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潼镇

  郁丙七一个凡人,根本没可能布置掩盖阵法。
  堂西密室一定是某位修仙者的秘密所在。
  对目前的宋千来说,不管这个修仙者是谁,都不是好惹的。
  一旦密室被洗劫一空,就一定会被这个修仙者知道。最有嫌疑的,自然落在了宋千身上。
  这不是他希望的结果。
  因此,郁丙七将宝藏如实相告,其实根本就没安好心。他就是要假他人之手,替自己复仇。
  宋千望着堂西沉吟了一会,来到内室,便和衣而眠起来。
  他相信,若这个修仙者是余羿,余羿就一定会去检查密室。
  次日一早,宋千醒来,精神好了许多。稍稍修整了一下,来到隐院。
  郁兰郁莲仍守着院门,面色憔悴。见到宋千,二女立马欠身问好。
  宋千也没多说,只简单的交代了一些,便从灵云堂出来,直奔凉山。
  到了中午,宋千来到一片稀拉的山林,听到涓涓之声,便想歇息一下,喝口水。
  当他转过一个山角,望见不远处有条溪流,旁边的石块上坐着一女弟子,十七八岁,穿着余家服饰,有几分姿容,正在吃着软玉糕。
  宋千大声招呼,自报姓名,便想攀谈几句。
  那女的竟然抛来一个白眼,冷哼一声,就转过了身子,不与面对。
  宋千有些莫名其妙,他并不认识此女,也就无从说起什么得罪过了。不过,表面上还是笑着一句“打扰了”便走到了远处。
  女弟子似乎非常厌恶宋千,连软玉糕都没吃完,就飞遁而走。
  宋千无语,修整了一些,继续赶路起来。
  距离寒笋出产还有些日子,一路上,他再没碰到一个余家弟子。
  几日下来,还算顺利,虽然山路崎岖难走,又有猛兽扰袭,但宋千应付起来,倒没什么问题。
  宋千没有急着赶路,花了四日工夫,才来到凉山。
  凉山不大,只有方圆三十里,布满了粗大的翠竹。
  此时的宋千,站在一颗矮树下,远远的望着风中摇曳的竹林。
  众所周知,余孙本为一家。虽然各占南北,但相互的交流却十分频繁。两家便在南北山脉交界的地方,建了个潼镇,供两家弟子与无门无派的散修来往交易。
  对于宋千来说,凉山之行不过是借口,他真正的目的,是要脱手中品灵石。当然,若是顺利,他也不会放弃寒笋露的。毕竟,灵石对他来说实在是太重要了。
  就在他正准备转道时,忽然目光一闪,看到远方的竹林中居然有个人影,仿佛在找着什么。
  宋千摇头一笑,到底是修仙资源匮乏,距离寒笋还有近一个月出现,就有人先来踩点了。也不知等到了时节,会是一副怎样的情景。
  他不想惹麻烦,就从一侧的隐蔽小道饶了过去。
  到了晚上,趁着夜色,宋千换了一套灰色的长袍,将自己易容成一名憔悴的散修。
  又走了两日,就陆续遇到一些余家弟子或散修。
  大家都彼此警惕,即便互相看到了,也都是远远的隔开着。
  正如宋千了解到的那样,修仙者之间的不信任,远在凡人之上。
  潼镇在凉山以北一百里,位于一个狭长的山谷中,镇子的中央有个天然的泉湖,泉湖以南为余家管辖,以北则为孙家管辖。
  宋千站在潼镇的南门外,透过高大的城门,看到镇中人头攒动,阁楼林立,便不知不觉的想到了中禹。
  他已经好久没见到如此相似的情景了。
  这个世界越来越真实,他早已不再以为是一场梦。或者说,这个世界是一场梦,那也是一个他不得不认真面对的梦。
  宋千恍惚了一下,就沿着青石路穿过城门。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块巨大的石碑,上面刻着潼镇志。大意说了潼镇的来历以及这里的规矩。
  按照志文上所说,凡是来到这里的修仙者,都不得出手伤人,否则就会两家执法拘禁起来,严重的,还会遭到处死。
  “仙师,有什么帮忙的吗?”宋千刚刚看完,就有一名粗布少年哈腰跑了上来。
  宋千看了少年一眼。浓眉大眼,脸上有一大块青斑,看着有些不舒服。不过,对于宋千来说,他不会以貌取人,便笑道:“在下只想随便逛逛。”
  青斑少年躬笑道:“仙师若有什么疑问,请尽管吩咐,小的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宋千呵呵一笑,问道:“你是如何知道我是仙师的?”
  “只有仙师才能看到石碑下面的文字。”少年老实回答。
  宋千看了石碑一眼,了然,便问道:“报酬如何?”
