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25:被抹去的存在
水银只是忽然陷入沉默之中,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处。像是在思考,又或是一时间难以消化凛凛的这番言论。
“你是说,我的人偶……无论如何都无法和初代控偶师相比。”
逆光之中,水银的脸无法看清。
此刻的她就像是一个会说话的那洋娃娃,用最可爱的外表,好听的声音,说着毫无生机的话。
“我没有要用塔洛斯和你的人偶相比较的意思,你的人偶自有你自己的风格,不必非要和塔洛斯一较长短,不是吗。”
不能否认,凛凛的话是有一定程度的安慰。虽然她与水银并不相熟,可看的出在对人偶的事情上,水银似乎有着很强的执念。
这种执念让凛凛这个旁观者,都能清楚察觉其中蕴含的危险意味。
这时,水银的身体好像稍稍颤动了一下,她将手中的小洋伞抬起,阳光下,那张似有婴儿肥尚未完全褪去的小脸儿,重新绽出笑容。
“既然,那是我无法超越的存在。那……就干脆让它彻底消失吧。”
那笑容甜美如三月里盛放的春花儿,可却让听到这番话的凛凛,觉得如同利刃架在脖子上一样危险。
突然,水银手一挥,一股强风席卷而来,朝着凛凛所在的位置疾驰而去!
原本这样的一阵风想要躲开也并不是什么难事,可与此同时,站在另一个方向,被水银派来阻挡凛凛去路的那个人偶竟也同时出手,瞬间形成了双面夹击的模式。
凛凛跪坐在地上,她很清楚这两人的攻击目标都是塔洛斯,根本就不是自己。
若是她想独善其身的话,应该并不难。
可是……
面对前后袭来的攻击,凛凛几乎没有时间多想。电光火石间,只见凛凛忽然俯下身,将塔洛斯紧紧抱住。
同时以两人契约的力量,迅速幻灵成盾,试图阻止这突然袭来的攻势!
可由于双方出手都极快,即便凛凛的灵盾已起,却还是有那么一瞬的风刃擦着她的脸颊而过。
顷刻间,原本光滑的皮肤就有一丝血迹渗出。
‘扑通——’
心脏猛烈的一颤。
凛凛脸上的神色瞬间惨白下来。
原以为塔洛斯昏睡不醒,她便无法使用两人契约力量。没想到如今不但能够使用,这种自身灵力被反噬的副作用还更强了几分。
就像是被什么人忽然扼住了喉咙,疯狂吸食着她身体里的血液一样。
心脏剧烈的起伏,像是不堪重负,随时都会因无法承担这样的狂躁的压力而爆炸一样。
“凛凛,把它交给我吧。我可以把给你我做的人偶,无论是一模一样的外表,还是你喜欢的样子,我都可以给你……”
水银开口,像是在与她商量一样。
“我可从没答应过,要把塔洛斯交给你吧?”
“可是你答应了,要借给我呀。”
“我是答应过,可这就是你所谓的……借?”凛凛伸手,用大拇指在自己受伤的脸颊上轻一蹭过。一抹鲜红留在她的掌心。
水银笑而不语,因为她自己也无法解释着突然的变革。
本以为只要有了塔洛斯,有了初代控偶师的人偶,她就能够取其精华制作出能够与之媲美的人偶。
可事实证明,一切都不是她想象的那么简单。
“我很尊敬你的父亲,我也想要有一天,能够做出和他一样的人偶。而不是像我一样冰冷的兵器。”
水银看着眼前的黑发人偶,与塔洛斯虽然眉眼相似,甚至她也足够细节的去刻画塔洛斯清澈的双眸。
但不能改变的事实是,仿品终究只是仿品……
只不过,凛凛的话却也让她认清了一个事实。那便是这世上再无初代控偶师的人偶,那便再无所谓的‘仿制’。
终究这世间,也只有她这么一名控偶师了。
思及此,水银忽然朝着眼前的人偶使了个眼色。只见那黑发人偶当即心领神会,从腕间抽出一把软剑,出手狠厉的刺向凛凛!
长剑以软体形式藏在人偶的关节内,平日里并不影响活动,但必要时却是可以无声无息的把剑而出。
不得不说,水银在对武装人偶的实战功能上,确实下了不少功夫。
一些细枝末节的暗器,和随身藏着的汗利刃,都是在战斗中随时能够致敌人与死地,或是绝地反击的关键。
比起凛凛的父亲,或许水银的人偶,才是协会和所谓的战争所需要的。
软剑从腕中抽离后,当即变得与寻常武器无异,甚至刀锋更为锋利,轻薄了数倍。
剑锋撞击在凛凛的灵盾上,两股力量碰撞出一阵如火花一般的飞溅。
凛凛捂着胸口,强行压抑着胸腔内猛烈的跳动。
这样下去不是个办法,她必须在自保的同时,也一样能守住塔洛斯才行!
凛凛将手附着在地面之上,掌心周围散发着淡淡微光。空无一物的手掌骤然一握,长剑从地表暂且唤出的阵术中被空然拔起。
她起身,迎着还在与灵盾较劲的剑挥去!
