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4章 结束？开始？
血越流越多，岚影神主的气息也逐渐变得衰败。
“可惜，如果他们两个……如果他们肯为我提供更多的力量，我一定可以杀死你！”
岚影神主面露不甘，“我真应该在寒川的时候杀死你！”此时他心中无比懊悔。
哪怕罗杰数次从他手中逃脱，岚影神主也始终没有把罗杰放在眼中。
但此刻，一个名不经传的小人物却夺走了他的生命。
胸前的伤口仍在扩张，岚影神主知道自己必死无疑，他努力的想要挺直背脊，却吐出了更多的鲜血。
“用不了多久，伏牛剑庐的消息就会传遍整个常世，到时候不仅天狗神社，其他的剑庐和神社也一定会来到这儿将青麓山踏平！”
“我在下面等你！”
岚影神主脸上的狰狞收敛，他希望可以保留一个神主的尊严而死去，但就在这时身后一凉，膝盖处被人用利刃削断。
他身体不受控制的向前倒去，在半空中想要伸手，但身体僵硬的像块木头，已经完全失去了操控的能力……
“嘭！”
脸颊砸在身前的石板上。
泥土和碎屑呛入口腔，在临死前，他听到一个女人熟悉的声音。
“对低阶修行者出手，你这样的人只配跪着死！”
是宫则千代子。
岚影神主脸庞胀得一片血红，张开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眼中的神光一点点消散，胸口的鲜血将身下彻底染红。
罗杰看着岚影神主跪在地上的尸体，什么也没说。
在他前进的路上，已经面对过太多次类似的情景了。
这时候伏牛剑主身上的伤势恢复了一些，他挣扎着坐起来，看向罗杰的目光中满是惊异。
他和罗杰只分开了短短的一段时间，可此时罗杰的强大已经让他不能直视。
“你救了我们，拯救了整个青麓山！”
这时候远处有稀稀落落的人影出现，那是在之前的战斗中侥幸生还的剑庐子弟。
罗杰随意的扫视了几眼，在广场的边缘，建筑物的角落里，他看到了大片大片的尸体。
伏牛剑庐已经不能用损失惨重来形容了。
宫则千代子搀扶着伏牛剑主从地上站起来，她看向罗杰的目光中闪现出复杂的情绪。
想起自己曾经的所作所为，宫则千代子甚至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罗杰，她抬眼看去，在白玉栏杆旁边看到了一道火红的身影。
红雀。
“你竟然没有趁机逃离。”
宫则千代子向红雀走去。
“我为什么要走？”红雀露出一个坦然的笑容。
“我只是要他们知道真相！”她朗声说道。
宫则千代子的脸色变得无比阴寒，“但你不该将剑庐的情况告诉给天狗神社！”
“你背叛了我们，背叛了青麓山！”
他厉声质问道。
“那你们呢？”红雀冷笑一声，视线越过宫则千代子看向了伏牛剑主三人。
“我们就应该被你们蒙在鼓里，沦为生育的工具吗？！”
“这一切都是为了活着，在这个残忍的世界里壮大生存所必须要付出的代价！”
宫则千代子昂起头，眼神中没有任何退避，“我知道你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但我只能告诉你，如果再选一次我们依然会这样做。”
“只有活着才有资格谈论活着之后的事情。”
她一直是一个性格冲动容易感情用事的女人，但经过这场巨变，宫则千代子脸上的情绪收敛了很多。
“你想报复的只是我一个人对吗？”
她盯住红雀的眼睛，“你想让我为做出的事付出代价，你想让我后悔，对吗？”
宫则千代子的话语刺穿了红雀的心脏，红雀身形微抖，脸上涌现出刻骨的仇恨。
嘴角渗出一缕鲜血，她背靠着白玉栏杆慢慢地坐了下来。