  “仙师有所不知,我们潼镇位于大山之中,周围全都是一些可怕的妖兽。幸得神仙庇佑,凡人才能够活下来。您说,我们这些下民又怎么会向仙师收取报酬呢?”少年对这一套话已经非常熟练,连口气都没换,便噼里啪啦的倒了出来。
  宋千笑道:“那就多谢了。”
  “我们这里虽然没什么特产,但来往的仙师很多,经常会出现一些意想不到的东西,仙师若是感兴趣,可以到南余的万宝阁或北孙的通灵院看看。若是仙师想出手什么东西的话,也可去这两家。当然,在我们潼镇,其他的店铺也都不错,并非不能选择。”少年倒是圆滑,既说出了重点,又不得罪人。
  宋千呵呵一笑道:“我并无具体目的,你就带着我四下逛逛吧。”
  “好的,仙师。您看,潼镇就只有一条主道,……”
  接下来的时间,宋千就在少年的带领下,慢慢的从南向北走着。
  按照少年的介绍,潼镇虽为修仙者的聚集地,但人数最多的还是凡人。所以,在这里,吃喝玩乐的地方应有尽有,什么赌坊、妓院随处可见,不少修仙者到了这里,都流连忘返。
  到了傍晚,宋千在少年的建议下,寻了个客栈住下。
  客栈在潼镇的北面,孙家控制的区域,是个凡人开的。
  老板从少年口中得知宋千是修仙者,异常热情,给宋千免费安排了一间上房房。至于吃喝,自然也是免费的。
  潼镇之所以对修仙者如此优待,是因化清门在玉泉山脉以东的地方,建了一座名为舒镇的新镇。舒镇的出现,吸引不少修仙者前往,潼镇的人流便少了许多。所以,给予修仙者如此好的待遇,也是潼镇不得已而为之。
  经过数日的奔波,宋千的确有些累了,倒在床上便闭起了眼,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朦胧中,那些文字又出现了,不过,似乎没那么难懂了。隐约间,他甚至觉得是一门高深的功法。
  就在他有了试一下的念头时,从远方过来一少年。
  少年低着头,看不清面容,却与初宋千在宋县遇到的琴良,无论在服饰上还是体型上都十分相似。少年仿佛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完全没有注意到宋千存在。
  宋千诧异,呼喊了一声。
  然而,少年根本没有听见,自顾自的与宋千插肩而过。
  宋千愣了一下,便想上前拍醒少年。
  就在这个时候,少年忽然抬头,却露出了一张奇怪的脸。左边一半,眉如细柳,清美如画,右边一半则翻着鼻孔,丑陋无比。
  “杨益!?”宋千惊诧无比。
  少年茫然的看了宋千一眼,忽然发出桀桀怪笑,口一张,露出两排尖牙,朝着宋千猛地咬去。
  宋千大骇,大叫一声,身边的景象就骤然一虚。
  等他再次清醒时,才发现自己仍在客栈的床上,只是做了一个噩梦而已。他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吐了口气。来到窗边,推开木窗,就看到一轮弦月若隐若现于山雾之上。
  回想刚才的怪梦,他仍是心有余悸。
  “杨益~”宋千喃喃自语。
  没错,那个丑陋的脸庞就是杨益的。
  宋千不知杨益为何会出现在梦中?但一下子就想到了杨益临死之前对他说的那番恳求。
  杨益恳求宋千寻找他不知名的女儿。
  不过,对宋千来说,他并不欠杨益的,自然不会将杨益的恳求放在心上。
  而且,就算答应了又如何?还回的去吗?
  此时,他已经睡不着了,便想到了那些文字。文字不长,虽晦涩难懂,他却朦胧中明白了一些。
  他重新盘坐到床上,沉吟了一会,就闭目参悟起来。两轮过后,似乎有些进展,但始终无法将之连贯。
  最让他苦恼的是,与参悟《玉泉诀》与《云涣诀》不同,参悟那些古怪的文字,让他倍感疲惫,总感觉心神不够。
  仅仅一个时辰后,他有种昏昏欲睡的感觉。实在忍不住,就又躺下睡着了。这一次,没有再做什么奇怪的梦,醒来时,天已经大亮,外面也响起了吵杂之声。
  他吃了些软玉糕,从房间出来。
  客栈的老板一见到宋千,便连忙上前施礼。宋千自是客气了一番,离开了客栈,便闲逛了起来。
  一圈下来,已经到了傍晚。
  回到客栈,老板热情相迎,命小二将饭菜送到宋千房间。宋千没有客气,享受了潼镇的美食后,便又参悟起来。
  与先前一般,两轮参悟后,心神就被耗费一空,倒在床上,沉沉睡去。
  次日一早,宋千醒来,深感奇怪,思索了一阵,虽不解,却对那些古怪文字越发好奇起来。
  今日,他没有再闲逛,而是来到了一个戏院,听起了说书。
  听了一会,他就转到后院,没一会,就变成了一个黑脸少年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