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六章 未战先败

  马车车夫轻蔑一笑,自言自语道:“大言不惭。”
  早在几十年前,属于他的峥嵘岁月中,江湖上传遍了他的名号。后来厌倦了厮杀,归隐回到自己年少时连正眼也不看的家族,竟然出人意料的舒服。哪怕是做一个马车车夫,也是乐得自在。
  终日无事,连带着曾经无时无刻不在紧绷的精神也跟着松弛。深夜可寐,借着酒劲,一梦到隔日。家中小辈不少,能入他眼的就只有小姐一人了。脾气像极了年少时棱角分明的他,只可惜不能修行。不然尽得他真传,又是一位江湖上执掌一方的人物。
  小姐也没料到那个总在她身旁吹嘘自己年轻时如何如何的马车车夫所说过的话都是事实,尤其是出拳的时候,潇洒自如,瞧那气度,就连家族中的供奉也远远不如。
  她的心情也因此由担忧转向放心,看着拦在路上不知死活的那两人,她恨不得亲自上前,将他们挨个斩杀。自己家族老祖曾经盛赞她说杀伐果断,巾帼不让须眉,让她十分受用。历来她行事也牢记这一点,从没有让家族失望过。
  真按照这样的方式继续发展下去的话,下一任家主的继承人的位置,怎么说都有她的一席之地。
  她看着诸葛尘眼神中满是轻蔑。
  诸葛尘回望她一眼,轻轻一笑,却让女子如芒在背。明明是温和的眼神,却不怒自威,她仅仅在自家老祖的眼中见过。那可不是简单的轻蔑,而是满不在乎。
  就在此时,一个温暖手掌放在了她的肩头,稍稍平复了她心中波澜。女子也不是蠢人,立马抛开一切杂念。虽然她不是修行人,可心境崩碎,更为轻松。
  马车车夫收回手掌,拦在诸葛尘与女子之间,质问道:“对付一个女子,算什么本事?”
  诸葛尘像是听到一个笑话一般哈哈大笑道:“不论你信与不信,我都只是瞧了她一眼。自己的心性不坚韧,何必怪在别人身上?”
  “既然如此,我就只好杀了你来永绝后患了。”身为一位拳师的马车车夫缓缓拉开拳架,一身拳意在周身徐徐流淌,气势比起诸葛尘也要好上许多。得亏诸葛尘也不是拳师,没必要争这一时是气,不然胜负输赢,从这一刻便已经高下立判。
  马车车夫的拳架名为“扶江”,因为曾经一拳打的河口之水倒灌,最后连河道也因这一拳更改得名。早年江湖之上,想学此拳架的游侠数不胜数。就连现如今的商学,也有一招拳架脱胎于此。名字也相似,名为“正海”,气势自然极大,可马车车夫在观看之后,不过是作出了三字评价。
  “小道尔!”
  也不是对前辈的尊敬还是如何,商学仅仅是报之一笑,收起拳架,走到一旁去了。
  但是以诸葛尘的
  直观感觉,自然是商学更胜一筹,毕竟天才之名,可不是轻易就能够落在修行人的头上的。纵使马车车夫曾经叱咤风云,但让他去参加那一年万族会,能够拔得头筹?
  做梦!
  若不是诸葛尘这位曾经天上天的神王,这一届万族会的魁首,板上钉钉归属商学。这也就能够解释,为何等到万族会的榜单公布,大商百姓会对他有那么大的怨气。
  “扶江”拳架走的并不是一个水到渠成,相反极为别扭。毕竟开山断江,讲的本来就是一个气力。蛮力到了难以想象的地步,山水也得自觉让路。实在不行,一拳打去罢了。这样的拳架还想讲究一个柔和的尽善尽美,可就贻笑大方了。
  像是止境山巅拳,可是以一力破万法的拳架行家,仍旧在拳意流转到特定位置上稍有凝滞,就更别说这“扶江”了。再如何,诸葛世家的老祖都是毫无虚假的圣人。那份眼界,就不是境界最高不过天命的马车车夫能够比拟的。
  面对迎面一拳,诸葛尘并未有丝毫慌乱,剑气凝结成一道青色屏障。抵挡一拳的间隙,诸葛尘跟步上前,以拳对拳,给予马车车夫一记迎头重击。止境山巅拳下,就连苍天也可破,莫说是寻常拳师了。
  马车车夫遭受重击,认为是自己的轻敌所至,也未往深处想,反而开口说道:“年纪轻轻,不曾想拳剑双修,而且皆是不弱,难得难得。只不过接下来我就要用出十分力气了,你挡得住?”
