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将军归来 第四十一章 全局颠倒

  秦相强压着愤怒,冷眼瞥着月奴:
  “这就是你的计划?果然,女人都很是狠辣。”
  “我也很是不忍!”
  月奴看着被挂在楼上的美人,做出一副十分惋惜的样子。
  “不过……这不能怪我。你瞧,狗皇帝如此绝情,若你今日不能擒杀他……那就不只是对不对的起你那枉死的至交的事了……”
  月奴顿了顿。
  “来日悬在那君思阁上的人啊,除了你的嫡女,兴许,还有你儿秦子骄的头……”
  “你!”
  月奴笑了笑,果然,一提到秦子骄,秦相就怒气横吹。
  “木一当真能配合我们?”秦相看着这个楼愿女子,强压下怒气问。
  想到木一,秦相只见月奴那层白纱之下有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
  当然,月奴确信。
  再冷漠冰冷的人也有可能为情所困不是?
  “素闻西域女子生的千娇百媚,在我洛宁的楼子中,总是最会讨人喜欢。莫非月姑娘让木一拜倒在了你的石榴裙下了?”秦相戏谑的笑笑。
  月奴的眼里突然生起一丝凛冽。在这些肤浅的人的口中,只要一提到他们西域女子,他们眼里那抹轻浮的戏谑总是让人生恨。
  “老头,今事不成,不仅是狗皇帝,我也不会让你的儿子活过这个冬天的。”
  “你做了什么!”
  月奴冷眼未答,然后坐上一辆思冥带来的可以抵御羽箭的特制步辇,缓缓朝君思阁逼近。
  此时洛宁城中局势十分严峻。
  萧家将同部分西营士兵被关押在大牢之内,东营、南营都被秦相牵制住了,而洛宁城内那些小吏,多是过惯了安逸的生活,没见过这场面,抵御无力。
  再加上秦相豢养的私兵牵制,楼愿卫的前进显得轻松了很多。
  周围无阻,前进迅速,思冥很是满意,其他的楼愿卫也更是信心满满。
  可不知为何,月奴心中却隐隐泛起一丝不安。
  一切是否太过顺利?
  楼愿卫已控制君思阁,思冥手持长刃,正准备上去,突然被月奴叫住。
  “再等等。”
  思冥转头看向缓缓从步辇中走下来的月奴,心中有一丝疑惑。
  月奴抬头望着天上那轮皎洁的明月,柔风吹过她的面纱,只是一瞬,却叫人觉得美得不可方物。
  原来月奴要等的人是秦相。
  楼愿卫此次冒进,并不害怕失败,其原因主要有二。
  其一是因为北祁近些年征战南夷,虽取得了胜利,但是自身也损耗了极大的兵力。以北祁此时的国力,根本没有办法讨伐异邦。
  其二则是他们这条贼船上,坐着一位秦相。所以就算事情办砸了,不管是楼愿人教唆秦相叛国,亦或者是秦相利用楼愿人弑君,秦相都会失了北祁皇帝的信任,被天下人所辱骂。
  这秦相,自然要等。
  秦相从马上下来,面无表情。虽然他已鬓发斑白,但是依然气宇威严,叫人不敢小觑。
  他知道月奴的心思,从容笑道:
  “看你在老夫身边一些日子,老夫也奉劝你一句,女子,相夫教子即可,家国天下的事……呵……与之何干?”
  最后那一声“呵”很是轻蔑。
  月奴恨恨的咬着牙没有接话,只是眼睛里充满着杀戮之气。
  思冥则侧身让开,让秦相先行。
  此时在君思阁内,每走一步脚下,都能看见一具尸体。
  这些尸体有些是被羽箭穿头,有些是被阔斧劈开,还有些是慌忙之中从高处坠落的……
  秦相脸色虽沉稳,但是步伐却展示了他的急切。他疾行着,因为他的爱女秦惜兰还被挂在半空。
  被挂在半空的秦惜兰此时已经没有了方才那份从容,她只觉脚下空空,两只手被绳子绑的生疼,脸色惨白,冒着冷汗。
  此时剩下的御内侍卫已经将所有皇室内眷围在了楼内的厢房之中,他们知道今天可能必死无疑,但是面对贼子举刀向他们的君王和手无寸铁的女眷,他们绝不能退缩。
  云贵人站在顾北玚前,她坚信,她比秦惜兰强。
  强在她从不背叛皇帝,从不背叛臣民和大祁,所以就算是死,她也要为国而亡。
  众人躲在厢房里气都不敢出,只听见“嗒嗒嗒”上楼的声音。
  月奴跟在秦相后面,步履缓缓。
  其实她的内心没有什么波澜,甚至她对皇帝长什么样都不敢兴趣,反而她此时有些担忧被自己使了针的萧樯。
  她呼了一口气,不该想其他的。
  她终于要见到那个狗皇帝了,而只要杀了皇帝,她就完成了主子的任务,她就能回到她娘的身边、就能恢复自由了。
  这一天,终于要来了。
  “别过来,再过来我就割断这根绳子!”
