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悬心

  裴绪说:“现在问题呢就出在户部和大理寺上。而户部侍郎王翰和大理丞叶滨的嫌疑最大。”
  “王侍郎的之子,莫不是王庆之?”
  “是,正因为他们来往过密,我才将他列为首要的嫌疑人。”
  菀昭对王翰的印象就是胡子一大把,脸阔耳肥。说的话均是些不着边的浑话。但她是深居东内的女子,鲜少抛头露面,对于那些朝臣她顶多知道长相,有的甚至只大概有个印象,却对不上名。
  “哦。那大理丞呢?”
  “我查了大理寺的记档,那天审案的正是大理寺丞叶滨。暂定他失职之罪。”裴绪的话说的轻飘飘的,仿佛根本不在乎这个叶滨。
  菀昭不解地问:“听你的话,似乎对他倒不怎么上心。”
  “是啊,他左不过是个小人物罢了。”裴绪若有所思地说,随后一直也没开口。
  他思虑了好久,菀昭说:“不如到里面坐坐吧,毒日头底下晒着也不好。”
  “好。”
  他应付句,边走边想。
  “你在想什么,那么入迷?”
  瞧他头次入了魔似的,菀昭‘扑哧’一下笑了,“快别想了,瞧你锁眉的样子,还以为遇到祸事了?”
  他还喃喃自语道:“大理寺卿、大理寺少卿、大理正、大理丞、司直、主簿、狱丞,这得是什么人才能调派这么多人啊?”
  菀昭吃惊,“你不会是说整个大理寺都有问题吧?那岂不是蛇鼠一窝了吗?”
  “蛇鼠一窝,可这大理寺上百人呢,就没一个正直的?难道就没人看出这里面有猫腻?要真是全没看出来,那这可叫蹊跷了。”
  “对啊。”
  “不是大理寺查出的问题,反倒是报上刑部后,由刑部的人发现的。”
  “中途囚犯有没有被送到刑部牢里?”
  菀昭想是否是有人将郭明达掳走了,若中途有人移花接木,那或许能说得通。
  “没有,人就是在大理寺失踪的。大理寺从将郭明达抓捕归案起就验明正身,证人均确认是郭明达本人。多番查认后,都无误。可是呢等到移交刑部,刑部郎中带着属官来审问的时候,却发现这人不是郭明达。”
  “大理寺认定的郭明达,到了刑部那儿就变成了村夫李顺德。这个李顺德呢,即便粘了胡子,也仍和郭明达长得不太像。事情诡异就诡异在这了。”
  “所以大理寺的嫌疑最大了?”
  “是啊,大理寺的狱丞和狱卒说,即便刑部审讯的前夜,也没有人来过。”
  “有人说了谎?”
  既然大理寺的嫌疑最大,那肯定是上官嫌疑更大点,只是换个谋反的囚犯,谁有那么大的胆子啊?
  “是啊,不过谁说谎,一齐审问,总有人开口的。倒是户部,更为棘手些。”
  菀昭忖着,“户部怎么了?”
  “程阁老去户部问郭明达的账,请了户部的小吏,逐一清算。”
  “账有问题?”
  “账面没问题,里面问题可大了,实际清点钱物,户部缺少的钱竟达十万缗之多。”
  菀昭诧异道:“十万缗,这,这也,太多了吧。户部员外郎哪能贪上十万啊?”
  裴绪叹息,“户部这水比我们想象的都深啊。”
  菀昭想起,冯坚就是因赵睿叱责之下才辞官的,莫不是与这件事有关系。
  “若伯父真犯了错,那该依国法惩处。”
  “你不用先下定论,这事问题出在卢遐和王翰身上,他们肯定难辞其咎了。”裴绪好心提醒她,教她放心。
  菀昭紧的以至于手心握出了汗,“你说的,我大概懂了。”
  裴绪悔之晚矣,只能补救了,“你也别太牵挂着,冯伯父一时不会有事的。”
  “不,我觉着没那么简单。”
  菀昭悬心,前世冯家走向落寞,与冯坚有着莫大的关系,怕是他早就引起了皇帝和太子的不满吧。
  裴绪握着她的手,“没事,有我在,出不了事的。”
  “可是,我觉得他早晚,唉,”菀昭倒说不出他的坏话,只能无奈的叹息。
  菀昭的心思被他看在眼里。“你若担心的话,我向冯尚书提个醒?”
  “你能劝动他吗?”
  “若是让家父出面去,冯尚书兴许能听进去。”
  她笑道:“能劝动他的,大概只有韩侍中了。”
  “那我去求求他。”
  “别了,贸然去求他,他肯定一顿说教把你送出门。不如等事情明朗了再说,到时候也好说话。”
  菀昭断不会让他听到韩安冗长的讲话,听得能让人睡着了,可要是真睡着了他肯定拿戒尺打醒你。
  “你这算心疼我?”
  “不是,只是觉得他说话太无趣了,而且又是个凶老头,不见总比见了好。”
  “哎呀,我就当时你心疼我。等程阁老查出什么,我再替你走一趟。”
  裴绪握她的手愈发紧了,眼神亦是炙热的。她觉得十分不自在,不着痕迹的抽出手,“你来这是为的什么?要是挂念我伯父,大可不必来这找我。”
  “哎呀,你这小心眼儿。自然是我想来就来的啊。”
  “你从哪来的,下次,我让人看着,不许你进来。”菀昭轻笑道。
  “等再见的时候,就是新妇了。”
  菀昭推开他,“你别说这种话了,丢死人了。”
  “行,是我今日唐突了,冒犯了姑娘,下官给您赔罪。”他装模作样地行礼,还低头准备听她呵责。
  菀昭被他的样子逗笑了,“行了,行了,你快别演了,省得人说我猖狂。”
  “好。”裴绪又问道:“你个名门闺秀,身边竟没常陪你的人,真是奇哉怪也了。”
  “你快别说了。因为这个,我还听了遍才子佳人的故事呢。”
  菀昭一想当日老夫人讲的故事,就不禁后怕,弄得一身冷汗。
  裴绪嗤嗤地笑着,“说说,是夸哪家的郎子好?还是哪家的闺女秀气啊?唉,我倒是觉着说的那些故事都挺无聊的。清一色的俊郎和美人,好像其余的人都是陪衬似的。似乎在他们心中我这个科甲出身的举子,也不如那些俊郎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