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24:被复制的人偶
那是一双玻璃制的黑眸，在这幽暗的房间，仿佛埋伏在灌木丛中的猎豹，好不掩饰其中的凌厉。
人偶的手指轻轻动了下，像是刚刚从沉睡中苏醒的野兽，用危险的目光扫过凛凛，并在房间内环绕一圈后，最终落在水银的身上。
“主人。”他开口，声音低沉。
水银好似十分满意的样子，轻抚着那八芒星印记，露出一个小女孩儿般的笑容。
“凛凛，你觉得他……如何？”
水银问着，脸上似乎还带满满期待的神色，像是在期盼能得到赞扬的孩子，眼里闪着光芒。
可凛凛却不喜欢眼前的这个人偶，因为他实在是有些太像塔洛斯了。
无论是发型，身体比例，契约印的位置，甚至眉眼间的细枝末节。这种仿造感，竟让人觉得有那么一丝丝，不舒服。
“水银，你不觉得他的样子……”
“你也觉得像塔洛斯是不是，因为他的制作原型就是塔洛斯呀，所以我才问你最直观的感受。”
显然，水银并不觉得这种几乎算得上是‘复制’般的人偶存在有什么不对，只是兴冲冲的将那个人偶带到凛凛面前。
“你要听实话吗？”
“嗯。”
凛凛的手一直没有从塔洛斯的身上移开，看着水银认真的，真的在等待着自己回答的样子的。
她不经意的把塔洛斯的手握了握紧，最终开口。
“他与塔洛斯相比，根本就……”
凛凛的话刚说了一半，一双大手忽然从背后捂住了她的嘴，强行将她拽离开水银的身侧。
“你们怎么都不等我过来呢，差点儿我就错过塔洛斯被恢复健康的一幕了呢。”
背后，池一的声音透着笑，但明显是在故意想要岔开刚才的话题。
凛凛推开他捂着自己嘴巴的手，“池目一，你干什么！”
“既然塔洛斯已经恢复，那小凛凛我就送你们回家吧。”池一笑着，说话间就去拉凛凛的手。
凛凛不知道这两个人究竟怎么回事，可还不等她反应，水银却先发制人！
手中握着的小洋伞横向一划，一道风刃猛的朝池一和凛凛袭去！措手不及中，两人只能分散躲闪。
“池一，你想干什么？”
水银冷下声音，明显是看出了池一那点儿小伎俩。
“我只是要送她们回家，这有什么不对么？”池一收起笑容，与水银对视的眸底里，是向来以笑面虎著称他，少有的凌厉。
“这自然没什么不对，可我和凛凛还有话说，你先出去。”
“水银，你已经很好了，很多事情没必要非要争个高低优胜……”
“你住口！”
突然，水银一改平日里的软糯，手中小洋伞又是突然一挥！
原本不大的房间里旋风四起，如同那一夜凛凛初次进来这里时一样。飓风围绕着池一，仅仅是一律细风，都能轻易的在皮肤上留下一道深深的血痕。
池一随手将凛凛推开，并顺势将塔洛斯抱起，一并丢给凛凛。
“记得我之前说过的话吧。现在就带着你的人偶回家去，这里已经没你的事儿了。”
塔洛斯像是一个巨大的洋娃娃一样，软绵绵的被丢进凛凛怀里。
凛凛跌坐在地上，怀里抱着依旧没有醒过来的塔洛斯，只觉得事情发生的过于突然，让她根本不知道如何应对才好。
眼前，池一已然围绕着自己张开了一扇结界。
虽然结界的出现适时的阻隔了围绕着他那些风刃，但风速毕竟不是单凭敏锐的行动力便能够绝对闪避的。
池一的衣服上明显出现了几道划痕，里面隐有血迹渗出。
凛凛看着这一幕，突然像是被人醍醐灌顶了一般。怪不得刚刚就看池一那好像与人交过手的旧伤痕迹，有些似曾相识。
现在水银的风刃一起，她才恍然想起，这不就正是那把小洋伞召唤出的风造成的伤吗。
可是，这两个人没有理由互相伤害不是吗，现在这样又是为了什么，为了塔洛斯？
虽然这两人的关系那和行为让凛凛一头雾水，可她唯一能确定的就是，池一似乎非常不想水银过于接近塔洛斯。
“池一，你不觉得你管的太多了吗？”
幽暗的房间内，水银站在风中。她伸手将身侧那个，与塔洛斯极为相像的人偶往自己的身后挡了挡。
看得出，她是真的很在意这个人偶的安危。
“多么，我倒是不这么觉得。毕竟我可是一直陪在你身边，照顾你起居的人。有些事自然要我来处理，不是吗。”
池一撑着结界，双眸微眯的笑道。
可他的脸上虽然以及挂着笑，但鬓角流下的细汗却明显表现出，直面水银的风刃仍是件吃力的事情。
此时，房间里的其他物品都已被悉数刮落。
至于另外几个还没有被水银留下契约印的人偶，则依旧安静的靠墙而站。
