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深宫怨迷雾重重
到底是他杀,并非自杀。
自从何昭容没了府中孩儿之后,这身子就一日不如一日,就算对方不动手,也是不能长久的。
既然如此,对方能这么做唯一的缘由就是为着让她在七月初七这天死。
花珑倚在软榻上,想了半晌,目光晦涩。
“只怕是跟玉坤宫有撩拨不开的牵扯。”
这个风长栖也猜的七七八八,只是那人在后廷也不知有多少耳目,纵使是他们有了证据,只怕也做不了什么。
只要那曦忠毅还活着,风帝断然不会叫她难堪。
这已经是他们众所周知的事情了,虽然不宣之于口,可是这后廷的女子,心里都有一本账,清楚明白的很。
“何昭容跟曦贵妃又有什么牵扯?”风长栖实在是闹不明白。
好歹也在宫中待了这么多时日,她从未听人说起,承恩宫跟玉坤宫之间有个什么交涉。那何昭容是个寡淡性子,等闲不肯随意出门。就算是知晓这后廷里头曦贵妃为大,她也不肯卑躬屈膝。只推说是身子抱恙,连承安宫都免了。
这样一个人,还能跟曦妩暗地里有关?
“想要在后廷里头活着,非得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不可。”花珑骇笑,“表面上看起来何昭容跟曦妩无关,可是这暗地里是什么样,谁也不知道。”
奈莳嬷嬷也不知从何处走了进来,也是一副惊魂甫定的神情。
她方才往承恩宫走了一遭,谁成想,刚进承恩宫的门就见着那具雪白尸体。脖颈上头还带着淤青的勒痕。就算不用仵作来查,也都知晓这是因为什么死了的。
“也不知是谁下了狠手,只是可怜了如珠,这会子已经被带到了旭宁堂了。”
旭宁堂是什么地方?一个身子娇弱的丫头被带进去了,怕是就再也出不来了。
“那么一个偌大的承恩宫,也就只有如珠一个人伺候着,现如今还要对她严刑拷打,这不是……”奈莳嬷嬷说着说着就红了眼眶儿。
风长栖知道,这人对这后廷的宫女太监,都十分维护。一旦是有个不好,必定十分担忧。
那如珠也是个苦出身,以前奈莳嬷嬷就对她百般照拂。现在又是她被带到了旭宁堂,自然担心。
“皇上总要抓个顶包的。”花珑心里发寒,眉眼之间的冷厉,叫人看着浑身发颤。
风长栖一早就看出来了,花珑对风帝自然还是带着炽热感情,可却半点不像是刚出冷宫那时候的感情了。
这会子更多的还是带着惊惧颓丧,那一股子悲凉,也不知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风长栖低垂着小脑袋,不吭声。
阿蘅站在一边,骇笑两声。
“一个小小的昭容,也能激起这么大的水花?这后廷里头的人,当真都闲得慌。”
风长栖倒也不怪这人出言不逊,她心里一直都十分忌讳,只想着当初若非是何昭容下毒,花珑也不会产下死胎。那时候她整日都在云甯殿里头,还叫那人钻了空子。对她来说,已经算是奇耻大辱了。当初若非是为着不给风长栖跟花珑惹来麻烦,她也动手了结了她。
谁知道,到了今时今日,竟然还是有人下了手。
“一个不受宠的昭容自然算不得什么,只是现如今惊动了皇上和太后,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又死的这样蹊跷,于情于理,皇上也要严查,就当是给后宫中人一个交代了。”
阿蘅冷哼一声,撩开帘栊径自走了出去。
旭宁堂里头可怕的不是那些了不得的刑具和规矩,而是那些一个比一个老辣厉害的精奇嬷嬷。这些人大抵都是在后廷当差数年的老人了,精明能干自是不用多说。加上平日里头处理三宫六院的琐事,见多识广,有些事儿一见便知道是为了什么。
为了保全自己在宫中的份位,自然不会愿意因为一个小小喽啰的清白,去冲撞有权有势的背后正主儿。
这些人的手段十分凌厉,奈莳嬷嬷一早就知道了。可是她没想到的是,那些人为了审问一个小小宫女,竟然连夜严审。
次日辰时一过,如珠被屈打成招,签字画押。
只说是自己对何昭容怀恨在心,这才下了狠手。
只是这个结果是禁不起细想的,况且如珠纵使是被打的血肉模糊,嘴里还是不住地说着“玉佩”、“玉佩”之类的话。
玉坤宫。
听闻如珠招了,曦妩嘴角勾出一抹妩媚的阴笑。
风昭坐在自家阿娘旁边,笑道:“只要挡了风长栖的路就好,何昭容倒是死得其所了。”
曦妩点了点头,但是这心里还是带着隐忧。
那几个精奇嬷嬷已经算是个人精了,纵使是她当初说的再怎么隐晦,依着那些人的聪明才智,只怕都不难想出来这其中的厉害。
这么一个大网,若是毁在几个精奇嬷嬷的嘴里,岂不是叫人耻笑?
