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63:上升气泡

  见此情景凛凛突然紧张起来,她早该料到的,这里存在的一切都不会那么简单。
  当即,她想都没想便也将手伸进了那结界中。
  塔洛斯想要阻止却已经是为时已晚。
  凛凛在那结界中,紧紧握住塔洛斯的手,同时奋力的想从中拔出脱离。
  可这结界虽触感如水一般温润,但真的深入其中才能感受到,那种毫无缝隙感的压迫力。就好像处于真空的状态一样,无法动弹。
  那红色的液体从低端汩汩冒出,几乎是迅速染红了整个结界底端。
  整个结界在这一瞬,看上去就如同一个水球一样,正在被另一种颜色快速填充,污染至浑浊。
  这时,凛凛已在掌中用灵力凝聚出一柄小刀,猛烈的朝着那结界刺去。
  可无论她怎么尝试,这结界都能将其融汇吞并。
  或许就是因为这层灵力共鸣的原因,才使她和塔洛斯的灵力在这一刻都显得那么无效化。
  他们不清楚那液体是什么,只是这东西上升速度远比他们想象中的要快上许多。似乎是他们越是使用灵力,这个结界便会因此获得大量供给一样。
  “凛凛,不用在浪费力气了。”
  塔洛斯忽然拦住凛凛还在不断蓄力,然后用不断凝聚出的武器,去攻击这结界的举动。
  不是塔洛斯已经放弃了,而是他们费力挣脱的这段时间,那绯红的液体已然来到了他们的手边。
  既已躲避不开,倒不如保存实力以备后患。
  然而,就在下一个瞬间,那缕红色如丝绸般的徐徐飘起的液体,在碰触到了凛凛和塔洛斯的那一瞬后,竟突然缠绕在了他们的手腕上!
  红色丝线如锋利的针孔,刺破了凛凛的皮肤。
  凛凛皱眉,只觉得手腕一阵刺痛。疼痛虽不是很明显,但一种身体里的血液正在被持续掏空的感觉,倒是无比清晰。
  塔洛斯那由石粉混合制成的躯体,此时倒是躲过一劫。
  由于身体太过结实,并非人类的皮肤,他只是默默然的看着那红色的液体一直围绕着自己的手腕打转,却是怎么都伤不到他分毫。
  凛凛这一刻倒是有些羡慕武装人偶了,受伤概率低,战斗又不疼,危险系数简直不知道要比她们这些普通魔使来说降低了多少。
  可就在那液体探入凛凛手臂中没多久,底端的红色液体突然开始沸腾。
  原本温热的触感,也从这一刻开始迅速升温,变得灼热燎人!
  “不对,这不是白鹦的气息……”
  随着柔润的声音传出,只见蜷缩在结界的中的水榭,唇边忽然上升起了几个水气泡。
  果然,结界里面是有水的。
  只是这水不知为什么突然升腾了起来,如同即将烧开了一样,让人愈发难以承受。
  “既然我等不到白鹦,那不如,就让一切都在此消失殆尽吧……”
  那声音再度传来,可与之前不同的是。还不等最后的尾音落下,整个结界便突然涨大起来!
  紧接着,只听‘砰——’的一声巨响。
  结界应声碎裂,里面的水如同决堤的洪流,将整个空间都尽数淹没!
  而因此终于恢复了自由的凛凛和塔洛斯,此刻却是被着突如其来的水给冲散开来。
  随着逐渐升高的水位,无数气泡从蜷缩着身体的水榭身旁漂浮而出。
  那些气泡四散开来,且每一个气泡中都蕴含着不同的画面。
  从医院的整体,内部各个层级的画面。以及院内人们的交谈,风吹过院外木棉树,影影绰绰的样子。
  一个个漂浮上升的气泡,都像迷你影院中播放的片段一样,接连不断的出现在凛凛眼前。
  “这是,水榭的记忆吗?”
  看着眼前的气泡影像,凛凛也逐渐了解到五年前,在这间医院里发生过的事情。
  ……
  五年前。
  那时魔使与夜壬的战争才刚刚结束不久,一场突如其来的疾病,不知从何处开始蔓延,然后便一发不可收拾。
  当时的病人都被集中放置在了这间,名为「韶光医院」的地方。而水榭,也是当年的患病者之一。
  这次的病症查不出来源,也找不到有效的根治方法。
  很多人因此死去,而剩下的一部分人,也不过是在等死时间线上抗争徘徊。
  当年的水榭只有16岁,刚刚从学院毕业,还没有机会领略和平时期的美好与安定,没有来得及用自己的灵力保护别人,可能就要面临永久的沉睡。
  那时的水榭,安静,消极,只是独自等待着生命尽头的到来。
  并且极尽所能的逼退了所有来给她做检查,和治疗的医生。
  然而,这样的状态没有维持太久。一名从外院空降而来的年轻医生出现,彻底打破了水榭这死寂一般的住院生活……
  这位医生一心扑在对这次疾病的把控和研究上。甚至于,已经到了一种没有感情的工作状态。
  而水榭作为他的主治对象,却极尽叛逆,作,冷漠,暴躁于一身。
  原本简单的治疗日常,常常以鸡飞狗跳般的吵闹开始,然后两人相互一身凌乱而结束。
  “这可是你逼我这么做的。”
  医生放出这句狠话后,换来的水榭的漠视,和一个白眼。
  随后,只见医生撸了撸袖子,朝身后站着的小护士摆了摆手,示意她退后。紧接着,便以飞快的速度扑了上去!
