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18:是铠甲,也是软肋
那些人流攒动，车水马龙。
脑子里却频频闪过水银的样子，从过去，到现在，乃至那不被人所知的未来……
“水银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
凛凛的追问让池一陷入沉默，他只是将手遮在眼前，仿佛是在遮蔽空中那刺目的阳光般。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帮你，为什么让一贯不问本职之外事情的池目家族，突然明确站队，力挺你的这次议和么？”
池一的声音很轻，目光却只是在窗外的景色中游移。像是在自言自语，没有任何眼神的交汇。
“不知道。”
凛凛摇摇头，这些事在她心里确实是个谜。
塔洛斯曾经也有过此类担心，担心池目一并不会真心帮忙。而他们仅有的那么一点儿交情，也不过是因为，水银喜欢和凛凛说话，喜欢这个突然闯入她生活中的小丫头罢了。
但在这次会议上，池一坚定不移的支持，却是凛凛没想到的。
“你记得早上的时候，你说在玄昧身上有夜壬的气息。”
“嗯。”
“一个魔使身上，怎么可能有夜壬的灵力出现，他又不是半妖。所以唯一的可能，就是他接触过夜壬的灵体，而且是非常近距离的，碰触……”
说到这里，凛凛的眼睛突然睁大，“难道是……”
“没错。”
池一依旧望着空中刺目的光，不时活动着手指，回应道。
此时，原本晴朗的天空忽然飘来一朵相对厚实的云，将光几乎尽数遮蔽。
池一放下手，深吸一口气。
“「新人偶计划」之所以遭到反对，并没有很快落实。一来是因为你在上次会议时的反对呼声，让其他人也清楚明白其中的残忍。二来，便是怕这反对的呼声高涨，而一直没有合适的灵体用于做试验体。”
“所以，玄昧叔叔便活捉了夜壬，已夜壬的灵体作为第一实验体，制作了那个「新人偶」，是吗？”
“没错。”
得到了池一肯定的回答后，凛凛一时有些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她只是没想到，玄昧叔叔为了战争的胜利，为了彻底驱逐夜壬，竟能做到如此地步。
“可制作人偶最关键的，却既不是活灵体，也不是什么新人偶的企划方案。而是，控偶师——水银。”
说话间，池一的眉心已紧紧的拧到了一起。
水银……
她既是池一的铠甲，同样也是池一的软肋。
“可今天在会议上展示的那个人偶，并没有灵体被注入其中。”
忽然，凛凛感到些许疑惑。
如果按照池一所说那般，玄昧已经有了非魔使一族牺牲者的活灵体，又怎么会仅拿出一具躯壳试图说服众人。
“因为，水银的身体是真的不足以再支撑这样的工作了。无论是人偶的制造，还是灵体的剥离与注入，这些事都需要高强度灵力集中……”
……
水银。
那还是，在初代控偶师去世后没多久发生的事……
因控偶师位置的突然空缺，让云隐协会上下都陷入到一种十分焦虑的状态。
毕竟武装人偶是击败夜壬的关键‘兵器’，魔使们不想，也不能让其就这样断送。
可控灵的能力并不多见，几经寻找都未能寻到。
直到某一天，云隐协会的执行官玄昧，忽然带回了一个长发女孩儿，并称其拥有控灵的能力，只是并不稳定。
这个女孩儿的出现，让整个协会如获至宝。
而为了不让夜壬一族知道有关控偶师的消息，和保证水银的力量不受外界干预而发生改变。云隐协会便动用各方力量，将有关水银的全部信息都消除干净。
从此，水银住进了云隐协会为她安排的宅邸，与世隔绝。
而她留给外界的，便只有她的控偶能力，和沉默少语的萝莉样貌。
在那之后，只要她想要，只要是力所能及，协会上下都会想尽一切办法满足她的需求。但却唯独，从这宅邸离开这件事……
水银住下后，她无论睡着，还是醒来，围绕在她身边的，都只有人偶，和制作人偶所用的材料。
从最初的尝试，到精益求精。
可无论时间如何流失，水银的音容相貌，都和最初来时一样。
好像这世界的时间，完全在她身上定格住了一样。
同样，她的灵力也是。在这样与世隔绝的环境中，纯净的像是个刚出生的孩子，没有半分杂质可言。
只不过，无论什么样的力量，也都有耗尽的一天。
