也就是维丝黛的指引，自己可能真就死了。
  现在，他也相信当初是被胸口挂坠中那个守护灵救了的。
  “红尘阁的等级阶级是用字母作为编号，象棋作为代号的，等级越高实力越强，F级，也就是炮级，只是率领几千人的最低级的将领罢了。”
  马凌蜀将器具抛给卓男，卓男一愣神，手忙脚乱地差点没接住。
  “那老师……我能问一下，你的实力在红尘阁是排在哪的么？然后为什么会来武仪灵塾当老师呢？”
  “他们曾经给我的编号是……算了，不提当年勇……至于我为什么会来这儿，你就当我在那待腻了吧。”
  马凌蜀弯起厚厚的嘴唇，笑了笑，似乎不想再谈论这个话题了，便转回道：
  “我大概也对降人师有过了解……就像刚才说的，其实这是一个相当危险的职业，你……是怎么想的？”
  卓男没有犹豫，斩钉截铁地回答道：
  “我是为了自己的目的才成为降人师的，我要变强，然后……”
  稍微犹豫了一会儿，他开口道：
  “消灭红尘阁。”
  暖炉噼里啪啦地响，裤子上已经冒出了蒸汽，莹莹火光映射着两人的瞳孔，气氛短暂地陷入沉默。
  “但是其实我根本没有做好心理准备”
  他也意识到了降人器具的可怕之处，既然能这么轻易地控制住比他厉害几倍的敌人，这能以弱制强，甚至降伏根本无法想象的强大敌人。
  让他们完全服从于你，随意吸收他们的体能，元气，甚至寿命，然后全部加到自己身上，从而纵横天下，不老不死……
  这完全就是开挂啊。
  “降人的根本目的就是控制人，说好听点叫交朋友，说难听点叫收奴隶……”
  “降人师的存在是为了世界和平，用你的眼睛去看清善恶，做出选择吧……”
  看着手中的器具，卓男陷入了沉思。
  “如果有什么烦恼，可以和我说说。”
  马凌蜀的声音很沉稳，听得人心旷神怡。
  “烦恼什么，没有啦……”
  夜里很静，月色皎洁，也是人容易饿的时候。
  卓男眉头紧锁思考着什么，但他的肚子似乎比嘴巴更先发出声音。
  “咕噜……”
  那声音清晰响亮，而且一听就知道是什么意思，他愣了一下，只听马凌蜀一阵欢快的笑声，他也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
  “吃点什么吗？”
  “好啊。”
  不一会儿，两人坐在桌旁，桌上已经摆好了两碗热气腾腾的汤面。
  碧绿的小葱，金黄的面汤，还有白里透红的溏心蛋和完全无法抗拒的香气，卓男的哈喇子没出息地涌了出来。
  “看上去好好吃……”
  “当然了，我可是厨子，快尝尝吧。”
  深夜的食，最是温暖。
  卓男大口地吃着，速度可以用狼吞虎咽来形容，不一会，他就抱起了碗，对着嘴咕嘟咕嘟地灌下去，随后长舒一口气，把碗“啪”地扣在了桌上。
  “我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面……”
  “啊哈哈……当然了。”
  马凌蜀一直看着他，脸上露出了骄傲的笑容，顺势把自己还没吃的份推了过去。
  “那这碗也归你。”
  “不用了，我已经饱了，你吃。”
  见马凌蜀想把他的份给自己，卓男推辞道。
  马凌蜀也没有拒绝，把碗端了回来，拿起筷子，吸溜了一口。
  见他开始吃了，卓男长舒口气，顺势把胳膊肘搭上了身后的椅背，整个人仰躺着看向天花板。
  口中还残留着面条的鲜香，听着马凌蜀的吸食声，卓男撅起嘴唇，道：
  “我说啊，老马……”
  马凌蜀看了他一眼，没有停止动作。
  “我其实……很害怕……”
  卓男吸了吸鼻子，抿了一下嘴唇，道：
  “我当时好像冲动了……我不知道这个选择对不对，虽然我没有后悔，但是……我总是不相信我能做成功……突然给我这么大的压力，我……我其实是个蛮生人啊……”
  卓男的语气明显加重急促起来，可马凌蜀似乎没什么反应，依旧夹起几根面往嘴里送。
  “我现在只能靠着丹药维持身体的自由，而且很快就要用光了……一但失去丹药，我就跟个废人没区别，虽然非常不想承认……但这是不可逆的，无论我怎么锻炼，他也不会好转……”
  听着马凌蜀快速的吸面声，卓男的眼神中划过流光，似乎回忆起什么往事。
