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被笞
一阵疼痛传来,姚珮咬紧了牙关,一声不吭。
啪,又是一下,狠狠地抽在姚珮背上。
姚黑儿怒骂道“我就知道!你鬼鬼祟祟的,定然没有好事!你以为,你拿了这个来,摆出负荆请罪的样子,我就算了不成?你知不知道天牢里那个人是陛下的杀兄仇人?是祸国殃民的首凶巨恶?是害了你外祖父母一家的人?是……”
啪!姚黑儿不解气,又狠狠抽了一下,骂道“你糊涂油蒙了心!长了个猪脑子!你去看他?将你姐姐置于何地?陛下难道不会看着你姐姐,就想起来那个人?让他们夫妻,如何相处?”
“娘!”姚珮忍不住道“娘,陛下可没有娘这么小心眼,是陛下提出来,让我去见他的……”
啪!姚珮背上,又狠狠挨了一下。
“你还和我犟嘴?”姚黑儿气不打一处来“他究竟给了你什么好处?你这么惦记着他?当年他……他将我们母女撵出门的时候,可半点也没念着你是他女儿!”说着,藤条又抽了下来。
房门一响,钟翠菱走了进来,一把抱住姚黑儿高高举起的胳膊,急急地劝道“姐姐!这究竟是怎么了?孩子做错了什么,骂两句就是了,哪里用得着这样打?珮儿,快给你娘认错!”
“认错?”姚黑儿气得直喘气“你问问她做了什么事?认错有用吗?”
反正已经说了,干脆就什么都说出来吧!姚珮将心一横,不管不顾,竹筒倒豆子一般,道“娘!他……他说,让你去看他,有要紧的话和你说!他说,只有他知道外公、外婆的坟茔,只要你去了,他就告诉你!”
这一番话,让姚黑儿万万没有想到,一时之间,她愣在了那里。
钟翠菱赶忙伸手,要拉起姚珮。姚珮却倔强地挣脱了钟翠菱的手,一言不发,死死盯着姚黑儿。
钟翠菱再转向姚黑儿的时候,看见她的脸色铁青,身子也轻轻地在颤抖。她赶忙搀着姚黑儿,拉她在椅子上坐下,又拿了一杯茶,塞在姚黑儿手里,轻声叫道“姐姐!”
姚黑儿用颤抖的手揭开茶杯盖子,轻轻抿了一口,脸上的神色方稍微好了一点,她哆嗦着嘴唇道“珮儿,你将方才的话,再说一遍。”
姚珮看了看钟翠菱,见钟翠菱也不知所措,只得又道“娘,他知道外公、外婆的坟茔,他只肯告诉娘。”
一道已经弥合了的伤口,又重新被撕裂开来。姚黑儿又回到了十几年前,父兄的惨状,她没有亲见;母亲和嫂子,就死在她的眼前,那个阴暗的牢房,那铺满了鲜血的草褥,那……
姚黑儿闭上了眼,十几年前的那一幕却更清晰了。
没有人能理解姚黑儿心中的痛,撕心裂肺的痛,痛到手脚冰凉,四肢麻木。
良久,姚黑儿摆了摆手,疲惫地道“你们都去歇息吧!”
钟翠菱忙给姚珮使了个眼色,低声道“姐姐,今晚上我在这里陪你吧。”
姚黑儿摇摇头“不用了,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言语之间,仿佛已经苍老了十岁。
钟翠菱朝着姚珮轻轻摇了摇头,拉起来姚珮,两人一起退出了房间。
姚珮提心吊胆地过了一晚,她不断地从梦中惊醒,一会儿梦到母亲掉进了山崖,一会儿梦到杜辛满脸狰狞,要杀了母亲,一会儿又梦到杜辛一脸笑意盈盈,拿出一匹漂亮的锦缎,要给自己做衣裳,一会儿又梦到姐姐和陛下吵了起来,陛下要将姐姐打入冷宫……
最后,当她惊叫着“娘”,从梦中醒来的时候,看到窗户已经隐隐泛起白光。
天快亮了。
姚珮干脆穿衣坐了起来,走到窗前,轻轻推开一条细缝,一股寒气迫不及待地从细缝中挤了进来,吹得她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姚珮的丫头红绡和红绫,睡在姚珮对面的床上,这一阵寒气,也将这两个正在酣睡的丫头冻得一缩脖子,登时醒了过来。
红绡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没心没肺地笑道“姑娘,你今儿怎么起这么早?”
红绫翻身坐了起来,道“姑娘,怪冷的,你开窗户做什么?一会儿冻着了,夫人该怪我们不小心了。”一边说着,一边忙穿衣起来,又道“姑娘略等等,我给姑娘打水洗脸去。”
姚珮像没有听见一样,木木地站在窗前,任冷风吹着自己单薄的衣衫。她隐隐觉得,一股极为严重的不祥气息,正在向这个家中慢慢侵入,足以让这个家永无安宁,直至烟消云散。
她不由得打了个哆嗦。
红绫拿了一件紫貂氅衣,给姚珮披在肩上,笑道“姑娘冷着了吧?你今儿怎么了?”
红绡也已起来了,从桌子上拿起一样东西,笑嘻嘻道“我知道姑娘怎么了,只要我一句话,姑娘立刻就好了。”一边说着,一边把手里的东西,送到姚珮眼前“姑娘,你看,这是什么?”
姚珮被逼无奈,只得低下头来,却是一个精致的锦盒,便用手推开,淡淡地道“这是什么,又有什么好的?拿开吧。”
红绡碰了一鼻子灰,不高兴地嘟起嘴道“姑娘竟然不喜欢,既然如此,等天亮了,我打发人给金家送回去就是了。”
“什么?金家?”姚珮心头一阵狂跳,难道是金恒送来的?遂顾不上别的,一把抢了过来,打开看时,一对碧绿莹润的翡翠镯子,在锦盒内散发着淡雅的光芒。
她忙抬头看红绡,红绡抿嘴一笑“姑娘,昨儿你和夫人都不在家,金将军打发家中的嬷嬷送了几样南边的特产,说是给夫人尝尝。那嬷嬷见了我,悄悄把我拉到一边,将这镯子给了我,说是金将军特意从南边给姑娘带回来的呢。”
姚珮脸上泛起一层红晕,心头却涌起一阵甜蜜,这个金恒!
只因这两天为了那个人的事,一时急昏了头,连金恒也忘了。他跟着寇元帅出兵,如今自然也得胜回朝了,倒是自己该打发人去问一声。
一边想着,一边又忍不住嗔怪红绡“既是昨儿就送了来,你怎么不拿给我?”
“哼——”红绡撇撇嘴“姑娘不是不稀罕么——好了,好了,我告诉姑娘就是了,只因昨儿姑娘来了,就一直在夫人房里,好晚了才回来,回来又拉着脸,拽过来被子蒙着头就睡,我哪里有机会和姑娘说话?”
一时,红绫已打了热水来,两个丫头服侍姚珮梳洗了。趁着两个丫头收拾屋子的时候,姚珮将这双翡翠镯子,戴在手腕上,凉凉的,润润的。
不管了,什么都不管了,等会儿吃了饭,我要去找金恒!
姚珮在心中打定了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