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鹅毛扇

  正在激烈防守的城头,陡然间陷入了诡异的宁静之中,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的许国士兵,目瞪口呆地看着正在网中挣扎的杜辛。有几个已经爬到云梯最顶端的李簧士卒,也被瞬间放弃了抵抗的城头惊呆了,他们爬在云梯顶端,和许国士卒一起好奇地看着城头的大戏。
  底下的士卒催促道“嘿,哥们儿,咋不上去?五千两黄金不想要了?”
  “对,对,对!”看呆了的士卒顿时醒悟过来,灵敏而快速地爬上了城头。
  几百名李簧的士卒和许国的士卒,一起观看了一场好戏。
  喻施高高举起手中的刀,厉声道“兄弟们!许君残暴,杜辛凶横,许国气数已尽,杜辛束手被俘,我们一起降了李将军吧!”
  杜辛狠狠地在网中骂道“喻施!邢献!你们这两个宵小之辈!无耻之徒!有负皇恩!天理不容!”
  越来越多的李簧军队涌上了城头,邢献身边的两个士卒,高高举起了早就准备好的白旗,对着李簧的军营使劲晃动。
  这突如其来的胜利,让李簧和唐继也有些目瞪口呆。
  接下来,对于李簧来说,是一个欢欣鼓舞的庆贺之夜;对于许君龙吟来说,是一个焦躁不安的难眠之夜;对于昔日的神武大将军杜辛来说,是一个榱栋崩折的绝望之夜。
  此时,他带着重枷铁镣,被锁在安顺府衙的大牢里。仅仅几个时辰的监禁,已经让他的头发胡须斑白了,他绝望地嘶嚎着,困兽般地在牢里来回打转。他知道,安顺府失守的消息,很快就会传到寒城去,龙吟还会对他的儿子,手下留情吗?
  一个狱卒一脸嫌弃地走了过来,将一碗浑浊不清的汤水递了过来“喂,喂,喂,吃饭了!别嚎了!跟鬼叫似的!”
  杜辛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一把抓住狱卒的衣服,吓得狱卒直往后躲“你!你!你想干什么?!”
  杜辛脸上露出恳求的神色“这位小兄弟,不,大哥,求求你,去告诉李将军,我要见他,我有话要说。”
  虽然杜辛是个囚犯,但狱卒也知道他的重要性,他要说的话,自然也是极重要的。狱卒不敢怠慢,丢下一句“你等着”,立刻就一级级往上传,众人皆是不敢怠慢,不一时就传到了李簧跟前。
  李簧看看唐继,笑道“叔父,你料事如神,认为杜辛会和咱们说些什么?”
  唐继拿起鹅毛扇,李簧赶忙往旁边躲了躲“叔父,如今已经是冬月了,虽说这房里烧着炭炉,也没热到让人摇扇子的地步,你别扇着我,我可不热。”
  唐继白了李簧一样,缓缓地摇了两下鹅毛扇,道“能说什么呢?投降?他该知道,黑儿姑娘容不下他,咱们也不会为了他得罪黑儿姑娘,他如今对于咱们,倒真是没什么价值了。寒城中的情况,刘将军已悉数告知了咱们,将来又替咱们做内应。当然了,刘将军的事,杜辛是不知道的。就算他想和咱们说些寒城的事,来换取好处,他是刚从大理寺的牢狱中出来,就派到战场上的,他又能知道些什么机密的事?依我算来,十有,他是想见姚珮了吧?姚珮虽说如今不在军中,但他应该是不知道的。”
  李簧笑了笑,整了整衣襟,和唐继一起来到牢里。
  “我要见姚黑儿!”杜辛一看到李簧,就迫不及待地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李簧促狭地看了唐继一眼,意思是,“叔父,这次你可猜错了。”
  唐继又白了李簧一眼,意思是,“你挑我这个无关紧要的错,有意思吗?”
  李簧在牢房门口背着手,看着杜辛,来回走了几圈,道“杜将军,你认为黑儿姑娘会来见你吗?”
  “当然,”杜辛傲慢地抬起头“因为只有我能告诉她,她母亲和嫂子葬在哪里。而且我知道,她前两天刚运了一批兵器过来,此时就在军营中。”
  李簧和唐继相视一笑,道“好吧,我们还以为你会有什么重要事和我们说,原来就是为了这个。我会将你的话转给黑儿姑娘,她来不来,就不是我们能管得了的了。她此时正在城外帮着督运物资,要忙到很晚,就算来,大概也要等明天才能来见你了。”
  杜辛拱了拱手,道“有劳,多谢!”又看一眼唐继,尖刻地道“这位是你的狗头军师唐大人吗?”
  唐继看了杜辛一眼,淡淡地道“正是在下,杜将军有何赐教?”
  杜辛脸上浮现出嘲讽的笑容,轻蔑地道“这么冷的天,你还摇着你这把破扇子呢?真拿自己当诸葛孔明了?若不是你时时刻刻都摇着这把破扇子,只怕李遂还不会死!”
  李簧和唐继同时一惊,唐继顿时没有了往常的不慌不忙,只扑到牢门前,拽住杜辛的衣襟,颤声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杜辛挣扎了一下,将衣襟从唐继手中扯出来,冷冷地道“当日圣上请李将军赴京,原也不过是说说话,偏巧钦差大人看到唐大人的扇子,觉得眼熟。又联想起来当年买了文氏和柳氏的,就是一个摇着鹅毛扇的济延人,李遂和姚典又是好友,究竟是谁救了文氏和柳氏,还不清楚吗?李遂能救姚典的家眷,也就被圣上疑心,救了秦豹的儿子!所以,大理寺才会对李将军严刑逼供,所以,李将军才会血溅大理寺,所以我说,你那把破扇子,早就该扔了……”
  不能杜辛说完,唐继已瘫倒在地上,他一边疯狂地扯着扇子上的鹅毛,一边嚎啕大哭,口内含糊不清地道“我跟了李将军一辈子,李将军待我像兄弟一样,竟然是我害了他!”
  李簧一时也愣在那里,心中如刀绞一般的痛,看到唐继痛苦不堪,又只得勉强劝道“叔父,你听他胡说!昏君有意铲除先帝重臣,哪里是因为一件小事?便是家父没有救文夫人,也能被他找出别的错来,此事与你无关……”
  杜辛斜倚在牢房门上,抱着胳膊,带着一脸嘲讽的笑,看着痛哭失声的唐继和强作镇静的李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