清脆的铜铁碰撞声极为刺耳,顷刻间便打破了这庭院的宁静。
就这样,一人、一偶。他们双方刀剑相向,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交锋,对峙。
而水银则安静的看着这一幕并没有插手,因为她早已在心底里认定凛凛会输的事实。
纵使她做的人偶没有感情,永远冰冷,但在实战方面它却绝对不会轻易输给他人。
庭院的绿叶在两人的刀光剑影中沙沙作响,无数竹叶被灵力震动的,簌簌的飘落下来,很快地上就散落了一层翠绿。
周身的树影绿植从墨绿,转制枯黄,从枯黄又至积雪堆积。明明只是过了短短数秒,可在这庭院里却如同过了四季一般。
“凛凛你觉得,我的院子如何?”
水银缓慢的坐在长廊上,虽然嘴上在和凛凛说话,可目光却注视着依旧被灵盾护在其中的塔洛斯身上。
“这个院子,是池一给我建的。它会随着周遭灵力的变化,和我自己的需要而以各种季节的姿态展现。”
“没想到池目一的心还挺细。”
凛凛的注意力全部都再眼前与自己对峙的刀锋上,对水银的话根本无暇过多关注。
“嗯,池一他配了我很多年。从他很小的时候,就被他的家族很云隐协会安排到我身边……监视。”
说到最后两个字的时候,水印停顿了一下。
“监视?”
凛凛一时间有些不懂她话里的意思,按理说水银是这世上唯一的控偶师,被当作宝贝一样保护还来不及,怎么可能被监视。
“所以说啊,这世上很多事情都不是眼睛看到那么简单。”
水银表情平静,好像看戏一样,饶有兴趣的看着凛凛与自己的人偶交锋的种种细节,手中的那小洋伞不时轻轻转动。
为什么她做不出初代控偶师那样的人偶,为什么她的人偶总是那样冰冷,就如同她自己一样,没有温度,没有生气。
为什么即便池一对自己再好,她都心存隔阂。
一切的一切,就只是因为对于云隐协会而言,她就只是个负责制作武装人偶的一个工具罢了。
对水银来说,她的世界就只有这个庭院。
无论身份、信息,与外界的关联,有关她的种种都在协会的处理下,被全部清零。
春夏秋冬,四季更替。仿佛外界的一切都与她没有半分关系,她从最初的寂寞,到习惯,最后一心扑在人偶的制作上。
因为她知道,唯一能陪伴自己的,就只有它们了。
得知初代控偶师的人偶是温暖的,并非只是用于战斗的冷兵器。水银也想拥有那样的人偶,一个有血有肉,能像人一样陪伴自己的存在。
可她并不了解早已不存在的初代人偶,久而久之,这种执念开始扭曲。
扭曲成那颗本想要有人陪伴心情,逐渐变成了妒忌,想要超越初代控偶师的激进。
“差不多可以了吧,我也有些厌倦了。”水银打了个哈欠,对着庭院内还在和凛凛交锋的人偶轻声道。
“是,主人。”
随着一声应答,凛凛似乎料到了什么,当即往长廊下躲闪。
可那人偶却突然将手中的长剑飞掷而去,长剑擦着凛凛的身侧而过。但她并不觉得对方会犯这么低级的瞄准性错误。
果然,只见长剑刺入长廊上的其中一个桩梁上。轻薄的剑刃像是融化在了木桩之上,缓缓渗透,消失在了凛凛眼前。
‘啪嗒——’
一声竹筒盛满了水,轻然落下的声音传来。
仿佛有一滴溅起的水花落至庭院的地面,竟不知怎的泛起了一阵涟漪。
凛凛忽然发现,自己脚下似有一股灵力在隐隐攒动,身处的环境更是明显被一层结界围绕。
突然,一柄利刃从从地面生疼而起,猛的刺了过去!
凛凛猝不及防的跌倒在地上,幸好她反应够快,才一个闪身滚动多了过去。
可是,这却仅仅只是个开始。
下一瞬间,无数刀刃如同倾泻而下山洪般,接二连三的疯狂那飞驰而来。速度一次比一次快,袭来的刀刃一次比一次锐利!
‘轰——’
突然,一声巨响从宅邸深处传来,好似爆破般,震的脚下土地明显晃动起来。
烟雾从长廊后的不知哪一个房间里滚滚浮起,整个宅邸像是燃过一场大火般,除了黑烟缭绕,便是空气中弥漫的焦灼气味儿。
“水银,你理智一点儿!”
浓烟之下,池一突然冲出来,一把抓住水银的手腕。
“我知道我的风阵困不住你,可是,你还是来晚了。”水银勾唇浅笑,目光朝凛凛所在位置望去。
地面,灵力似平静的湖水般波光粼粼。
那些长剑则像是即将盛放的花朵,不断生长,出现,突击而去。
直至这片让人应接不暇的混乱之中,那名黑发人偶竟悄无声息的从空中落下,一柄长剑从天而至,对准了眼下必定无法闪躲的凛凛,落下致命的一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