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百结愁

  裴绪的兄长不住宅子里,所以平日服侍父母的事,由他一人独揽了。
  他也乐得侍奉双亲,谁都不想子欲养而亲不待,看着他们日渐老去,乍生伤感。
  “你哥哥最近怎么样?”母亲提了一嘴。
  兄弟二人自幼不和,父母也常偏袒兄长,裴绪在成人后便鲜少搭理他了。
  “安好。”
  裴绪胡诌了句,他哪知道他哥的情况啊。
  贾夫人一听他如此说,顿时苛责道:“虽然你不是我亲生的,但你们到底还是亲兄弟啊。你哥哥平时在外忙着,做弟弟的整天游手好闲也就罢了,怎么能连你亲哥哥都不顾。天天净教父母操心。”
  裴绪听这话内心瞬时恼了,可见自家母亲正怒气上头,还要赶紧谢罪:“娘,儿子知错了。”
  “如果不是你哥哥跟我说,你最近总是去韩府,我还不知道你要巴结人家呢。”贾夫人怒骂道。“你知不知道,你父亲最不喜这个。”
  他兄长怎么知道他和韩苍走得近?裴绪不禁怀疑其中有些蹊跷。
  思绪再多也被骂声给压下路,裴绪素来晓得他母亲的脾气,便一句也不顶,白白挨着骂。
  “亏你还是当年圣上亲擢的进士,连兄友弟恭都不知道。你哥哥住在别处,可哪次节庆他缺席了。你天天奉养,也没见你好到哪去。也罢,权当白养你这么多年。你只管找你妈去吧。”
  裴绪登时气了个半死,可那又怎么样,儿子始终还得孝敬母亲的,“母亲,您小心气坏了身子。”
  他跪着把茶奉上去,“请您喝茶。”
  贾夫人仍不解气,正想开口。但听:“罢了,你让他出去吧,省得见他心烦。”裴义直进来打断她。“畜生,还不快滚。”
  裴绪惊慌逃出去,遇上这等事,差点魂吓飞了。但定了神,转念一想,肯定是他兄长裴纪向母亲吹了耳边风!他又气又无奈,好不容易寻得了个向上爬的好时机,要真教裴纪搅和坏了,就是前功尽弃。
  他满心怨恨无从发泄,只能回去卧床入梦。
  翌日,出行的车马备好了,裴绪只等父亲上车了。
  贾夫人苦口婆心地劝诫了裴义直半个时辰,直到旁边人劝了好些次才停下来。平日贾夫人爱计较,心肠却不坏。裴义直也常听从她的劝言。
  裴义直出门,见在外面儿子等。
  “弘徽,爹有几句话说。”他招来裴绪。“找天去见见你哥哥,让他多来看看你娘。”
  “我这就让人去找他。”
  “大将军马上要外放并州总管了,打点人去敬贺。”裴义直说。
  原来韩苍即将要任总管,这事连在兵部任职的好友都不知道。看来圣上已决意要整顿兵马了。
  说起韩苍,他还是韩瑄的侄子,不过他是韩霈胞弟韩洵的孙子过继的。
  晋国公传了三代。韩霈初获此衔,第二代是其次子韩瑾。后来晋国公韩瑾因两个儿子都不出息,死前便上书让爵位由弟弟韩瑄袭了。而后大齐开国,原先谢周的衔便撤了,圣上改封了韩苍为楚国公。
  韩氏富贵已极,对裴绪来说就是一句笑话。
  裴绪可不愿做吃老本的亲贵,靠着祖上庇佑,花着祖宗留下来的钱财。他深懂自己没能力,很快便会被当世显贵一脚踢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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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菀昭夜里辗转反侧,怎么躺都没睡着。
  今天她竟撞上了裴绪,那个随风倒的墙头草。她记得当时就是他向赵睿引荐她的,可以说是她一生不幸的罪魁祸首。他们应该还能见上面,她记得裴绪连着来了几天,自以为是的裴绪便向太子透了口风。
  “姑娘,喝点安神茶吧。”流丹笑道。
  她喝了一小口,“唉,我这晚上闷的很,躺了快半个时辰了,还没有要睡的意思。”
  “您是为今儿碰到裴舍人的事上心吧。”流丹揶揄。
  “好你个丹丫头,真是坏的很。”菀昭红了脸。
  流丹坐下来,“姑娘的心事我是明白半分的,皇宫大院虽好,也不如做平常女子安生。”
  菀昭嗔道:“数你爱多嘴。”
  她不愿让旁的人来掺和这事,不论出于怎样的考虑,她都不会任由旁人插手。
  流丹识趣笑道:“那姑娘快睡吧。”
  夜里下了雨,淅淅沥沥一夜,她听着雨声,直到天明。
  晨起漱了口,梳了妆,虽然身上不适,但还按时去拜见老夫人了。流丹本想让她吃了饭再过去,可菀昭毫无胃口,一口没吃,就去老夫人那儿了。
  进去便向老夫人请安,祖孙俩刚说上几句话,裴绪就来求见了。她本想回避,但还得陪着老夫人就没到内室去。
  “晚辈裴绪,拜见越国太夫人。”
  “快起来,快起来。”
  老夫人笑道:“这是我的小孙女。”
  竟敢当着老夫人的面说这种话。
  “令尊身体康健?”
  “家父刚病愈,请大医看了,身体已经好多了。”
  “那就好,替我向他问好。”老夫人笑道。
  菀昭看着看着,嗓子越来越痛,不禁咳嗽出来。肺里难受的很,咳了几声,还不见停。应该是一夜没睡,还没好好盖上被子,结果着了凉。
  转念又灵机一动,假装病病歪歪。“快扶着姑娘到房里去。”老夫人急了,让琳琅把菀昭带进去。
  裴绪见状,便问:“看姑娘的样子,怕是染了风寒吧。”他是个外人,不免直说,刚才就看出冯姑娘有不足之症。
  “她生下来就怕寒,一冷了,就容易得病。”老夫人叹道。
  “那该嘱托医家才对,早些与大夫商榷病情,姑娘也好早日痊愈。”裴绪笑道。
  “这丫头忒怪了,以前看了大夫,吃了药,后来觉得不见好,就索性不去治了。大了更是爱使性子,什么难喝的药都不沾。任凭怎么劝,都不看上一眼。”老夫人叹气。
  裴绪觉着好笑,没想到这姑娘还有点脾气,“药怎么苦也得吃了吧,不吃药肯定好的慢。也该找个可心人去劝劝她了。”
  老夫人笑道:“也是,可这丫头,素日里不喜欢一大群人围着她。以前的婢女都她被遣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