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没有什么地方,比这里更好了。”杜伊让二郎放下背篓,掀开上面铺盖的破衣露出了青草。
  将青草掀开,杜伊和二郎要了特意带过来的大水壶。将水一点一点的撒向那已经开始发干的葡萄。
  葡萄的上面还有一层薄雾,叶子很是新鲜。此时被水滋润过的葡萄,看起来似座座珍珠塔,如堆堆翡翠珠。每一颗葡萄都像一颗又大又光泽的“猫儿眼”,散发着迷人的香味,使人口生蜜意,甜沁心脾。
  人来人往的大街上,葡萄独有的馨香气味,加上杜伊独有地走过路过千万别错过的叫卖声,很快的将前来买菜的人吸引住。
  “这紫果怎么卖的?”此时一个年约四十来岁,身穿白底靛蓝梅花竹叶刺绣领镶米黄对襟褙子,头戴赤金点翠花簪妇人开口问道。而她的身后则是跟着两个年约十三四岁,穿着皆是不俗的小丫头,手中都还挎着一个菜篮子。
  杜伊一看这架势,就知道这是有钱人家府上的采买管事出来购物。
  “这个紫果叫葡萄,有补血,健胃,益气,滋肾,美容的功效,一斤只需十文钱。”杜伊不吭不卑地答道。原本想说的多一点,但有怕人嫌贵,瞬而改成十文钱。
  同时她也明白,这十文钱,绝对算是贵了,旁边的菜,一斤两三文都很贵。她喊这个价格,实则也是为了方便别人砍价用。
  “这么贵?”妇人皱了皱眉,一脸嫌弃的表情。可闻着果香,又不想走。这秋天,果实累累,家里并不缺。可到底没有这些山野果子来得稀罕。这镇上,还是头一次有人拿来卖。
  “这位大娘,我们这野果并不贵了。想必您老也清楚,这葡萄要采摘容易,但保存很难。这是昨日我们家上山去采摘下来的。您瞧瞧,这颗粒多饱满,就连这叶子也甚是新鲜。更别说咱们这紫果的功效了。有补血,健胃,益气,滋肾,美容的功效。”
  杜伊再一次强调了一遍这葡萄的好处,脸上挂着洋溢的笑容,顿了顿又道:“我自小就爱吃这葡萄,您瞧我是不是比我家嫂子看起来要好的多。乡野之地,有几个女子的肤色有我的白皙细腻。若不是家里实在过不开,我断然是不会抛头露面的出来卖葡萄。”
  杜伊为了将葡萄卖出去,开始瞎编了。
  显然后面的两个丫鬟是心动了,就连旁边围观的人,也都有些跃跃欲试。心想着,这叫葡萄的野果,真的有这么神奇?
  “大娘,我这葡萄卖的真不贵。虽说这山上有,可那还不是要自己去乡下,再爬到山上去摘吗?再说,就算是自己摘了下来,也未必有我保存的这样好。许是走到一半就破皮流汁了。瞧瞧我这葡萄,颗粒饱满,汁多甘甜,买了绝对不亏。”
  丽娘和二郎被杜伊要的价格给狠狠的震住了,半天都说不出一句话来。乐—文只看到杜伊的嘴巴一张一合,巧舌如簧。
  “你再便宜一点,便宜一点我就买。这样吧,五文钱一斤。”
  妇人也心动了,别说吃了有什么效果,就是闻着葡萄的香味,不禁的口齿生津。想到自家太太与老夫人都喜好水果,将这些买回去,讨得主人欢心了,那赏赐绝对不会少。
  “不是我不想卖,只是这葡萄确实值这个价。”杜伊笑笑,并不答应。身边的二郎和丽娘都急得不行。这葡萄可是比那菜都要贵的多,这又不用本钱,也就山上摘的,这个价格完全值得了。
  “这样吧,六文,不能再多了。”妇人想了想,报出一个价格,仿佛是被杜伊沾了大便宜似的。
  周围的人也想买,他们都是住在这镇上的,这紫果对于他们来说,也是稀罕之物。买点回去,尝尝味道也好。
  只是这会儿大伙儿都看着眼前的人砍价,若是能低一点,他们也能省点银子。
  “八文,就算是家里再过不开,不可能再低了。若是今日卖不出去,也无碍。到时我自可酿成酒,每晚喝上一口,美容养颜。”
  杜伊看了看周围的妇人们,将葡萄可以酿成酒的消息扩散出去,为到时候酿成酒做免费的宣传,为以后做铺垫。
  周围的人听了这话,再看看杜伊那白皙的秀美脸庞,更加的蠢蠢欲动。难道真如她所说的,有这等功效?她身边的那个女子,与她是云泥之别。
  她的这等容貌别说在乡下之地了,就连这镇上,恐怕都找不出一个可以与之相媲美的。
  这女子看着也该及笄了,就不知道是否婚配了。改天去问问,如若没有,与自家孩子倒也是良配。
  不过瞧着那姑娘的衣着,再看看身旁那个嫂子的衣着,想来这个姑娘在家里也是个受宠的。家里就算是再在过不开,想必也不会差到哪里去,那衣衫至少都有一两多的银子。
  “成,八文就八文,你将这些都卖与我。你称一下有多重,一会儿送到宋府给我就成。小芽,你带他们过去。”
  妇人看价格下不来,本想舍下,但为了赏银,还是一咬牙决定买了。
  周围的人看到这,傻眼了。感情这宋府要全都买了,那他们稀罕怎么办?