就像现在的水银，因对人偶的过于执念，和拼了命的制作，试图拥有一个她心目中最为完美，最接近‘人’的人偶。
哪怕她已然为此，快要耗尽了自己的灵力……
……
“所以，你是为了水银，为了不在让她加大工作量，去繁复的制造武装人偶，才如此坚定的同意议和。”
看着池一闭着眼睛，仿佛睡着了一样沉默应对。
这一刻，哪怕他什么都没有说，凛凛也清楚的明白了，水银在池一心里的重要性。
无可取代，且更不能受到半点伤害……
“凛凛，或许之前你我的关系非敌非友，仅仅是以水银为纽带，我才愿意接近你，甚至是帮你。但现在，我真心希望你能促成两族停战一事，这期间，我池目一会竭尽所能。”
池一睁眼，转头面向凛凛。
他脸上的表情不再是往日那办懒散，不正经的样子，而是少有的认真。
或许与水银来说，池一只是来自云隐协会的一名监控者，是她能够碰触到外界物品，和相关信息的唯一枢纽。
可对池一而言，水银却等同于是她的全部。
“池一，你别怪我多嘴，或是怀疑你。只是，如果水银真的如你所说，是因为灵力损耗过度，导致身体超出负荷，那也不过是一时的。只要稍作休息，或是减少使用灵力的频率，还是可以恢复。”
凛凛稍稍犹豫了下，最终还是把心里的疑问说了出来。
毕竟这种连她都想得到的事情，那些玄昧叔叔，乃至那些组长们，又怎么会被那一纸「身体机能检测书」给糊弄住。
纵然现在云隐在表面上仿佛同意议和，甚至派自己过去详谈停战事宜。
可等到水银的灵力恢复，议和一事又尚未定夺。谁能保证玄昧，和那些本不就情愿议和的组长们，不会重启「新人偶计划」呢。
“是啊，灵力可以恢复。可对水银来说，若是不停战的话，她便不会再有未来……”
池一语速缓缓，声音轻的仿佛细若游丝一般，似乎根本就不是在说与凛凛听，而是在对自己说一样。
“没有未来？池一你……”
凛凛一时无法领会他话中的含义，只是正好奇心作祟的想要那在追问一二时，却发现池一早已倚着车门睡着了。
他真的是有些累了。
无论是身体，还是精神，这几日池一操的心都有些过多。
直到隔天，两人简单的收拾了下后，才在事先说好的暮川边境集合，起身前往夜壬主城-
而与此同时，暮川之外的夜壬主城中，塔洛斯也没闲着。
在曼德的邀约，和又是两场临时召开的会议后。元老会分别对巴克进行了相应的惩处，以及对与魔使议和一事，继续进行商议。
杜勒持中不言，全场不是在和稀泥，就是看戏般的旁听。
至于其他人，在见识到塔洛斯对付巴克，和其手下家奴的手段过后，多多少少在心里也有些许畏惧。
原本在这件事最有发言权，且可以敲定此事的曼德，却完全似一副甩手掌柜的样子，对此不闻不问不说，竟是明显还有些，偏袒塔洛斯的意思。
“曼德阁下，您总要对议和一事表个态吧。”
会议上，终于有人忍不住开口。
可曼德却只是微笑，目视着一侧坐着的塔洛斯，像是在期待着，想看他如何应对。
然而就在这时，一阵清脆的叩门声恍然传来。
曼德道了声，“进来。”
随着会议室大门被人推开，只见一名近卫模样的人低头走进，“曼德阁下，前线近卫传来消息称，似发现有可疑人物从主城离开，且同时还在城边不远处，有与人汇合的迹象。”
“嗯，知道了。”
曼德挥了挥手，那名近卫便转身离开。
只不过，因这名近卫的出现，让本就僵持的不下的会议，突然转了风向。
一时间，那些并不赞同的议和的元老，纷纷怀疑起那从主城离开的‘可疑人物’必定是魔使，或是与魔使有关。
那种不可信任，像是病毒一样，迅速蔓延。
“各位先不要这么紧张嘛，静观其变就好，反正这天塌下来，还有塔尔阁下优先撑着呢。”沉默之中，杜勒忽然开口。
此时的他，笑的眉眼弯弯，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靠在椅子上，看向塔洛斯道，“您说是不是呀，塔尔阁下？”
塔洛斯没有应声，只是在与杜勒对视片刻后，起身离开。
而这一场会议，也莫名的被那名近卫的一句话，搅了个不欢而散。
毕竟没有人能够贸贸然的去相信长久以来，都与自己站在对立面的仇敌。
只不过……
塔洛斯忽然回想起三天前，曼德约到他的私宅单独会面的场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