  诸葛尘心不在焉的说道:“试试就知道了。”
  其实他的心中已经在盘算,等会击败了马车车夫,杀与不杀的问题。若是前者,滥杀无辜,不是他的本意。毕竟此行的真正目的,就是“拜访”太行宗,亲自问剑那个差点儿就杀了他的宗主。就像道袍大天君曾经说的那样,自家恩怨自家报,才是真正的快意。可要是选择后者的话,受了气的座灵童子一定不情愿,没准儿借着理由就能跟他闹翻天。自己理亏,还不好以剑胁迫让他闭嘴。
  就在他进退两难的时候,马车车夫再度冲来。诸葛尘也只好压下心头思绪,转去应对面前的猛烈攻击。到目前为止,诸葛尘一直未曾真正将心思放在自己的腰间佩剑上,剑修不持剑,当然算不上是剑修。对于诸葛尘来说,便永远算不上出十成的力,甚至有没有一半,都有待商榷,自然压制不住马车车夫的猛烈反扑。
  而没认清事实真相的马车车夫自然是喋喋不休,言语间有嘲讽,有羞辱,就是没有见好就收。这一点,当然不断的消磨着诸葛尘本就不多的耐心。本来就摇摆不定的想法直接确定了下来,这般聒噪,直接杀了吧!
  他先是凭借着破碎苍天图短暂的阻挡了一下马车车夫的
  进攻,在一个呼吸间的极短时间将胶柱剑握在手中,这一刻,他整个人的气势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剑气瞬间爆发,将马车车夫逼退。而诸葛尘则冷声说道:“让我来告诉你,什么才算是真正的摧枯拉朽!”
  马车车夫本想讥讽,可等他看清了眼前的漫天剑气,便再也笑不出来了。
  诸葛尘并未以青色蛟龙压阵,那样做实在没有意义。两人杀力其实相差极大,蛟龙的出世,没准儿还会拖延时间。一招昆仑剑若还是不够的话,不还有其它剑招?层出不尽算不上,可剑修剑招本就不在多,而在一个“精”字上。倘若一位剑修真能够做到一招鲜的地步,还真就可以吃遍天。
  古书里记载了多少剑修,境界极高不假,可手段实在是让人不敢恭维。但也足够了,一剑之威力,开天辟地。与人捉对厮杀之时一剑不够,再递出第二剑,实在不行,还有随后的千百万剑。像这样所谓的一招制敌,其实是让诸葛尘哭笑不得的。学不来,所以他炉养的剑招只是尽可能的少。心有所悟,总不能全盘当作糟粕遗弃。像是他的诸多剑招,归根结底都是妙手偶得,强求不来。
  局势瞬间反转,诸葛尘打压的马车车夫苦不堪言,就连拳意都有好些时候差点被打散。若不是马车车夫还存着早年间战斗的本能,恐怕胜负已分。
  座灵童子挣扎着坐起,看着愈战愈勇的诸葛尘,心中升起一丝无力,以及不愿意承认的自卑。聪慧如它,自然知道自己那个妖祖师傅非要它跟在诸葛尘身边的意用何在,不过是为了学习如何向强者低头,以及在这低头前进的过程中反超而上,令自己成为下一位强者。
  最开始它是不屑的,认为那时山林中的一战,不过是天时地利站在白衣那边。换做下一次,自己绝不会落入下风。只可惜天不遂妖愿,一路走来,座灵童子愈发觉得自己与诸葛尘差距极大。开始还好,起码能追赶上。可现在看来,天与地之间的差距,真是仅凭借满腔热血就可以替代的?
  座灵童子扪心自问,答案自然让它更加绝望。
  不经意的,它把目光放在诸葛尘的身上,那缓缓浮现的两座山峰腾空而起,就算是从远处观望,座灵童子都觉得自己接不下这一招。它甚至萌生一种想法,自己要去学剑,日后成为一位大剑仙。高坐云海上,一剑平苍天!
  只是想到自己那点可怜的剑道天赋,它便欲哭无泪。
  场间最头痛的当然要数马车车夫,不仅遇见一个杀力完全不低的,重点在于对方还是剑修。一剑之威,本就极大,而且契合虚无缥缈的剑道。尤其是那无孔不入的青色剑气,让他头痛不已。身上的伤痕不能如往日一般迅速恢复如
  初,就连拳意流淌,也是愈发缓慢。
  这无异于温水煮青蛙的剑气环绕,实在让他心有余而力不足。本想放弃,可以想到自己先前的大放厥词,就只能硬着头皮出拳。希望白衣会出现失误,再由自己去绝地反击。
  寄希望于自己的对手,便已经是未战先败,更何况身处在战斗之中?
  不远处,诸葛尘已经托起两座山峰,准备将马车车夫斩杀于此。
  马车旁边的女子双腿一软,坐在原地,似乎已经被吓的双目无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