曦妩朝着芳心看了一眼,那人会意,匆匆忙忙走了出去。
风昭看的满头雾水,朝着自家阿娘说道:“听闻何昭容死的时候,手里还握着一块玉佩。”
“什么?”
曦妩登时就变了脸色,“什么玉佩?”
风昭面色如常,笑了笑,“听说是价值连城的好玉,只是阿娘什么好东西没有?那东西肯定没有传闻之中的那样矜贵。”
曦妩直挺挺地站了起来,紧紧地攥着手中的帕子,来来回回走了一圈儿。
现在要是往承恩宫去,只怕也来不及了,只要……她唇角微抿,“孙岩破。”
孙岩破忙不迭地撩开帘栊走了进来,朝着曦妩行了一礼,“主子。”
“把淑妃请来。”
“是。”
淑妃?
风昭一脸莫名,“阿娘,请淑妃来做什么?那个草包,是个难成事的。”
“你且去吧。”曦妩当然知道淑妃是个不可用的人,但是在关键时刻当枪使还是很管用的。反正她头脑不好,不懂得转圜,让这样的人为自己办事最好不过。
风昭从不忤逆曦妩的话,应了一声,匆匆去了。
淑妃不过片刻就到了,两眼通红,可见是哭过的。
这人最是愚钝怯懦,这怕是被何昭容的死给吓得。
“妹妹脸色不好。”曦妩假意拉住了淑妃的手。
这样的烈日炎天,这人的手竟然还凉津津的。
“何昭容就这么没了,我这心里,也不知有多煎熬。”她坐在曦妩的下首,“我本想着过去瞧瞧的,可是我天生胆小,哪里敢去?为她念了一夜的佛经,也算是为她超度了。”
闻言,曦妩心里已经有了主意,眸光暗闪,“妹妹有心了。”
“何昭容这一生就没过过什么好日子,纵使是当了这宫里的小主儿,可是她又不得宠,哎!”淑妃又絮絮叨叨说了一阵。
曦妩越听越觉着心里烦闷,摆了摆手。
“你还知道何昭容的旧事?”
“以前她同我说过三两句,这后廷哪里有什么机密之事?况且还是在出身这种事情上头。”淑妃说的兴起,哪里看到曦妩越来越阴沉的脸色。
何昭容的阿爹只是青州城的七品小官,她进攻之前,整个青州城的人因为天大旱都没多少活路。男女生机日蹙,生计日穷。
以前青州城是个物产丰饶,春华秋实风俗华侈的好地方,若说生财之道,几乎是无所不可。可是因为一次旱灾,竟然让青州城成了一个死城。至于何家,也不免于贫穷,何昭容也受尽辛苦,幸好那年选秀,何昭容榜上有名。
何昭容就是这样进宫的。
只是跟别的秀女稍有不同的是,她在来到耀京城之后,消失了一年有余。
后来进宫,也只推说是病了,至于这其中到底是为着什么,无人知晓。
听着淑妃的话,曦妩一阵冷笑。
“若是不敢去,也就别去了。”
淑妃一脸苦涩,“未曾想到,那么一个淡静的人,竟然也会得罪人。这皇宫里头,虽然算是个安全地方,可是见着自家姊妹死了,心里总归有些不大踏实。姐姐,你说这后廷,还真有凶手不成?”
曦妩嘴角噙着一抹冷笑。
“你这几日就在你的寝宫避风头也就是了,若是被那暗处的人盯上了,指不定下一个就是你了。”
曦妩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浑身上下都冒着一股阴森森的寒凉之气,淑妃见着,只觉着脊背发寒。
她应了一声,三两句话说完,就赶忙告辞了。
等出了玉坤宫,她才意识到,方才她在曦妩那里感觉到的东西叫做杀气。
曦妩刚才对她动了杀心?
思及此,淑妃捂着狂跳的胸口,粗喘着气。任由文心搀扶着自己的臂膀,慢慢地往自己的寝殿方向走了过去。
“什么模样的玉佩?许是凶手的。”刚走到三思门就听到一群太监宫女压低着声音议论纷纷。
“什么玉佩?”淑妃心惊肉跳,颤颤巍巍地朝着文心问道。
“好似是个羊脂玉,也不是什么玉佩,好像只是块玉石罢了。”
玉石?玉石!
“快,咱们到云甯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