  “我试过努力，但根本无济于事，我就连最简单的事情都要费比别人大很多倍的力气……所以有时候我就在想，为什么会这样？如果我生来就是健康的，那我的生活会不会完全不一样？或者，我突然之间变好了，之前的一切都只是上帝在考验我……”
  他用嘴长吸一口气，停了半晌，然后从鼻孔喷了出来，突然笑道：
  “然后我遇见了她……我感觉被救赎了，我感觉到爱是什么滋味了，我这辈子可能只能空想的梦因为她实现了……所以我，想实现她的愿望，也同时证明我的价值，现在有能力实现自己的梦想了，本大爷才不要苟且地活着！但是……
  “十八年的习惯和思维，让我一时间无法接受这么玄幻的事实……身体能够自由活动我固然是高兴的，可是……一来就成了救世主，我明明曾经只是一个……蛮生人……
  “我还无法接受，就留下了还沉浸在喜悦中的家人，独自一人开始了闯荡，还几遭送命，其实我在知道这个好消息后第一时间就想和他们分享，因为我终于能让他们的脸上因为我而洋溢笑容，但是……我却也就在这时选择了离开……现在在我手上的是这么危险的东西，说是我是被选中的人，其实我根本不知道能不能驾驭的好它……我只是个普通人啊，甚至连普通人都不如，我到底应该做什么？怎么做？我做它是对的吗？要是不对怎么办……就这样徘徊着，我也根本不知道该怎样变强，我……”
  “啪！”
  一声清脆的碗底落地的声音打断了卓男的话，他脖子一紧，竖起头看过去，马凌蜀黑着脸，默默地把筷子放上碗沿，大拇指推了推筷子根部。
  然后突然，对着卓男大声吼道：
  “你在说什么啊蠢货！！！”
  “唉！！！！？？？？”
  卓男吓得翘起了兰花指，眼睛都翻白了。
  “你……居然找了各种各样的借口把自己封死了，有心思想这些，都不觉得累吗！”
  那一瞬间，卓男胳膊肘掉了下来，盯着马凌蜀的发怒的眼睛，银灰的瞳孔似乎扩大了几分。
  “蛮生人？那又怎么样！你害怕别人嘲笑吗，你害怕做不到别人轻而易举做到的事吗，你怕苦怕累，怕在当众面前出丑，怕保护不了重视的人吗？还是说，你怕自己这辈子都只能这样，无论怎么努力都改变不了吗！”
  气氛仿佛凝固住了，卓男被训得直愣神，他实在没想到马凌蜀会说出这样的话。
  “他……是在安慰我吗？”
  他所说的正都是卓男心中最害怕的，因为那些别人轻而易举就能做到的事情，他只能做梦。
  站立，行走，跑步，锻炼，独自走出家门去打工，独居，创业，买东西，下馆子，可以去朋友家打电动，可以和朋友们勾肩搭背欢声笑语地走在放学的路上，跟自己喜欢的人表白，玩惊喜，玩浪漫，可以突然走到母亲背后给她一个拥抱，可以在父亲劳累的时候帮他做家务……
  不用劳烦父母，不用麻烦家人，不用拜托别人，不用害怕打架，不用恐慌自己的未来……
  这一切都只要身体健康，就都能做到啊！
  因为这个世界所有的东西都是为正常人设计的！
  他所说的，别人也对卓男说过了，各种鼓励的话，叫他不要放弃的话，卓男本身也很乐观，从来不把心中所想表现在脸上，他也并非不想要鼓励，但是……
  “他们不是我，又知道我怕不怕呢？”
  因为他们很强，至少在身体方面，他可以做到我做不到的事，所以才能义正言辞。
  可他们又不是我，他们为什么会在不知道我有多痛苦的情况下，用那所谓的正义来安慰我呢？
  “肌肉萎缩到底是什么意思，你们真的知道吗……”
  ……
  果然，自己还是太急了啊……
  卓男低下头心中自嘲道。
  也许，安安稳稳地度过一生才是自己的归宿……
  但不管怎么说，也得先回应一下老马，毕竟人家还知道安慰自己，虽说帮不上什么忙，但是好歹……
  “没错，你肯定怕！”
  “……啊？我没有……”
  卓男突然一震，抬起头，不知此时自己的内心是什么感觉，望着他的眼睛，心尖突然有些抽搐，却还在嘴硬着。
  他好像听到了不一样的回答。
  “你也怕，我也怕，没有人是不怕的！我们都是人，是人，就肯定会有害怕的东西！至少如果我是你，我也会怕……人类本来就是脆弱的生物……这世间不知有多少人死的稀里糊涂，直到最后一刻才后悔莫及……”
  “但是……你知道为什么即使害怕，人类还能不断进步吗？”
  马凌蜀的表情慢慢地收敛起来，闭上张大的嘴，拧着眉头，认真地道：
  “因为人……是有梦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