  “等等,我先要一斤。”
  “我要半斤。”
  杜伊等人过来的时候已经称过了,这一篓子的葡萄有五十二斤。不过还是当着面再称了一次,并且说了自家的背篓多重,扣除后,剩下多少。
  杜伊听到周围人的话,只是很抱歉的一笑,道:“不好意思各位,我与这位大娘买卖在先。如若她同意,那便买一些与你们。”
  眼前妇人很是满意杜伊的态度,看了一眼周围,对杜伊点点头:“你卖吧,最多不能超过十斤。”
  周围的人听到后,越发的觉得稀罕了。不到一刻钟的时间,便卖出了十斤,剩余的与眼前妇人结算了银子,在那小芽的带领下,往宋府送去。
  二郎和丽娘这会儿还飘飘然,谁都没有想过那紫果的居然能够卖出去,还能够卖得如此高的价格。
  没有买到的人,皆是摇摇头,感到遗憾不已。没准她们吃了,也能如那姑娘一般的白皙。因着心存遗憾,便对杜伊说的葡萄酒开始存起了幻想。琢磨着,不知道在哪里买,什么时候能够买到。
  可以说,杜伊对人的心态掌握得很好。特别是抓住女人的爱美之心。用自己做广告,来引起别人的购买欲。
  三人将东西送到宋府的侧门,将背篓清空后,便离开了。丽娘感到手心发烫。那四百多文钱,好像是天上掉的馅饼,让她完全地不敢置信。
  “二哥二嫂,我们现在去将药材卖了吧!”灵芝留在家里给桃花用,家里晒得各种草药,经过处理应该也能买上一些银子。
  二郎夫妻现在对杜伊完全可以用崇拜来表示。想到那草药还能赚上一点银子,顿时步伐越发的轻盈起来。
  “保和堂不错,我们去那吧!”因为桃花的身体不好,刘家的人没少和药店接触,因而对镇上的药铺也是相对的熟悉。
  等三人从保和堂出来后,手上又多了二百多文。杜伊心想,其实最大的银子就是那个灵芝,哪怕是其中的一小朵,也值不少的银子。
  不过看到二郎夫妻那愉快的表情,也没想将那灵芝的价格说出来。毕竟桃花的身体,比什么都重要。就让他们一直都不知道吧,省的心疼。日后有个什么事,会拿出来说。
  今日前后加起来有赚了七百多文,还不等杜伊开口,丽娘就道:“伊伊,这些银子都是你赚来的。等回家后,我将银子给你,现在咱们去买那瓮子吧。”
  丽娘虽然很激动,但也明白这些银子是杜伊赚来的。压根就没有想过要独吞的意思,但心下却打定主意,等回去之后去山上摘葡萄,回头来镇上卖了攒点银子。
  可又矛盾的是,杜伊要用葡萄酿酒。那到底是酿酒先,还是卖了攒点银子先。婆婆的户籍一直都搁在那,还没转。
  “成,不过嫂子,等回去后,买点肉之类的,你们都需要补一补。小虎子还小,不能亏了他。等买完东西以后,剩余的银子,给我一半就成,嫂子你留下一半,家里需要用银子的地方多。”
  因为杜伊的这句话,丽娘决定去山上采摘的葡萄,都给杜伊酿酒。她看杜伊是个大方之人,兴许这个家真的能够靠她起来。以后自家的小虎子等人,也能够跟着享福。
  二郎买了一大一小的瓮子,花了一百多文。又买了些菜种子,又买了十多斤的肥肉,花了二百多文,这才心满意足的回家去。