眼睛耳朵鼻孔都有血液流出，红雀什么也没说，将头靠在栏杆上，瞪大了眼看向远处的天空。
看到这一幕，罗杰长叹一声，他没想到一个女人的仇恨竟然可以导致一个庞大势力的灾难。
背叛了伏牛剑庐，红雀没有任何理由可以再活下来，宫则千代子也低下头，在她心中这里的灾难至少有一多半儿都是因她而起。
齐藤刚二人去负责疏散广场上的人群，而宫则千代子则搀扶着伏牛剑主走向山顶的大殿。
罗杰跟在两人身后。
身负亚特拉斯巨熊的血脉，回到大殿之后没多久，伏牛剑主身上纵横交错的伤口就恢复了大半。
不过他恢复的只是皮外伤，还有很多更深层次的创伤。
“接下来你们打算怎么办？”
稍事休息之后，罗杰开口问道。
暴露了血脉身份，对于整个常世的其他人而言，伏牛剑庐便成为最大的异类。
用不了多久，神社就会卷土重来，到时候等待他们的将是灭顶之灾。
大殿门外传了一阵脚步声，齐藤刚二人做了简单的引导之后也回到了这里。
比起安抚剑庐子弟的情绪，显然整个族群的未来更值得讨论。
“我们在下面发现了一些可怕的东西……”
伏牛剑主叹了口气，将他和罗杰在另外一个空间里的经历简单地复述了一遍。
听到那头银龙的时候，所有人都脸色狂变。
“还等什么？”
宫则千代子猛的站起，“通知所有族人，我们立刻动身离开这里！”
齐藤刚二人脸上闪过一些犹豫，但显然也支持宫则千代子的说法，可许久之后，她的话都没有得到伏牛剑主的回应。
“北川……”宫则千代子轻声询问道。
“你们走吧，带上族人离开这里。”
“我要留下来。”
伏牛剑主脸色坚定地说道。
“你疯了吗？”
宫则千代子狠狠的拍在桌上，一脸凶狠的看着伏牛剑主。
“你想做什么？”
“留下来替我们垫后？”
“你这样做除了送死，根本没有任何意义！”
罗杰也是一脸惊讶地看着伏牛剑主，因为在异空间的时候，他便可以看出伏牛剑主离开的决心。
“这里的阴阳阵还需要有人维持，如果所有人都离开了这里，用不了多久，下面的城市就会被邪恶的力量吞没。”
“我们走了，那些普通人都得死！”
“另外，我是剑主，是他们寻找的最大目标，如果不看到我，有些人是不会甘心的。”
“所以我理应留下。”
伏牛剑主嘴唇微抿，他已经下定了决心。
出乎意料之外，宫则千代子却没有做任何形式的劝解，她脸上的表情反而放松下来，后退半步顺势坐在椅子上。
“我也留下。”
“我们也是！”两个声音同时传来。
是齐藤刚和石田南一郎。
“你们都留下，其他的族人怎么办？”伏牛剑主叹了口气，“亚特拉斯的血脉需要传承……”
“传承什么？”齐藤刚突然打断了伏牛剑主的话。
“我们背负了太多，是时候放下了。”
“这世界上哪有永不断绝的血脉？”
他自嘲地笑了笑。
“你说逃，但是在常世之中，我们还能去哪儿呢？”
“去寻找一个新的土地，开启新一轮的耕耘和蛰伏？”
“那太久了。”
齐藤刚摇了摇头，坐在他身边的是石田南一郎也开口道。
“北川，我们都太累了，为了传承，我们付出了太多太多的东西。”
“结束吧。”
“让一切在这里结束吧。”
这个一向少言的男人挺直腰杆。
“至少以亚特拉斯血脉的身份。”
伏牛剑主眼中也闪过深深的疲惫。
是啊，暴露了身份，他们又能去哪儿呢？
离开常世进入现世吗？
可如果所有人都离开这里，那便等同于放弃了依附剑庐势力存在的全部普通人。
城市会被毁灭，生活在那里的人都将被妖物侵袭。
就算回到现实，他们又该何去何从？
是留在日出还是返回西方世界？
恐怕两个地方都没有他们的容身之处。
“哈哈！”
“那就一起留下来吧，这几百年来我们一直在逃离在躲避，是时候结束了。”
直面生死，伏牛剑主想通了一切反而变得坦然起来。
就在这时，整个青麓山顶的阴阳阵都颤动起来，伏牛剑主张开手，借助于阴阳阵的力量，四面八方的血脉汇聚在大殿之中。
