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八章 鸾镜

  若有人进入怀圣宗抱香尊者的寝殿,必然会大吃一惊。
  不计其数的藤蔓爬满了殿内的每一个角落,将墙壁遮的严严实实,根本看不出原来的模样,这些深绿色藤蔓编织成了各色各样的藤椅藤桌,就连床榻也是由藤蔓织就而成。
  若只看这些,完全只是间绿意盎然的,颇具特色的宫殿,可再一细看,就会发觉那些藤蔓一直在不停的抽动,就似活着般,富有节奏的缓慢起伏。
  整座寝殿不透一丝阳光,虽不昏暗,却也不是正常的光亮,映着藤蔓的绿光,更显得阴森了几分。
  在大殿的正中,由藤蔓织就的床榻之上,正绑着一位身材颀长却纤弱的男子,这男子肤白如雪,黑发如墨,散落在只着单衣的单薄胸膛之上。
  他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略带红意的双眸之中毫无神采,不知在想些什么,也或许只是纯粹的发呆而已,倒给那张精致的脸庞减了几分颜色。
  “唰!”绑在男子四肢之上的藤蔓骤然紧缩,原本便瘦的骨节突出的手腕脚腕被这么一拉扯,当即就显出了几分淤青。
  鸾镜被突然的疼痛唤回了思绪,他抬眼看去,却只见殿内密密麻麻的藤蔓除了绑着自己那几根,剩下的全部都聚集在了门口。
  不知碰上了什么棘手的事情,藤蔓开始急速鼓动起来,还有些飞舞在殿内,到处抽打,甚至还有一根差点打在了他的身上。
  鸾镜的神色微微一动,尝试着想要坐起身来,可身子刚刚离开床榻,身下的藤蔓便瞬间而动,更加仔细的将他缠了起来。
  这次不仅是手腕脚腕,腰间,脖颈,身体除了头部还露在外边,剩下的全部被绑了起来,让他连动一下都不能。
  鸾镜便也歇了这个心思,只专注的用余光看向门口,完全不曾发觉,自己眼中渴求的光芒亮的惊人,再不似刚刚那般呆板,就像沙漠中即将干渴而死的旅人看到一汪清泉,渴望着这水可以救活自己的性命。
  云佚皱着眉头,黑白色真火在她的手中熊熊燃烧,将面前的藤蔓全部融化,然而融化了一批还有一批,这些藤蔓就像是源源不绝一般,除之不尽。
  这抱香尊者是养了个什么怪物,这么难缠,云佚心道,原本她是想偷偷溜进来的,抱香设下的禁制还不至于能拦的住她,可万没想到这女人还留了这么一手。
  必须将它的根斩断才行,这样下去,怀圣宗内的人很快便会发现,到时候自己就不好脱身了。
  徒手扯断一根藤蔓,云佚目光一闪,灵识离体,瞬间便包裹了整座宫殿。
  片刻后,“找到了!”她身形一闪,上了屋顶,夹杂着万钧之力的拳头重重砸在上面,整座宫殿便化为了废墟,只剩张牙舞爪的藤蔓暴露在刺目的阳光之下。
  经受着阳光照射的藤蔓明显有些瑟缩,可还是牢牢记着主人给自己下的命令,绝对不能让身体内的那个人修离开,便将鸾镜包裹的更严实了一些。
  云佚凭空而立,冷漠的看着扎根在地的藤蔓,双手在胸前结印,铺天盖地的真火从她身前而出,就像一张没有缝隙的网,牢牢地将藤蔓扣在其中。
  无声的嘶吼响彻怀圣宗,就连云佚的幻境也没能抵挡住,使得无数低阶弟子口耳出血,当即昏倒在地。
  知道自己已经被发现,云佚神色一凝,体内灵力运转,全部注入了真火当中,加快了烧灼藤蔓的速度。
  鸾镜只觉得自己身处于旋风之中,上下颠簸,头脑晕眩,好容易缓过劲儿来,周围温度又开始变得炙热起来,烧的他汗如雨下。
  他已经被抱香尊者囚禁多年,不仅修为被化去,连灵识都封印了起来,平常除了这座寝殿,哪里都去不了。
  抱香在的时候,他还能在寝殿内走动片刻,若是抱香有事要离开,他便会被藤蔓捆绑在床榻之上,连动一下都艰难。
  如今被这般折腾,原本就虚弱的他很快便晕了过去。
  等云佚收拾了这藤蔓化成的妖兽,见到的就是一个脸色苍白,看起来就很脆弱的美人倒在地上。
  云佚伸手将他扶起,只觉得自己就像拿着一片羽毛,感觉不到半点重量。
  瞧他这模样,云佚也不敢随意背着或是拎着,只得小心翼翼的抱在怀里,还得收敛着力道,生怕人被自己弄折了。
  看样子就知道是受了不小的罪,云佚摇了摇头,一步跨出,便消失在了怀圣宗内。
  等怀圣宗的长老们姗姗来迟,见到的便是,只剩一片废墟的宗主寝殿。
  “完了!”
  大长老当即便是眼前一黑,弟子们不知道,她能不知道吗?这寝宫里关的可是宗主心尖尖上的人,等宗主回来发现人不见了,肯定会迁怒于自己的!
  她往身后看去,想找找有没有可以替他受过之人,却更绝望的发现,宗里现在就数自己修为最高,职位最高,这次也是宗主特意留她下来住持怀圣宗大局的。
  吾命休矣!自己这次肯定完了,宗主惩罚人从来是杀人不见血,说不定自己要被怎么折磨,越想越害怕的大长老只觉得眼前一黑,一口血吐出,人便晕倒在了地上。
  不知她为何晕倒的众弟子七手八脚的将她抬起,忙着找人去给她医治,倒把宗主寝殿被毁一事放在了一边,毕竟只是毁了间宫殿,哪有大长老晕倒重要。
  远在佛城的抱香正在房内打坐,突然间心口一痛,一口鲜血喷出,将胸前的衣襟染红了一片。
  她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颤抖的手掌:“不可能的,不可能的,他逃不了了,他怎么能逃走呢!”
  她猛地站起身来:“来人,我要回宗!”
  抱香要走,那几个不曾受伤的尊者没一个能拦住她的,唯一一个能拦住她的禅宗尊者也只是叹息了一声,摇了摇头,并没有出手。
  “这都到什么时候了,抱香这女人还有心思想她那美人。”一位尊者对她的行为十分不满,“人修生死存亡之际,还有空想那些情情爱爱,当真是可笑。”
  “噤声!”另一位尊者道:“情爱一事,往往都是如此,若真能那么理智,也就算不上深爱了。”
  这位尊者道:“她这一走,说不得,就不会再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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