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六章 细思极恐

  虽然嘴上这么说着,但诸葛尘却是步步后退。
  那秃头男子瞧着没什么出奇的地方,充其量就是一个练家子。可另外那个中年人绝不是看上去那么简单,最起码来说,如今手无缚鸡之力的诸葛尘肯定不是对手。
  平日里自在惯了,如今没了境界自然不适应。他小步挪到小巷出口处,准备溜之大吉,却听见一道声音在耳边响起:“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想必天底下没这么好的事情吧?更何况你还看见了不该看见的,让我想想,是直接杀了你永绝后患,还是放任自流,给这小棋局中增加一丝不确定呢?”
  中年人的眼眸散发着异样的光芒,他本身的境界不高,却给人一种身在此地,便一切难逃算计的想法。倘若他真是这样于悄无声息间像是变了一个人的话,恐怕就只有一种可能了。
  中年人本就是一位境界不低的修行人的身外化身,说不好听些,就是以秘术炼制的傀儡。而修行人只需要分出心神来牵扯到傀儡身上,便会真身不动,而心思神游万里。
  陷入生死两难境地的诸葛尘笑着说道:“敢问躲在这一副中年人皮囊中的会是那位享誉天下,抑或是恶名昭著的修行人?但不论是前者还是后者,不去想那大道可期,反而纠结在这些如同棋局一般的小小格局的算计之中,才是最有趣的。要么是这个暮名村真有让人心动不已的天才地宝,要么就是你只当是闲来无事的打发时间。两者我更倾向于前者一些,因为就算是在潇洒的修行人,也不可能抵挡境界带来的诱惑。生性淡泊,与与世无争,本就是两种截然不同,其实又殊途同归的四字罢了。”
  中年人轻轻一笑道:“临危不乱,有点意思。我倒是不太想杀你了……”
  秃头男子不知从何处摸出一把匕首,就要刺入诸葛尘的胸膛。但中年人只是缓缓握紧拳头,秃头男子便应声倒地。他看着秃头男子瞪大双眼的不可思议,以及竭尽全力想要张开嘴却仍旧不能发出半点声音的愤恨。
  谁知中年人俯身蹲在秃头男子身边,言笑晏晏的说道:“没了利用价值,死于不死就只能靠你自己了。很显然,我发现了一个更有趣的,那就只好让你去死咯!”
  面无表情的诸葛尘一直看着头顶的圆月,等这句话话音刚落的时候他才微微低头,正巧看到了秃头男子的嘴形。那是两个字,“疯子”。
  说实话,秃头男子的死在中年人的心中无足轻重。以前倒还好说,可现在已经是一位大修行人的傀儡了,就只能依据别人的想法说话办事。唯有当对方心神完全撤走,他才会如同大梦初醒一样睁眼看看这从前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天下。
  当初自己不过是接受了对方几枚钱币的
  施舍,如今便沦落成了这个样子。不人不鬼其实还好说,最主要的是整日都得提心吊胆,会不会在下一刻神识彻底沦陷。
  中年人在经历一瞬间的迷惘之后,便恢复了最开始的淡然,开口说道:“观你气机,想必也是踏上了修行路上的。但为何境界如此低微?给你个机会,拜我为师,日后未必不能飞黄腾达。”
  冲天火光越来越暗淡,想来是流寇已经呈现败退之势。诸葛尘瞧了中年人一眼,玩笑说道:“你不跟着回去?不管你有多强大,傀儡都会制约你。要是落到村民手中的话,损失一具傀儡,我想对你来说也不是小事吧?”