  虽然这些银子花地很心疼,但伊伊说,赚钱就是用来花的。等过几天,再拿草药来卖。慢慢地攒点银子,到时候与村民们买下那山竹树就成了。
  夫妻俩心疼归心疼,但一说到小虎子,以及未来的憧憬,也就点头同意了。回去的时候,杜伊看了眼夫妻俩身上的衣衫,又带着往布店而去。眼下天还没那么冷,那棉花应该还没那么贵,毕竟还都是去年的旧棉,何不趁机买点回去。
  家里另外买点布,买钱就卖钱,等回头摘点草药,酿了葡萄酒卖了就成了。
  二郎夫妻听到杜伊要买布和棉,目的是为了他们,便死活不同意。说自己有衣衫,够穿,没必要花那冤枉钱。
  拗不过那夫妻俩的杜伊,也只能放弃了。
  月牙镇大门口外,刘家村的牛车上已经坐了不少人。当看到二郎夫妻买的东西,便都羡慕不已。
  “丽娘妹子,你们家买了这么多东西,想必花了不少银子吧?”
  牛车缓缓的往刘家村走去,坐在大瓮子里的妇人又开始探听。原本喊苦没钱的二郎家,好像一夜之间什么都有了一样。
  那赋税之类的,全都是用银子交的,这又买了这么多东西。也许是这叫杜伊的有银子,给的他们吧?
  那刘氏说没钱,那到底也是有个药罐子闺女在。如今这个杜伊看那一身的衣衫,都值不少的银子,想来也带了不少才是。
  那刘氏可真会算计,他们就说嘛,好端端的认一个即将及笄的闺女做干女儿,原来是有这好处在。可惜已经定亲了,否则嫁到自家的话,那她的银子岂不是都是自家的了?
  刘家村的人心里早已七拐八弯起来,这会儿看向杜伊的目光,仿佛在看金元宝似的,极其的炽热。
  丽娘不方便回答这个问题,只是笑了笑。
  刘家村的人看到丽娘不说话,心思更是九拐十八弯。就算是卖掉那些米,想必也不会舍得花那么多的银子买这些根本就没必要用的东西吧。
  越想越觉得这些东西,都是杜伊掏钱来买的。再看那么多肉,都够吃一年的,心下是越发的羡慕嫉妒起来。
  “我说丽娘,你们家也真是够幸运的,能够认伊伊为妹妹。”
  丽娘一听这话,也没多想,直接点点头:“是啊,这就是我娘说的缘分吧,伊伊与我娘有缘!”否则的话,娘怎么会成为杜府嫡出大小姐的奶娘呢?这话丽娘没有说出来。
  “你们家现在日子可算是好过了,赋税和人丁税都不用操心。也不用担心吃不饱,还能吃得上肉。要是什么时候我们家也能这样,我做梦都会笑醒!”
  杜伊上了牛车后,闭上眼眸,靠在丽娘的肩上,闭眼假寐。听到这话,心里冷笑了一声。
  “总会有那么一天的,如娘,你们一家那么勤劳,老天会有开眼的一天。”丽娘的语气很是慎重,仿佛是在宣誓一般……
  “但愿吧!可眼下都快要到冬天了,连温饱都是个问题。一家人辛辛苦苦了一年下来,交了赋税,家里的粮食都剩下不到三十斤了。这可是一年的嚼用啊,还有那人丁税,丽娘,不知道你家里放不方便,借点银子给我吧。”如娘原本在抱怨,但说着说着,也顾不上牛车上还有那么多人,当下便找丽娘说借钱的事情。;她心想着,现在牛车上那么多人,丽娘家里今天买的东西,大家都瞧见了。想必他们也有这种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