在那些飞舞的血脉之力当中，罗杰看到了一张张死去的面孔。
一些特有的印记被抹除，直到最后，伏牛剑主手中多出了一团纯粹之极的苍白火焰。
那是属于亚特拉斯巨熊的血脉之力。
双手合拢，纯粹的苍白之火聚拢收缩，形成了一颗圆球，能量内敛，变得和普通物品无异。
他将手中的圆球交给罗杰，“这是亚特拉斯巨熊的血脉，它可以彻底将一个普通人改造成具备亚特拉斯血脉的后裔。”
一颗小小的珠子，仿佛重若千斤。
因为这是无数条生命凝聚而形成的。
“来自西方的朋友，为我们选择一个合适的继承者吧，不要把这当成一种负担。”
“就当成随手撒下的一粒种子，如果他能够生根发芽最好，如果不能也不要有任何遗憾。”
“因为这就是我们的命运。”
罗杰感觉到伏牛剑主身上出现了一些特殊的变化。
因为能量属性的问题，哪怕经过特殊方法的转变，伏牛剑庐上下也没有诞生过真正意义上的剑主级强者。
可此时在罗杰的感觉中，伏牛剑主颇有一些进入极道之前的征兆。
只有放下了一切包袱，才能踏上真正自我的道路。
如果时间允许，用不了多久，在青麓山上极有可能会诞生出一位新的极道剑主！
收好掌心的珠子，罗杰抬起头，“我会的，我会为你们找到最适合他的主人。”
在内心深处，罗杰已经确定了这件物品的最佳人选。
但他并不打算告诉任何人原光海还活着的消息。
从死亡的那一刻开始，原光海与青麓山便已经断绝了联系，他需要的不是怀念，而是重新开始。
“接下来只能祝你们好运了。”
罗杰叹了口气。
伏牛剑主为普通人而选择留下，这一点让罗杰感到惊讶，但同样，他也理解并支持伏牛剑主的做法。
和几百年前相比，他们已经不是曾经的逃亡者，剥掉了身上血脉的力量，他们和普通的修行者没有任何区别。
剑庐就是他们的王国，生活在城市里的人就是他们的子民，这里已经变成了他们的故乡。
而所谓的西方世界，只不过是一个陌生的符号罢了。
青麓山顶风景依旧，夕阳的余晖为山上的建筑镀上了一层红晕，在倒塌的建筑周围，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恢复着，但这些普通弟子并不知道，用不了多久，暴风雨便会降临。
在四人的注视下，罗杰慢慢地向山下走去，他走得很慢，因为罗杰知道，他今后可能永远都不会踏上这片土地。
就算能够再回来，这里也不再是他曾经来过的青麓山了。
“罗杰……”
宫则千代子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你用你的力量改变了我对你的看法，我为我之前所做过的事情向你道歉。”
罗杰没有回头，只是毫不在意的挥了挥手。
他并不觉得高兴，因为改变的不是宫则千代子，而是他自己。
是他用力量赢得了这一切。
慢慢的，景色在身后消失，直到夕阳落山，天地变得一片昏暗，走入山脚下的城市，罗杰却看到了久违的安定。
这些普通人并不知道山顶上发生了什么，罗杰还看到一些送女儿上山的人家，正享受着来自邻里的奉承和羡慕。
“接下来便剩下八咫名流了。”
他极目远眺，看向了夜空中的某个方向。
脑海中，在阿尔德剑印周围融合仍在继续，每一刻，他都能感觉到自身的力量在壮大。
眼前的路也变得越来越清晰。
“快了，最后一步不远了！”
心神一动，罗杰的身体消失在阴影中。
就在罗杰离开的时候，寒川顶部，冰冷的洞窟之中，一个雄壮的身影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我八咫名流，终于成就了剑主！”
脑海中闪过一张年轻的面孔，八咫名流狞笑一声。
“哼哼，罗杰……”