  一个御内侍卫紧张的对着秦相一袭人。
  “而今这个形势,你不想活?”秦相淡淡问。
  那侍卫握着剑的手一滞,左右张望了一遭。
  此时繁华的洛宁城已是猩红一片,方才还坐于万人之上的天子还在接受着子民的跪拜,而此时,秦相和异邦造反……这天下当真要易主了吗?
  士兵咽了咽口水,内心挣扎了许久,但还是坚定的拿刀指向秦惜兰的绳子:
  “不叛君,不叛国!”
  秦惜兰闻声,心里涌上一丝委屈。
  是她的父亲来了,是她最敬爱的父亲来了,自从入了宫,秦相从未探望过她,而今她父亲终于来了,可是她却没有办法转过头去看她父亲一眼。
  可这种委屈随后又化作了坚定。
  “父亲,女儿无悔,女儿不孝,不能敬老,黄泉之下,女儿定会求得父亲、母亲长寿,姊妹美满,子骄……”
  秦惜兰想到这个弟弟便怆然泪下。
  “他是春风得意的少年郎,定能成长成让父亲如意的好儿郎……”
  月奴越听越觉得乏味,他秦相一家子让别人家破人亡的时候怎么就从未想过别人家的父母、姊妹和兄弟呢?
  月奴不耐烦的打断道:
  “好一段感人至深的父女情,好了别说了,拔刀吧,快!”
  士兵一愣,只觉腹中一疼,人已被踹出去,撞到栏杆倒在地上。
  思冥剑光一闪,秦惜兰已被救下,秦相只是对着秦惜兰点了点头便号令其他人进入厢房。
  此时皇宫女眷惊叫不断。
  月奴走进去时,秦相正站在一个跪倒的黄袍人的面前,然后猛然掐住那人的脖子。
  皇帝被掐的脸色涨红,墨发也直接散落在了额前。
  月奴找了一条凳子坐在一旁,手拂过这上好的红木,吃着那些还没洒落的点心蜜饯,无心打量跪倒的皇帝。
  那些老人口中的往事好像就和这厢房里燃起来的缕缕檀香一般,似真似假,若有若无。
  南祁八十一年,秋。南祁皇帝要强娶楼愿公主图拉,未遂愿,联合粟罗部落,至西域于战乱之中整整十年。楼愿亡。
  南祁九十六年,春。役乱横行,南祁医者行医济世保西域安宁,域人感怀,放下仇恨。
  南祁九十七年,秋。南祁大乱,战火四起。楼愿集结西域三万勇士援之。
  次年腊冬,顾祁复辟,元年使至。楼愿域人,再不见来年之春。
  ……
  “你可知你为何会有今日?”
  月奴轻蔑的笑笑。
  忠臣忠将被关押、被问斩,奸臣横行,权宦当道,于是所以。
  只是月奴一说完,突然有一个不要命的侍卫拔起剑便向他砍来。只是思冥剑光一闪,那人便僵硬的倒下了。
  内眷们见有人被杀又是一片尖叫。
  云贵人已经紧紧闭着眼扑到了皇帝面前:“死则死矣!无畏亦无惧!”
  闻声,其他侍卫也准备冒死相抗。
  此时楼中剑光四闪。
  可云贵人久久也没感到脖子上的凉意。
  小心的睁眼,却看见秦相的私兵已将楼愿卫抵在了墙上,秦相身后一个黑衣人正和思冥对峙着。
  “你做什么!”思冥怒喝。
  “陛下,老夫救驾来迟,还请陛下降罪。”
  秦相抱拳跪倒在地。
  月奴愣了一秒,随即强装镇定,端坐在那椅子上,将最后一口蜜饯放入嘴中,冷笑一声轻轻鼓掌道:
  “相爷可真演得一手好戏。不过你究竟是演给我看的还是演给那个人看的,恐怕只有你自己心里清楚!”
  月奴恶狠狠的瞪着一脸视死如归的云贵人身后那个跪着的人。
  这哪是皇帝?从她进来的第一眼她就怀疑这是不是皇帝。
  想必秦相也发现这人不是顾北玚,心中一惊。
  的确,今日的冒进是牵连九族的祸事,可是他就能这么轻易的反水吗?
  月奴心中愤恨。
  好一个奸诈老贼。
  可是此时月奴在此辩解又有何用?秦相如此虽能保一时平安,可皇帝能容的了一个叛臣一世吗?
  秦相倒下,狗皇帝就少了一个臂膀,如此也值得。
  想罢,月奴银针出袖,配合着思冥周旋退出房来,再往房中扔了一枚烟雾弹。
  谁曾想,不过一会儿,外面的形势全然改变。此时楼愿卫正与叶鞘从牢中带来的西营士兵对峙,一时间,全局颠倒。
  楼中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从四面传来,错乱间一个秦相的士兵拽住了月奴的头发,月奴只觉头皮一阵发麻,思冥此时也被牵制。
  突然一双大手伸至月奴面前将那白纱拽落,然后一脚将她踹跪在地,将她按在了墙上。
  那士兵眼中发光,对着廊外其他士兵喊到:“瞧呀,这西域婆娘生的实在……”
  “簌——”
  士兵话语未毕,一支羽箭穿过他的头颅。
  月奴惊讶向羽箭飞来的地方望去,只见隔了许远的另一座高楼上,一个人坐在屋顶上,手持长弓。
  月奴心里一惊……
  萧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