  一番‘激斗’都,他反手按住水榭的胳膊,不顾水榭已一口咬上了自己的手的,给了她一针后结束了战斗。
  就这样,这医患二人每天都像看不惯彼此的敌人一样。几乎每天,每一件小事,都必定要经历这样一番‘搏斗’才能强行达成。
  “你为什么这么讨厌我?”某一天的清晨,医生做完今天的例行检查后,终于忍不住开口问水榭。
  “我讨厌你?”
  “难道不是吗,你对其他人的态度,好像和我对都不太一样。”说到这里,一生状似不经意的看了一眼自己留有齿痕的手,又理了理略显狼狈的乱发。
  做医生做到他这个样子,也是没有丝毫排面了。
  “大概,是因为你太自以为是吧。而且又过分热情,明知道根本没有活下去的可能,还……”水榭皱眉,一脸闹脾气的样子。
  可话说到一般,却是突然停住了。
  其实她想说的是,明知道自己不可能被治愈,还这么一腔热血的朝自己迎来。
  后面的话水榭没有说,她其实一点儿都不讨厌眼前的这位医生,她讨厌着的,只是这般没有生命力的自己罢了。
  窗外的风裹挟着院子里木棉花淡淡的香气,飘进房间。
  忽然,医生从身后拿出了一支开的正盛的红色山茶花递到了水榭面前。
  “给我的?”水榭不懂他什么意思,为什么突然要送自己一枝花。
  “只是看到它就想到了你,如果不想要的话,就丢掉吧。”说话间,他已自作主张的,将这朵花插在了一直摆放在窗边的空花瓶中。
  水榭横了他一眼,心道,就是这样的自以为是,又喜欢自作主张的给她施以那些明知道不会有用,却还继续为之的治疗。
  真是……
  “你这人,真是个傻瓜……”水榭的声音又小又轻,却又隐隐噙着一丝很久没有过的柔和笑意。
  “你刚刚说什么?”医生看向她,一副疑惑的样子。
  “没有。”水榭避开他的目光。
  突然,医生一屁股坐到水榭的床边,扯下了脸上的口罩,双手撑在床上,肆无忌惮的将脸凑到水榭面前。
  “小丫头,我不叫‘你这人’,我叫白鹦……”
  白鹦的眼睛像是沁着阳光般,明亮,温暖。
  这一刻,水榭只觉得自己的心,有些什么东西正在发酵。
  在那之后,白鹦时常给她带上一枝山茶花,明艳,鲜红。让水榭忽然就产生了一种,仿佛希望还在的错觉。
  只是,这样被山茶花照亮的生活并没有持续多久。
  这场疾病不仅没有转好的势头,反倒是让水榭的身体每况愈下。直到最后,她已经连挣扎,反抗的力气都已经拿不出来了。
  山茶花的花瓣儿,片片凋落。
  就好像预示着水榭的生命即将走到尽头一样。
  那天夜里,白鹦来到水榭的床边,问她要不要和自己一起离开。
  “这样的我还能去哪儿?”水榭声音微弱,几乎说上这么一段话,对她来说就已是累到不行。
  白鹦沉默了半晌,还是缓缓的说了句,“跟我回夜壬……”
  窗外的月光映在白鹦的眼中,这一刻他不再是阳光温暖的,目光中则是透着一丝寒芒。
  “你是夜壬。”水榭似乎并不意外。
  “嗯。”白鹦点了点头,“你怕吗?”
  “现在的我又有什么好怕的。只不过,既然你是夜壬,那你来到这间医院,甚至耐心的对我,想,想必都没那么简单吧。”
  水榭的说完这一番话后,只是急促的呼吸起来,脸上满是难受的样子。
  被这么一说,白鹦突然哑然。眼前的这个少女远比他想象中的要精明,想的也更多。
  水榭说的没错,他的确是带着任务来的。
  他要调查这场流行病的原因,然后将其制成可以大面积扩散的生化武器。这样他们夜壬一族就可以兵不血刃的让魔使们死于这种疾病。即便有武装人偶这样的人型兵器,也无法全面抵挡大量的魔使流失带来的损失。
  这是夜壬族元老会经过商议后,给他的任务。
  原本一切都进行的非常顺利,他已经准备带着采集好的样本回到夜壬交差了。但水榭的病情恶化,却远比他想象中的要快。
  “算了,你什么都不用说了。”水榭见他为难,也觉得没什么值得深究的必要了。
  “……跟我回去,我可以救你的,只要你点头。”白鹦的声音有些沙哑,其实这一刻,他已经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身份和状态来面对水榭。
  可是,说出这番话的他,目光里却同样承载着满满的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