  诸葛尘虽未正面回答中年人想要收徒的想法,可言下之意就是拒绝。一位躲在幕后的修行人甭管境界有多么高出天外,只要没有胆量走到台前,就只是空谈罢了。
  若非如今的诸葛尘境界全失,一定会递出双拳,将眼前傀儡打烂。只可惜了,世间万事没有如果,他能做的就只有明哲保身。
  中年人冷笑一声,并未有直接离去的意思,但身子终究向后退去,可嘴里仍旧喋喋不休:“你有天赋,只可惜错过了最有可能一步登天的黄金年华。不过也没什么关系,我这一脉最不讲的就是天赋二字。毕竟算计心境,才是真正的其乐无穷。”
  旋即他便没入黑暗当中。
  诸葛尘心里暗道一声小道尔,低头看了一眼躺在手心的乳白色玉佩。玉佩上铭刻有天棋二字,他了然于胸。
  算上如今的王家,大衍一共有四大势力。分别是当之无愧的魁首大衍皇室,江湖上的名门望族飘雪山庄,还有就是极其擅长谋划人心的天棋宗。
  至于那万剑书院,自然不在势力当中。天下的四大书院地位本就极为超然,从来只有他们四家互相争斗的时候。即便是两国皇室联手,恐怕也不是一家书院的对手。
  毕竟书院院主的境界可都是高到了难以想象的程度,过皇庭如过长廊,闲庭信步。
  霁月许氏因为自身家主一直以来都未能跨过那道仙凡之隔,所以只能屈尊之后。
  而在这四大宗门当中,最不出名的便是天棋宗。据说天棋宗的弟子极少,而且大多还都隐居宗内,轻易不步入江湖,好似生怕沾染上烟火气。
  最开始的时候当这份名单罗列而出,不是没有人质疑。而且此人境界不低,已经是有妙术傍身的竹篮打水。仗着身份地位使然,甚至编足了话讽刺天棋宗。反观天棋宗并未有加入这场口水仗的打算,仅仅是一位长老出了山门,去往那位竹篮打水的宗门讨个说法。
  结果出乎绝大多数人的预料,天棋宗一战振雄风,将对方足足打落两个境界。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让得对方苦心
  经营的宗门缓缓坍塌。
  白衣看着手中玉佩,笑着说道:“天棋宗,名起的倒是蛮合我胃口的。只是想吞下我,真不怕撑破了肚皮?不过那个附身傀儡的老王八蛋确实有点实力,瞧着好几次都对我动了杀心还能忍下,不愧是步步为营也为赢。”
  求谁都不如求己,若时诸葛尘境界并未下跌的如此严重,也用不上跟一个天棋宗培育而出的傀儡虚与委蛇了。打不过,也是足够逃命的。
  可惜了,人算不如天算。
  诸葛尘将思绪牵扯回来,没来由的想起了秃头男子递给中年人的那张泛黄图纸。直觉告诉他,一切秘密恐怕都隐藏在其上。这小小暮名村,一定有其非同凡响的地方,才会让天棋宗耗费心神,不惜让傀儡来此。
  一来大衍南部毕竟是王家的地界,而且王家家主又是出了名的吃软不吃硬。让天棋宗一个个心气比天高的低眉顺目去求情,恐怕比登天还难。
  如此也能够佐证天棋宗所求之物的非同小可,诸葛尘已经在心里打定了主意,这浑水他是一定要走上一遭才行的。万一有意外收获,也算是苦尽甘来。哪怕到最后仍旧两手空空,也没关系,图个乐子罢了。
  回到了赵家,诸葛尘躺在床上,心中牵肠挂肚的就只有自己那两把剑锋。等跻身天命后,三辰剑也可以顺势被炼化为自己的本命剑锋了。而不是像如今一样剑身沾染的还是剑道人的气息,与他诸葛尘的浩然剑气格格不入。
  倒不是说诸葛尘是有多么过河拆桥,得了剑道人的好处,便翻脸不认人了。绝对不是这样,剑修练剑,从来都觉得自己就应该站在最高峰。心高气傲,没这四个字激荡在心底,还谈什么去当那天下第一等写意风流的剑仙?
  而且剑修还是极为豁达的,最见得的,就是别人的好。他人剑气比我旺盛,剑意比我纯粹,不仅不能够引起嫉妒,反而还能成为下酒菜,听进耳中便觉清爽的很。
  所以诸葛尘将三辰剑大炼抹除剑道人的气息,才是剑修应该做的,想来那位凭借一己之力构建出洞府的绝巅圣人要是知道诸葛尘心思的话,也会赞同的。
  辗转反侧不能入睡,诸葛尘干脆又将那中年人丢给他的玉佩放在手心把玩。可就在他凝神观望之际,一股黑烟自玉佩中升腾而出,将他整张脸都淹没。
  还未等诸葛尘反应过来,在他的修行路上便出现了一位他未曾见过的男子。
  男子约莫三十多岁,虽然瞧着年轻,但诸葛尘心中清楚,没准儿对方就是一个活了千年之久的老妖怪。
  男子笑着说道:“又见面了,是考虑好我的建议了吗?”
  诸葛尘深呼吸一口气道:“你到底想做什么?堂堂天棋宗起码是一脉长老的
  人,偏偏要为难我一个年轻人,确实挺让我奇怪的。从我来到这暮名村,碰巧撞见了今夜的交易,到底是不是一个局,我不敢确定。还有,我这一路行来,是否也是你们天棋宗的深远谋划?”
  细思极恐。
  但是还有一种可能性诸葛尘没有说,会不会自己来到这座天下,早就在某人的算计之中。以一座天下为棋盘,培养一位足够超脱世俗的修行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