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者的自白 8
“不能硬来,先撤退。”
丁灵嘴上说着,却驾驶着机甲向前踏出一步。陈应山默契地一锤荡出,将前来的利维坦逼退数步,而后丁灵肩部升起两组炮管,蜂巢导弹迸射而出,目标不是利维坦,而是矿洞上方的两根钟乳石似的晶柱。
只听轰地一声,晶柱断裂,砸将下来,正好挡住了利维坦的来路。
“走吧,和我们讲讲你们经历了什么。”
丁灵说道。
……
时间回到一个小时前。
“我觉得你说得不对。”吴铭听完李冬青的话,沉思片刻后说道,“人是可以为了活下去做任何事。但总有一些东西,是比生命更重要的。”
“你未免太天真了,只要活着,一切都还有意义,可是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李冬青对吴铭的话嗤之以鼻。
“你这是结果主义。”吴铭很认真地说道,“人总是会死的,如果看重所谓的意义的话,那最后什么都不会留下,因为结局是一样的,结果不重要,重要的是过程。”
“我不管你什么结果不结果主义,我现在不想聊这些高大上的话题,我只想活下去,我相信你也不想就这样死在这里,所以我们得想想办法怎么熬到救援来的时候。”
吴铭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要冷静下来,而后敲了敲自己倚靠的制式机甲,说道:“这东西,还能动吗?”
“不能了,这玩意必须要两个人才能驾驶,而且能源已经不足了。它现在就是块破铜烂铁。”
吴铭低头沉思:“我当新兵时倒是也学过驾驶这种机甲……能源的问题好解决,我驾驶的机甲上携带有适配这种机甲的能源。你这有什么武器吗?”
李冬青爬上机甲一通翻找,最后找到两把制式的军刀,一把手枪,还有几发特制的子弹,可以穿透利维坦的皮肤。
“你想清楚,外面很危险,一不小心我们都得死。”李冬青警告道。
“你要是害怕我一个人也没有关系。比起让别人来救我,我倒宁愿自己救自己。”吴铭接过军刀和手枪,将子弹一枚一枚的装填进手枪,而后朝着碎石的缺口探了探头,确认没有任何危险之后,翻了出去。
李冬青在原地纠结了几秒,权衡利弊之下,还是觉得跟着吴铭活下来的几率更大,一咬牙,一跺脚,追了出去。
代号为“乌鸦”的机甲折损在离李冬青藏身之处的百米开外,吴铭实在想不清楚如此惜命的李冬青为什么会冒那么大的险来救自己。
也许是这个人并不像他表现得那么怯懦吧,吴铭心里想着。
行至中段,吴铭忽然敏锐地发现,在乌鸦机甲旁侧,一只造型古怪的利维坦正啃食着被吴铭杀死的利维坦的尸体。
那是一只有着人类身体的利维坦,后脑勺生着一个巨大的肉瘤,它没有手脚,只是背后延伸出八只蛛腿,它胸口的肋骨像花一样根根绽开,一根蝎尾般的毒刺从其中探出。
似乎是听到了吴铭二人发出的响动,那只利维坦朝着吴铭的方向转过头来,吴铭才惊觉那利维坦满脸生着狰狞的肿疱,肿疱上是山羊瞳孔一般的眼睛。
活物的气息远比尸体更吸引人,见到吴铭二人的利维坦似乎格外兴奋,抛下口中残缺的尸体就朝着二人狂奔而来。
吴铭沉着冷静,举枪就射,自从劳伦斯一役之后,吴铭在黑暗中也能保持比常人更敏锐的视力。
吴铭的枪法还算不错,基本每一枪都能打利维坦一个趔趄,连带着留下一摊粘稠的血液。可这依旧阻止不了利维坦的逼近。只三五秒的工夫,利维坦就来到了吴铭身前。
吴铭摆出战斗姿态,心中想着以亡徒的身体素质,常态下也未尝不可搏上一搏。
可是那利维坦却像洞悉了吴铭心思一般,越过吴铭,直扑向吴铭身后的李冬青。
那是李冬青五年来,离死亡最近的一步,五年前父亲的死状仍历历在目,李冬青已经对自己的生命不报任何希望,回想着过去的一切,李冬青居然是悔恨的,恨自己没有和父亲一切面对生活,恨自己不能替父亲去死。
可是这时吴铭的话却把李冬青拉回了现实:“快……去拿能源装置……”
他每说一个字都会从牙缝中迸出血来,在刚刚那千钧一发之际,吴铭闪电般回身,抢在利维坦出手前挡住了李冬青,毒刺贯穿了他的身体,他只觉得浑身火烧一般的疼,但即便如此他也没有忘记自己的使命。
李冬青闻言,连滚带爬地冲向乌鸦机甲,利维坦正想阻挠,不料吴铭伸出双手,紧紧地抱住了利维坦的身躯,令利维坦动弹不得。
眼前开始出现幻觉了,那熟悉的画面,熟悉的声音,可是吴铭拼了命地压住了一切。
“还不可以……还不可以……”
吴铭咬着牙抽出军刀,一把插在了利维坦后脑的肉瘤之上,而后用手勒住利维坦的后颈,左手持枪抵住利维坦的身体,打空了剩下的子弹。每一发子弹射出利维坦都会剧烈地痉挛,但这一切还杀不死它,它一口咬在吴铭的肩头,但吴铭咬牙死挺着,它八根蛛腿像八支锋利的战矛,深深地扎入吴铭的后背。
吴铭体内肾上腺素飙升,一股狠劲憋在吴铭的心头,他一把抓住利维坦的两根蛛腿,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竟生生将其掰断了。
利维坦痛苦地嘶吼,但吴铭手上动作丝毫不停,四根,六根,八根,八根蛛腿像腐败的树枝般被吴铭折下,至此,这只利维坦再也没有办法做出什么像样的反击,被吴铭用军刀斩了首。
在一旁目睹了这一切的李冬青目瞪口呆,除了自己的父亲,还从来没有一个人为了救他这样豁出性命。
“你为什么……要救我?”
李冬青嘶哑地发问。
吴铭无声地咧了咧嘴,露出被血染的鲜红的牙齿:“我说过,总有一些东西,是比生命更重要的。”
李冬青低下头,陷入久久的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