可狂风无眼，随着池一结界的覆盖面积越来越大，那些被阻隔在外的风刃无处可去，便在这个小房间内肆虐着，最终将其他人偶逐一损坏。
“我只是想做出能够超越初代控偶师的，最完美的人偶。你在我身边这么久，难道你不懂吗！”
“就是因为我懂，所以我才不能看着深陷这份无意义的执念中。”
“既然这样，那我们也没有在聊下去的必要了。”说罢，只见水银扭头不知对身后的人偶说了些什么。
池一心道不好，可自己被困风中根本无法脱身。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水银身边的人偶迅速从风中消失。
“池一，你阻止不了我的。我为了云隐协会，为了你们口中所谓的和平，我已经牺牲的太多。如今，我只有这一个心愿……你为什么要……”
水银将手中的小洋伞撑开，缓缓走出自己设下的风阵之中。
她看着被困在里面的池一没有说话，她不会伤害池一，但是她也不能让池一破坏她这么多年来，终于等到的那一丝希望。
庭院长廊，凛凛吃力的拖着塔洛斯往外走。
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道这里来的时候如此狼狈，如今要离开了，还是这么仓皇，好像是在逃难一样。
这个池目一，他到底和水银是什么关系？
以及，这家伙怎么这么重啊，原本还以为是那个皮箱太沉，现在看来，真正占分量的应该是塔洛斯才是。
“笨蛋，我已经尽我最大的能力让你恢复原状了，怎么你还不醒过来啊。”凛凛念叨着，可拖着塔洛斯的手却是越发无力。
这时，庭院内的竹叶忽然疯狂抖动起来。
凛凛突然警觉起来，因为现在外面根本没有一丝风，就连梁上悬挂的风铃都没有半分摇动。
可这竹叶……
就在凛凛警惕的巡视着四周时，一道黑影突然出现在她们身前，手臂伸展横挡在长廊上，阻拦下了她们的去路。
“我家主人请你们留步，她还有事情没有说完。”
人偶开口，那低沉的声音似一口早已干涸的井，没有生机，更不具半分生命力。
“水银和池一，她们还在那个房间吗？”
“我不知道，我的任务只是确保你留在这里，至于其他的，我一概不知。”
眼前的人偶依旧机械化的回答着，像是写好了程序的机械，只根据主人的命令做事，然后重复作业。
凛凛沉默，这样一板一眼的武装人偶，和任人摆布的傀儡有什么区别？
这个武装人偶即便与塔洛斯有诸多相似，又怎么能塔洛斯相提并论。
水银究竟是怎么了，为什么要做到这个地步，为什么一定要非要和爸爸做相同的人偶。
爸爸不是说，只要对人偶付出相应的关爱，就一定会得到回应吗？
正想着，身后一阵脚步声传来。
“凛凛，现在没有妨碍我们的人了，我们是去阁楼，还是就在这里聊一会儿呢？”
长廊深处，水银穿着可爱的洋装，头上佩戴的蕾丝发箍垂下一条细长的缎带，与黑色的长发交织在一起。
手中的小洋伞闲适的撑在背后，梅露露的软妹小皮鞋在长廊上踏的清脆作响，朝凛凛走来。
“池一呢？”
凛凛本就迫于水银的气场而不太喜欢和她独处，现在池一又叫她离开。根本就是让自己陷入两难的境地。
“池一他还在我的房间，我让他在里面休息一下，等我们聊完之后再去找他也不迟。”
水银笑盈盈的，言语间完全听不出半分恶意，就像是一个可爱的小女孩儿，柔声细语的期盼着眼前的人，能够陪自己聊上一会儿。
这样小萝莉，别说男人，就是她这样钢铁直女也难以拒绝啊！
“那，我们就在这儿说吧。”凛凛突然抬起手，阻止着水银的靠近。
“好吧，那我还是之前的问题，你觉得他，如何？”
水银的目光注视着长廊对面的那个武装人偶，一直没有得到答案的那个疑问再次脱口而出。
“他……”
凛凛欲言又止，可看着水银迫切想要从自己口中得到回答的样子，她最终还是深吸了口气后，正色道。
“水银，我不知道为什么你一定要以为塔洛斯为范本去制作你自己的人偶。但恕我直言，即便他的外貌和形态和塔洛斯有多相似，他都只是一个没有感情的——人形武器。是和塔洛斯完全不同的存在。”
一番话说出口，凛凛才长舒一口气，像是总是卸下了心里压抑多时的负担一样。
可当她回过头再看向水银时，却发现水银只是默默的低下了头，手中的小洋伞遮蔽了大量的阳光，使她整张脸都埋在一片阴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